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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夢瀠洄(三)

2024-08-15 14:10:06 作者: 上輩子我見過你
  她眸中的誠懇清晰可見。池清婉嘖一聲,「什麼托不託的,有什麼忙讓我幫,儘管說就是。」

  「謝姨娘!」魏意展顏一笑,起身朝對座行一禮。

  艷陽傾斜,柔柔的暖光照進窗,落在桌岸上,描出樹梢的殘影,深淺不一。

  良久,池清婉端坐好身子,沉聲漫道:「你問的這些,我只知其中一二。這樣吧,我有幾個姐妹在別的府中做小,待我向她們探探其中隱情,若有消息,我想辦法一併給你送去。」

  魏意不曾想池清婉答應的如此爽快,方才點鼓的心瞬時落下,還未來得及笑出來,眼角便逐漸濕潤。

  她也顧不得體態,撲上前跌進池清婉溫暖的懷,鼻塞道:「姨娘待我如親子,意兒不甚感激。往後有需,意兒義不容辭!!」

  池清婉眼眸含淚,將人擁著,伸手拍拍魏意的背,「我能有什麼事啊。只要能替你父親母親平了冤,這些都值。」

  她與魏意的母親,雖不同母同父,情誼卻勝似親姐妹。待字閨中時,兩人就常在一起,後來她家落了難,諸多困境都是魏意母親替她解的。

  她上頭有幾個哥哥,總是做不成事,學人經商虧了本,後來連命也搭上了。沒多久,雙親也因痛失兒子悲傷過度去世,留得她一人在世。

  那一陣,她夜夜濕枕,失魂落魄,活像個夜鬼。迫於生計,她還想過嫁人做小,更是想過委身青樓!

  好在是有魏意母親在,勸了她許多日,並將私房錢給她周轉。她就買了絲線繡帕子在街上賣,一來二去,攀上個別高門貴人的後院,這才好起來。沒兩年,她就開了這間繡坊,經營至今。

  所以,對著故人之女,何以不憐惜!怎能不憐惜?

  魏意靠著溫暖的肩膀,感受著臉頰上傳來的溫度。有那麼一瞬,仿佛回到了母親的懷抱,她有些貪戀這種錯覺,緊緊將人擁著。

  俄延半晌,驀地想起還有一事,她便往後撤半步,從池清婉懷中退出來,「姨娘,我還有一事拿不定主意,想請您替我斟酌一二。」

  池清婉溫柔地笑著,抬手替魏意攏一攏耳邊的碎發,「你且講來。」

  「先前不知宋府大公子就任於錦衣衛,我總想著尋宋大人,如今眼下有一契機,我想……」魏意的眼一寸一寸跟隨著池清婉的背影,眉間染了幾分憂愁。

  池清婉擰著帕子,「你說宋府大公子就職錦衣衛?!」話罷她猛地回頭,「他也知道你的身世了?!」

  她被驚的上前一步。一直知曉宋府有個大公子叫宋知逸,卻極少有人提起過。她走訪過那麼多府邸,從未有人向她提一句。

  所以後來她才搭了宋府的門路將人送進去。現下一想,要是前腳將人送進去,後腳就被發現拿回詔獄,那她豈不是罪人了!

  「不知道!大公子不知道。」魏意瞧見池清婉面露惶恐,趕緊安慰,「大公子鮮少露面,與家中也略有不和,世人不知也是常事。想必姨娘多方打探,也不曾知道這消息。」

  「是是是!」池清婉拍拍胸口,「好在他還未察覺,差點讓我以為,是我將你送去虎口!」

  魏意搖搖頭,「姨娘也是才知曉此事,不用如此自責。」

  「你平安就好。」池清婉定定心神,「你說的契機,是指宋大公子?」

  「是。」魏意將人扶上座位,斟一杯茶遞上,細細將秦頌的案子,與此次火樹銀花爆炸的事,向池清婉敘述一遍。


  她也不知這次案子破後,她能否在宋知逸眼前得眼。也不知宋知逸知道她的身世後,會不會將她拿回詔獄。這其中分寸,不可偏差絲毫丁點。

  「秦頌的案子我知道,只是不知是因你。」池清婉放下茶盅,「若是這次宋知逸經你提醒查出了爆炸案,想必,會對你另眼相待。」

  「雖說如此,卻也怕,怕他不留情面,將你拿了去。」

  魏意點頭附和,她就是擔心這一點。須臾半晌,池清婉腦袋一歪,「嘶」地一聲,「這事興許十分有難度,摸不清一個人的脾氣秉性時,萬不可交底。先盤桓一陣吧,待時機成熟,再探虛實。如若不然,便借二公子探探也無妨。」

  二人的目光相聚,轉了又轉,無數暗語無形傳達。

  良久後,魏意豁然通透,嚴肅冷靜,「姨娘說得對,意兒記下了。」

  池清婉瞧一眼桌案上的斜陽,見時候早,便催著魏意先行回去,免得宋知玄等的太久。

  今日暖陽還算明媚,興許是了卻心事的緣故,讓魏意覺得,天都不似昨日涼。

  宋知玄靠在軟車裡,車底埋了炭火,讓車裡暖烘烘的。他闔著眼眸,像是已經沉睡許久,魏意輕手輕腳地爬上車,遠遠地坐下。

  「這麼快就回來了?」宋知玄掀開眼,清透的聲音有些懶懶的,卻掩蓋不住少年固有的活力。

  他眼落在魏意微有紅暈的面上,不知是因為涼,還是被他假寐迷惑到。

  「回公子,奴婢不敢耽擱,說完便出了。」魏意稍一頷首以示恭敬。這動作卻讓宋知玄心有不悅。

  「嬌月。」宋知玄重新闔上眼,紅唇一啟,輕喚一聲。

  魏意垂著眼眸,過了良久才驚覺宋知玄是在叫她,趕忙轉向宋知玄所在的方向,「奴婢在,公子有何吩咐。」

  「你瞧。連你自己都記不清我有多久不曾叫過這個名字了。」宋知玄不著痕跡輕嘆一聲。

  他尤記得發生爆炸那晚,她聲嘶力竭地叫著他,人影晃在明亮的火焰中,單薄卻有力。也記得那兩日,她對他的態度與之前有所好轉,好似暗示著,他們的關係,興許要有變化。

  誰料那日給兄長遞完線索,關係又退回老樣子,甚至她對他,比以往更恭敬。

  魏意隱約感受到宋知玄的不悅,卻也不知因何而起,只得盡力辯解方才的愚鈍,「公子恕罪,方才奴婢想了一些事,未聽見公子叫我。」

  「那就不要想!」宋知玄睜開眼看向咫尺之外的臉,「與我一起時就不要想別的,若非要想,就想我。」

  話音一落,他自己也被驚的怔住。耳邊還迴響著方才那三個字,驀地耳根一熱,紅至耳尖。

  他呆呆的看著魏意,眼神卻毫不退縮,見魏意被他盯的臉頰緋紅,這才滿意她的反應,闔上雙眸靠在車壁上,腦袋一歪自顧輕笑。

  見宋知玄別過臉去,魏意才將微張的唇合上,尷尬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往左邊坐坐,一下坐的太過,又朝右挪挪。總之被宋知玄方才那一語,驚的她半日都沒回過神來。

  好一陣了才發覺馬車還未動,又趕忙朝外喊了一句去興德坊。

  火樹銀花表演的地點就在興德坊,也是此次爆炸損毀的重點。這幾日刑部與錦衣衛還打著賭,雙方正沒日沒夜地尋找著線索。


  一路上兩人各想各的,馬車一停,魏意便跳下了車。身後宋知玄淡笑片刻,也緊跟著下了車。

  微弱的暖陽撒向地面,殘破感比往日更甚,淺淺的影子打在焦黑的廢墟上,若隱若現與之重合。

  陳煜先行瞥見二人,隔著四五步遠,就擱下了手中的東西,朝他們走來。

  「二公子。」陳煜抱拳行禮。

  「陳大人客氣。」宋知玄回禮,「線索尋的如何?」他朝陳煜身後快速掃一眼,「怎的不見兄長?」

  「二公子有所不知,大人正忙著審小鬼,此地就先交於我屋范琛看著。」陳煜語氣嚴肅,面上卻要比往日有溫度些,「有一條線索,十分有用,需大人親自審問,屬下也不好透露,望公子恕罪。」

  宋知玄自然了解錦衣衛辦案的忌諱,他也只是在此地混個臉熟,回去好交代而已,「瞧陳大人說的,我又不是來破案的,於我說了也無用。若大哥不在,我便回去了,改日再來尋他。」

  「屬下回頭轉告大人一聲。」陳煜頷首,退出三兩步外,又折回來,「二公子留步。大人交代,若是見著你,也叫我告知您一聲,若您不嫌,可去詔獄尋他。」

  話罷朝宋知玄點點下顎,掃了一眼立在身旁的魏意,便告辭退去。

  魏意自是察覺到方才那不同尋常的一眼。抬眸看向宋知玄時,那人也恰巧看過來,視線相接,驀地因方才地事,起了一絲尷尬,二人又快速各自看向別處。

  好一陣宋知玄才道:「兄長的聰慧果然異於常人,竟猜到了我們要來尋他。」話落又覺不妥,搖頭道:「哦,不對,是你要來尋他。」

  他似乎忘卻方才的事,復而看向魏意。眸中帶著一絲柔軟溫和的笑意。

  這一笑倒是讓魏意的心有些顫。她到底是不懂宋知玄,明明他看起來什麼都不太懂,於她卻又什麼都知道。知道便罷,也不拆穿她。

  一時間她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隱藏好了情緒。她望向他尚未長成的背影,才浮現出的思緒還未讓她琢磨個真切,就匆匆忙忙搖頭否認。

  斜暉脈脈,兩人的背影被斜斜拉長。叩了門,二人便在大門外候著。

  錦衣衛不是尋常地方,說進便進。得需層層傳遞,一直到鎮撫使跟前。宋知逸早已預料人會來,一早就告知了手下人。至此,宋知玄二人也並未等太久。

  關上大門,高大的院牆遮了大部分暖陽,原就寒冷的天更加刺骨。魏意打了個寒顫,又很快恢復如常。

  入牢房時,要這幾步台階。宋知玄也是頭一回來,剛踏上台階時,陰惻惻的風迎面撲來,冷意瞬時爬滿脊背。

  他回頭瞧一眼魏意,面上略有擔心。他怕她想起一些不該在此時想的事,從而暴露自己。

  好在身後的人鎮定自若,面上也無懼色。不過也只有魏意自己知道,此時她胸腔里起伏的心跳,猶如鑼鼓喧天。

  只是腳下每一步踩著的稻草沙沙聲,掩蓋了她恐懼的欲望。下了台階,二人還未深入牢房,一陣由里向外,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接憧而至,撞進耳里,猶如惡鬼索命。

  刺耳的聲音讓魏意胸腔一沉,右膝一軟,腳下就一個趔趄。宋知玄聽到聲響忙回看一眼,見她正扶著冰冷的牆,雙眸也透過昏暗的光看向他。

  她的眼裡透露著堅定無畏,並搖搖頭告知宋知玄自己無礙。


  越往裡,寒氣越甚。宋知逸獨坐在長條凳上,腳邊燒著一口大火盆,一尺高的火苗攢動,吞噬著近在咫尺的黑暗。

  宋知玄被混雜的氣味熏的皺眉,大步走向宋知逸,在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看一眼被火光照亮的宋知逸,「兄長。」

  「這裡的凳子不乾淨,你便站著吧。」宋知逸低沉的聲音混合著眼前鬼哭狼嚎的笑聲入耳,宋知玄頷首,就立在原地。

  這時他才抬眼看向方才匆忙掃了一眼的景象。令人髮指的笑聲,就是眼前被綁在凳子上的婦人發出來的。

  婦人兩手被綁在頭頂,順坐在矮長桌上,兩隻光著的腳探出桌沿,桌前是一隻長須山羊,正抻著猩紅的舌頭,舔舐著婦人的腳心。

  興許是被舔舐的太久,那雙腳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腳底血肉模糊,即便很快滲出血,也會被山羊舔個乾淨。

  如此畫面魏意看的有些不適,胃裡掀起一陣波瀾,她只得別過眼去。

  宋知逸抬抬手,一旁快要與牆融為一體的手下迅速將羊牽走,女人哀嚎的痛哭聲逐漸轉換成大徹大悟的冷笑。

  那雙腳沒了羊舔舐,鮮血很快就滲了出來。

  魏意不自覺又瞧一眼婦人,入眼便是婦人零散的頭髮,嘴角一絲血跡,興許是穿了深色衣裳的緣故,她只看清胸前有幾道血痕。

  接著她便不再去看。此時她不敢想,父母在這詔獄,究竟受了多少刑罰,多麼慘不忍睹。

  想至此處,不知為何,憤怒慢慢爬上她的眼,火光一照,似立刻就要燃燒。

  「再給你一次機會,運出去的,到底是什麼?」宋知逸清晰而磁性的聲音陡然入耳,她才猛的將眼中不合時宜的光散去。

  「大人,雲娘已經說了很多遍了。」雲娘腦袋靠在身後的柱子上,仰頭髮瘋似的笑著,「從鋪子裡運出去的,就是奴家賣不出去的衣裳!大人既然不信,那便去查呀!呵呵呵呵呵……」

  宋知逸倒是不怒,抬眸陰惻惻看一眼雲娘,唇角冷冷一勾,「不說無妨。在你身上使了這麼這功夫也不肯說,想必,也有你自己的難處。」

  雲娘說的地方,宋知逸早就派人去查過了,一無所獲。雲娘腳疼的她一縮一縮的,半哭半笑的樣子,活像陰間爬出來的厲鬼。

  她一說話,便扯著手腕上的鐵鏈發出脆鳴,「呵呵呵呵……奴家說的就是實話呀,查不出來,那奴家也無法了哈哈哈哈。」

  雲娘笑的東倒西歪,腦袋在柱子上一磕再磕。張大的嘴巴里嘔出一股黑血,染的一口牙像是喝了血。

  魏意實在看不下去,頷首閉上眼,壓下胃中難以忍受的翻滾。宋知玄亦是如此。

  宋知逸瞧一眼雲娘,嘆息一聲拔座而起,兩手剪在身後,「你不說,那便只有問你女兒了。」

  話罷,他看向牢房最右側的一角。身後惹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才發現那間牢房的牆角,蹲著一個身影。

  柔弱的人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看不清容貌,聞聽宋知逸說要來審她,當即嚇的縮成一團,後退至另一側牆角處。

  魏意的眉實在受不住力,終於還是向里一叩。她扭頭看了一眼宋知逸冷若冰霜的側臉,他在她心中忽然有了定位:一個心狠手辣,不通人情,毫無人性的錦衣衛。

  讓女兒看著母親受苦,不知是多麼無情無義的人才能做出這種事。


  宋知逸察覺到身後一束異樣的眼光,他微微側眸,落在宋知玄眼上。不過眼睛的主人正在憤懣不平,雙目對視片刻,便憤然轉向別處。

  魏意垂下眼,原來不只有她看不慣。

  聞聽了宋知逸的話,此刻雲娘雙目赤紅,鮮紅的血絲爬滿眼白,面目猙獰著。鐵鏈被搖晃的快要碎了一般。

  「你要做什麼?!你要對我女兒做什麼?!有什麼事沖我來!!!呸!」雲娘猩紅的嘴一張,一口混著血的口水呸得一聲,直直撲到了宋知逸面上。

  「聽到沒有!?有什麼事沖我來!哈哈哈哈,你說話啊?!你要知道什麼就沖我來?!啊??你說話啊!」雲娘幾近瘋魔,刺耳的聲音穿透耳膜,震的人毛骨悚然。

  而宋知逸形容不變,拿出帕子擦拭著面上的血水,從容而淡定。

  雲娘見用硬的不行,便來軟的,眨眼間,方才的戾氣早已不見,整個人泄了氣一般,低聲求他,「求求你,不要動她!大人……求求你。」

  雲娘的腳不知什麼時候從鎖扣里滑出來,她一擰,整個人便跌下了長桌。原本雪白的腳背被刮去一層血肉,連著被羊舔舐過的創口,汩汩鮮血濕了稻草,順著縫隙流進地面。

  魏意單看著,腳底莫名就傳來陣陣刺痛。不多時,雲娘腳下的稻草,便被染的通紅。

  「那我再問你一遍,運走的到底是什麼?運向了何處?」宋知逸收起帕子,眼底露出一絲殺意。

  「是銀子。」雲娘的腳沾不得地,便盪在柱子上,「攏共五個箱子,裡頭都是銀子。運去了城外的青城莊。」

  終於是問出了些什麼。宋知逸站在火盆前,高大的影子被晃在牆上,黑暗將雲娘籠罩著,「這麼多銀子,從何而來?」

  「這我不知,我只管往莊子裡送。銀子來向,只有吳貴知道。」雲娘落下一滴淚,她腦袋一歪,垂下眸去。

  聞言,宋知逸身形微頓。揚手讓人將雲娘解下,扔回牢中。

  三人迎風立於廊下,餘暉落盡,天將暗。

  宋知玄疑惑,「瞧兄長方才的臉色,是有了難處?」

  「不難。有些棘手,那個吳貴,被抓回詔獄的第二日便死了。」宋知逸回首輕斜一眼。

  「可是意外?」

  宋知逸搖頭,「並非。當日抓回四人,除了那婦人和她的女兒,還有兩個男人。一個就是吳貴,另外一個叫趙鉳,此人看不出什麼端倪,如今還在裡頭關著。」

  他微微停頓,「而那吳貴,是個問什麼答什麼的種,可笑的是,他答的行雲流水,而我的人卻什麼也沒查到。於是第二日晌午,吳貴服毒而亡。」

  距離吳貴死去已有些時日,恐怕那青城莊上的東西,早已經被人搬空了。想到此節,宋知逸招手派出幾人,迅速趕往青城莊,興許還能查到些什麼。

  宋知玄道:「若找不到那些銀子,線索豈不是就此斷了。」

  一陣沉寂。宋知逸也不否認,他的眼落在高高的樹梢上,晃了晃,回身踱著步子,「我猜,那婦人在說謊。」他側眸看向身側的魏意,「你說呢?」

  魏意衣袖下的手一緊,頷首道:「奴婢正有線索向大人稟報。爆炸第二日奴婢去過興德坊,除了裁煙閣,奴婢覺著,隔壁的官營糧鋪也有些問題。」


  話罷,她輕瞧一眼身側的人。宋知逸拔步離開,「你且說來。」

  「在此之前,奴婢還需知曉幾個問題,煩請大人作答。」她虛虛地看一下宋知逸的背影,緊張的聲音有些顫抖。

  宋知逸停下步子,冷聲道:「問。」

  魏意抿一抿唇,輕聲道:「那日並非特殊時節,火樹銀花來的突兀。」

  「遊歷民間的雜耍團,表演時無關節日。」宋知逸回她。

  「官營糧鋪,不應當會發生爆炸。」魏意說出不合理之處。

  宋知逸回身望一眼,「已查過。確有蹊蹺,不過涉及官府,眼下不是時候。」

  他一挑眉,轉身面向魏意,「還有呢?」

  宋知逸明亮的眸子中閃著精銳的光。他先前摸不清楚眼前的人是因為天賦,還是因為其他事,此刻他亦是如此。他看不透她是否有著不同尋常的目的。

  「奴婢覺得,運出城的箱子裡,不是銀子。」魏意垂眸,腦中想起那日她去時看到的場景,「倘若是銀子,車轍印,應當會深些。」

  宋知逸往一旁瞧一眼,一個墨色身影上前領命,前往興德坊。

  「那婦人說謊!」宋知逸看向隔著牆被關著的雲娘。

  魏意不語,半晌才道:「也可能是吳貴騙了雲娘。」

  聞言,宋知逸剪在身後的手捻了捻,「可吳貴已經死了。」

  他看向院牆外灰濛濛的天,須臾片刻,冷聲道:「你們回吧,我已知曉。」

  宋知玄雖一早就知道,他們二人說的事他聽不明白,可當宋知逸說他已知曉時,還是略微有些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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