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3日。
晝川接到邀請,要去隔壁省開會外加做個演講,一大清早把初禮從被窩裡挖出來匆忙親了口,又抱著兒子磨嘰了一會兒,然後一步三回頭的出差去了,留下初禮獨自在家,了無生趣。
初禮吃飯早餐在沙發上和兒子和狗玩了一會兒,開始認真地開始考慮滾去上班這件事——
還沒想明白要不要和顧白芷同流合污,這時候卻接到了阿鬼的電話,聽說人已經在機場了,正在往家裡來的路上,初禮握著手機一臉懵逼:「你來幹嘛?」
「取材啊!」那邊阿鬼興高采烈,「幫助你回憶一下你在元月社經歷過的那三年。」
初禮「喔」了聲,心想這好像是她人生中最不想回憶的三年,但是介於這會兒她實在是無聊的要死,正好晝川不在阿鬼可以來陪她玩一下,於是還是強行壓下了用掃帚把阿鬼趕出去的衝動,禮貌地在網上叫了些水果,準備接待這個倒霉鬼。
大概半個小時後,阿鬼到了,當時初禮正躺在沙發上抖著腿用牙籤插西瓜吃……初禮看了眼領著個巨大箱子站在玄關和二狗子熱烈擁抱的類似熊屬生物,懶洋洋地說:「那麼大個箱子,你準備在我家冬眠?」
阿鬼:「我吃得不多。」
初禮響亮地笑了聲,坐起來,稍微正色道:「你來得正好,晝川那個煩人精不在。」
「我知道他去隔壁省開會了,」阿鬼按照指揮把行李拖到二樓以前初禮住的閣樓,「他昨天告訴我的,然後讓我來陪你玩兩天,免得你一個人在家無聊地帶著二狗子上房揭瓦。」
初禮坐起來,「喔」了聲,這時候看著阿鬼拿了個本子和一支筆噔噔噔下樓了……初禮愣了下:「你幹嘛?」
阿鬼在沙發的另外一邊坐下來:「取材啊。」
「……你知道這年頭有東西名叫筆記本電腦吧?」
「手寫的本子翻起來比較有樂趣。」
「……」初禮嫌棄地擺擺手,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和這個奇葩繼續對話下去的信心。
「對了,那天元月社融資失敗的新聞一波出來的時候,阿先不是有打電話邀請你去做心裡測試嗎233333333,」阿鬼說,「我今天把這個內容寫到楔子裡,準備當全文倒敘來個首尾呼應,結果好多讀者看不懂咋整啊!都以為用『少女』做人稱代詞的阿先是女主角!然後我無奈地又把阿先改成『路人甲少女』,但是讀者還是表示看不懂!」
「首先自我檢討下自己的寫作表達能力,」初禮面無表情道,「其次,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作者是智商的天花板,你的讀者們則擠擠攘攘地在擁有這個天花板的屋子裡齊集一堂。」
「……你罵誰?」
「罵你啊,是你禍害了你的讀者。」初禮打開一盒車厘子,「要是她們在索恆那,估計就能聰明點,在你這就入鄉隨俗了。」
阿鬼想了下:「那怎麼辦?」
初禮:「你想怎麼辦?」
阿鬼:「刪了?直接放正文?」
初禮:「你都想好了還問我幹嘛?」
阿鬼:「……通知你一聲,免得說我對你的人生亂來。」
初禮:「你已經很亂來了。」
阿鬼嘻嘻笑著掏出自己的小本本和筆,興奮地用筆敲了敲小本本,然後兩個人準備開始正式取材——故事的一開始當然就是初禮到元月社面試開始說起,說起來那天也是蠻有故事的……初禮啃著車厘子,一邊吃一邊回憶:「面試完我就想,哪怕這是我最後一次來元月社,到處走走看下也好啊,然後逛逛就逛到了《月光》雜誌門口,正蹲在那個小牌牌跟前看晝川的新作宣傳海報,就聽見裡面有個人吼:當我要要飯的啊!!!!」
阿鬼:「……誰?」
初禮:「你晝川大大。」
阿鬼:「……………………他幹嘛?」
初禮聳聳肩:「《洛河神書》合同上首印給太低。」
阿鬼:「……………………」
低下頭奮筆疾書,初禮盯著她,看著她默默地把「當我要飯的啊」寫在本本上,還在旁邊畫了個圈,給了個os:沒想到你事這樣的」溫潤如玉公子川。
初禮:「……說完之後才想起『家醜不可外揚』這件事,這個場景能不能假裝你沒有聽見啊?」
阿鬼:「不能。」
初禮想了想晝川看到《月光變奏曲》以後會是什麼反應,居然大熱天裡活生生抖了抖,咬住下唇後知後覺地問阿鬼:「……你會進行一些藝術加工吧,告訴我你會,真的不想被暴怒的老公踩在地上用皮帶暴抽一頓——」
阿鬼:「你不說,我不說,晝川也不會主動承認自己是這個畫風吧?」
初禮「咳」了聲,指了指阿鬼膝蓋上的本子:「你本子給我收好,這篇文完結以後立刻燒掉!」
阿鬼拿起本子蓋住半張臉正笑得偷雞摸狗,那邊晝川就像是得到了感應,一個電話飛過來,問初禮在幹嘛,初禮抬起頭看了眼阿鬼,心虛地乾笑了聲:「在給阿鬼的新文取材……」
【喔,你們倆記得吃中午飯。】
「嗯,」這會兒初禮正心虛,所以晝川說什麼她都乖乖應著,「那你到地方了嗎?」
【到酒店了。】
「到酒店怎麼那麼吵啊,聽上去在商場的樣子。」
【酒店樓下就是個商場啊……你幹嘛,懷疑老子出來偷腥麼,耳朵比二狗子立得還高?】
初禮看了眼已經能跌跌撞撞著滿地亂跑的兒子,嘿嘿笑著:「人至中年,兒子都滿地跑了,總要有點危機的。」
……然後挨了晝川一通罵,之後也沒給初禮回嘴的機會那邊就外遇對象在跟他招手了似的把電話掛了,初禮看著手機半天沒回過神來,最後氣哼哼地給他發簡訊——
【猴子請來的水軍:你不心虛你聲音那麼大做什麼,哼!】
【晝川:滾滾滾,別耍弱智。】
晝川讓初禮滾,初禮就真的滾了。
這通電話唯一的意義就在於晝川成功地提醒了初禮關於午餐這件事,看了看時間好像確實快到了要吃午餐的時間,初禮裝了一肚子水果,也不怎麼餓,就打開外賣app問阿鬼想吃什麼……
阿鬼的回答向來是隨便,初禮也懶得罵她:「你說隨便我就真的隨便點了,點了不吃我就把你的臉摁進二狗子的食盆里……」
阿鬼:「你最近越來越暴躁了。」
初禮哼了一聲:「更年期。」
阿鬼還認真掰手指算了算,初禮這才二十五歲不到,更個毛。
結果本著待客之道,初禮還是認真地點了一桌子菜,有肉有蔬菜還有海鮮,還給來了一份雞湯……外賣送來的時候,兩人還在繼續進行那糾結的「取材」,初禮從沙發上坐起來去拿了外賣,然後滿世界想找張鋪桌的報紙——
找不到。
想了下,她也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家裡就沒定報紙了。
以前晝川總會在早餐時候看看的。
「紙媒時代真的過去了,」初禮瞥了眼阿鬼手裡的小本本,語氣平靜地說,「你手裡的,大概就是所謂紙媒時代諸神的黃昏……然後你就成為了出版界司馬遷。」
阿鬼拖板凳在餐桌邊坐下:「麻煩不要用這種講笑話的語氣講這種連你自己都笑不出來的事。」
初禮悻悻然抬起手摸了摸鼻尖,把所有的外賣打開直接放在餐桌上……她記得阿鬼愛吃肉,所以特地給要了個紅燒肉,記憶中這家餐館的紅燒肉一直做得不錯,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然而等初禮掀開保鮮盒蓋子,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她發誓自己只是聞了一下那紅燒肉的味道,看了一眼那個紅燒肉,胃部突然開始洶湧翻騰,那股叫人頭暈眼花的酸水一個勁兒往外冒,她捂著嘴「嘔」了聲轉身飛奔進廁所!
吐了一波。
舒坦了。
漱口後走出來,一邊推門一邊道:「估計是上午沒吃早餐,冰水果吃太多了,人老了腸胃也跟著特別嬌貴……」
阿鬼還保持著舉著筷子坐在桌邊的姿勢,一雙黑白分明的眼默默地看著她,想了半天,擠出一句:「……………………你,你確定是因為胃裡多了啥,而不是子.宮裡多了啥?」
初禮這時候正愁眉苦臉地伸手揉胃,聽了阿鬼的話整個人虎軀一震,抬起頭瞪著阿鬼,像是真的見了鬼似的微微瞪大眼——
阿鬼舉著筷子的手抖了下:「……看我幹啥,又不是我乾的。」
初禮:「不能吧?我還沒好了傷疤忘了疼呢?」
阿鬼:「你問我?這個月大姨媽來沒來自己心裡沒點兒13數?」
初禮:「我大姨媽一向不准——」
阿鬼:「晝川說你懷晝月禮的時候也這麼說。」
晝月禮:「誰叫我?!」
初禮眼瞪得更大了:「晝川這都跟你們說!」
阿鬼一臉同情:「那是,男人八卦起來也是不要命的。」
初禮:「……」
……
幾天後。
晝川回來了。
下午的飛機,正值十五,男人踏著又大又圓的月光回到家,鑰匙還沒捅進門裡,就聽見裡面傳來二狗子興奮的叫聲,兒子的尖叫著「爸爸」,還有初禮走向玄關時拖鞋「噠噠」的聲響……
屋外橙黃的聲控燈下,男人翹起春嬌,把鑰匙收起來——
他回家了。
幾秒後,房子裡的門應聲打開,一張白皙的小臉從門縫後面探出來,伴隨著屋子裡飄出來正在煮的米飯香,初禮眨眨眼:「沒吃飯吧,就等著你呢?」
晝川伸手,把行李箱扔進門裡,高大的身子跟著擠進屋,還沒來得及站穩,下一秒脖子上便掛了一個人,軟綿綿的身子帶著他熟悉的淡淡氣息湊了上來,當他順勢彎下腰,柔軟的唇瓣落在他的面頰上:「老師,我跟你說個事兒啊……」
溫熱的氣息扑打在他的耳廓。
於是男人翹起的唇角變得更加清晰:「嗯,我也有事跟你說。」
「那你先說。」
「你先說。」
「你先說。」
「你先說。」
身後,晝月禮和二狗子站在玄關台階上,默默地看著靠著門開啟複讀機模式的連體怪。
初禮伸手撩了下男人額前的軟發,笑眯眯道:「那一起說呀?」
晝川:「好,一二三——」
「——我這次去s市除了開會主要是給你定了套婚紗,這次你終於可以……」
「——我又懷孕啦。」
「——……」
「——……」
五秒迷之沉默。
初禮抱在男人脖子上的手僵硬了下,放開他,往後退了兩步,這才看見男人手上拎了個超大的防塵袋,防塵袋上,是某個超貴的婚紗牌子,某次她翻雜誌的時候隨口跟他說這牌子婚紗好看,晝川說都要定製,然後此對話不了了之……
如今,晝川把她想要的婚紗扛回了家。
而她——
而她……
而她。
事到如今,千言萬語化作無言,初禮只有一句「我操」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作者有話要說:呃,來了,番外就準備寫兩個
其實我不想寫結婚典禮的,因為實在是不會寫
但是我知道你們挺想看,那我儘量寫寫
ps:本文楔子我放第一章作者有話說去了,想看的可以去看——
答應我,憋再說看不懂,我們是聰明的作者兔與她聰明的讀者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