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2024-08-15 15:01:04 作者: 潭石
  推門走出弄堂時,對面樓道里一個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的男孩也同時走出來,女生探頭出來跟男生揮手道別,又很快縮了回去,像是怕被別人發現他們的戀愛關係。

  梁思喆跟自己,居然像躲避家長的高中生情侶一樣,在隱蔽的樓道里偷偷接吻,曹燁腦中冒出這種想法。

  明明以前挺煩躲狗仔這種事情,但剛剛在樓道里,聽著腳步聲靠近,居然會有一種……挺刺激的感覺。真是有些瘋了。

  回程的路上樑思喆側過臉看曹燁,曹燁覺得他像是有話要說,但梁思喆只是搖頭說了句「以後再說吧」,就轉而聊起了別的。

  其實他是想跟曹燁說說當年章明涵那件事,但又覺得眼下氛圍太好,這會兒說起當年決裂的源頭,會壞了氣氛。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曹燁猜出他想說什麼,但梁思喆沒說,他也就沒多問。他並不是很想談起曹修遠。

  回到酒店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因為只撐了一把傘,兩人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濕了大半。

  宋清言等在門口,正蹲著看手機,聽見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她抬起頭看見梁思喆和曹燁,站起來說:「思喆哥你終於回來了,曹總也過來啦?嘶……」她抽了口氣,躬身揉了揉腿,訕笑道,「腿蹲麻了。」

  「等了多久啊,」梁思喆看她一眼,摸出房卡開門,「怎麼沒打我電話?」

  「也就……半個多小時吧,我就猜下雨天您出去遛彎,估摸著您也快回來了,就蹲門口等會兒吧。」

  「睡了一天?」梁思喆走進屋裡。

  宋清言跟在他倆後面進屋,嘿嘿笑了幾聲說:「謝謝思喆哥放我一天假。」

  「來送劇本是不是?」梁思喆說完,看向曹燁,聲音放低了些,「你先去洗澡吧,屋裡有乾淨的衣服,你自己去拿。」

  「哦,行。」曹燁朝臥室走,心道在宋清言面前這樣真的不會太明顯麼……

  曹燁進了房間後,宋清言故意擺出誇張的驚訝表情,睜大眼睛看梁思喆。

  梁思喆接過她手裡的劇本,被她這雙下巴表情逗得笑了一聲:「行了,戲過了啊。」

  宋清言收了表情,眨眨眼,試探著問:「您……看出我看出什麼了?」

  梁思喆翻著劇本,語氣如常地說:「你天天跟著我,這要是都看不出來,職業發展前景堪憂啊。」

  「我聽明白了,」宋清言翻譯了一下他的話,「您這是反著誇我有眼力見兒,職業發展前景一片大好是不是?」

  「還行吧。」

  宋清言又小心問:「那……得手了?」

  梁思喆有些好笑地看她一眼,拿起劇本在她頭上輕敲一下:「看得挺透是吧?」

  宋清言謙虛道:「一般一般。」

  曹燁拿著衣服推門出來,招呼還沒來得及打一聲,只見宋清言像練了乾坤大挪移,幾步挪到門邊,飛快撂下一句「那思喆哥曹總我先撤了啊明天見」,然後「咔」一聲關了門,人就沒了影。

  速度快得讓曹燁怔了一下,他看向梁思喆:「你跟她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梁思喆把劇本放到桌上,笑道,「誇她有眼力見兒來著。」

  嘖,看來沒白夸。

  ——

  到晚上喝酒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副導演給每個人面前倒酒:「明兒要開工,都悠著點喝啊,」臨到曹燁的杯子面前時改了口,「曹總可以多喝點。」

  他給別人都倒了半杯,給曹燁倒滿了一整杯。

  曹燁估摸著自己的酒量,覺得這一杯酒喝下去,自己今晚可能會被梁思喆抬著回去。都說酒量是練出來的,這些年他大大小小的場合也算練過一輪,可上漲的空間卻十分有限,這一點大概又隨了黎悠。

  副導演走到旁邊給另一人倒酒,梁思喆抬起手,不動聲色地將自己那杯酒放到曹燁面前,又換走了曹燁的那一杯,端起來喝了一口。

  他正跟製片人隋遷聊拍攝的事情,換酒杯時他聽著製片人說話,動作自然得仿若無事發生,換完了也沒多跟其他人解釋一句,只看了一眼曹燁說:「你酒量不好,少喝點吧。」又接上製片人的話,「何琛那片子估計要等明年吧。」

  業內人都知道,知名編劇何琛寫好了劇本,一心等著梁思喆來演。還有不少人傳言說,何琛是因為看上了梁思喆,才一定點名要他來演。


  曹燁忽然發現,這些年他雖然避免去關注梁思喆的相關消息,但關於梁思喆的緋聞,他好像一件也沒落下。

  大抵是因為出演過李廿和陸河川這兩個角色,梁思喆本人也傳過不少同性緋聞,最早是跟曹燁,被媒體形容為「神秘的年少友人」,後來是跟恩師曹修遠,再後來是跟《望川之川》的演員賀辛澤,還有一樁緋聞,便是知名編劇何琛單方面多年苦戀梁思喆。

  杜追站起來同曹燁碰杯,仰頭喝酒的時候曹燁想,跟「神秘的年少友人」是真的,跟恩師曹修遠是假的,那跟後面兩個呢,到底是真是假?

  他看了一眼梁思喆,梁思喆正輕晃著手裡的酒杯,窗外厚厚的雲層散開,露出半遮半掩的銀鉤似的月亮。映在梁思喆的酒杯里的那抹月光,正隨著紅棕色的液體輕輕搖晃。

  回房間時曹燁真有些醉了,醉得不算太厲害,能站穩,但走路時身體有些搖晃。

  他勾著梁思喆的脖子,有一半重量壓在他身上,他憶苦思甜:「梁思喆,那晚你怎麼把我弄回去的?」明明問的是十年前他喝醉的那一晚,但這說法聽上去像是「那晚」就發生在不久之前。

  梁思喆一手架著他,另一手摸出房卡開門,隨口道:「連拖帶拽,連背帶踹。」

  「好啊,這麼多年你終於肯承認了,」曹燁拖著略長的尾音,「我就說當時我膝蓋上怎麼會有淤青,就是你踹的。」

  「什麼叫反咬一口啊……」梁思喆被他逗笑,架著他往沙發走,「我那會兒背了你一路,都快累癱了,哪來的力氣踹你?」

  「那淤青……」

  「說過那是替你把尿的時候你自己磕的,要不要再場景重現一下?」梁思喆躬下身,想要把曹燁放到沙發上,但曹燁沒鬆手,仍舊勾著他的脖子,帶著梁思喆也跌到沙發上。

  進門時梁思喆沒騰出手開燈,現在被曹燁壓在沙發上,他索性也懶得起身去開了。

  梁思喆能看出來,從昨晚到現在曹燁一直都有些不自在,大概還沒適應從朋友到戀人身份的轉換。

  但現在借著酒勁和昏黑的天色,曹燁又變回了當年茵四上那個偶爾耍賴的小紈絝。

  如果夜色能讓曹燁自在一些的話,梁思喆想,那就讓他在夜色里多待一會兒吧。

  沙發挺寬,但兩個人躺在上面還是有些擠。

  曹燁欠起身往梁思喆的頸窩湊,嗅了兩下,抬頭看著梁思喆說:「梁思喆,你怎麼這麼香啊……」

  梁思喆抬手揉他的頭髮,曹燁又像以前那樣抓他的手腕,跟他算舊帳:「就因為你以前老摸我頭,我才少長兩厘米。」

  「賴上我了是吧?」

  「不然呢?除了你沒別人摸我頭。」

  「那你現在不長個兒了,」梁思喆忍笑道,「我是不是可以隨便摸了?」

  「不行,」曹燁把額頭抵到他肩膀上,拒不鬆口地悶聲道,「我現在不長個兒但是可能會被摸禿。」

  梁思喆被他逗笑了好一會兒:「曹燁你也太可愛了,」又把手放在他後腦勺上正色道,「禿頂講究基因,你爸和你爺爺都沒禿,你外公我也在報紙上見過,八十多的人了,頭髮白是白了點,但還挺茂密的,所以你也不會禿的,別掙扎了。」他說著又摸了兩下曹燁的頭髮。

  「你這敵情摸得夠透徹啊。」曹燁嘀咕道,然後他伸出手,閉著眼去握梁思喆紮起來的那截頭髮。梁思喆的頭髮有些硬,有不太明顯的弧度,他很適合扎長發,那顯得他落拓不羈。

  曾經穿著西裝、留著長發,站在頒獎台上的梁思喆是無數人心目中的白月光,而現在他把那道白月光攏在手心裡了。

  曹燁睜開眼,胳膊肘撐著沙發,欠起身看梁思喆。

  他想這麼多年來,自己怎麼會沒發現喜歡梁思喆呢?明明從站在藍宴門口,見到梁思喆的第一眼起,他就忍不住打量他,不自覺靠近他。甚至於梁思喆構成了他年少時最初的審美啟蒙,無論是從長相還是從性格來說。

  他湊近了看梁思喆,多年前坐在藍宴的木凳子上,他因為那一瞬的心動而不敢直視梁思喆。可現在梁思喆是他的了,他可以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他低下頭去吻梁思喆眉間的月光,又有些困惑地看著他的眼睛問:「梁思喆,你怎麼酒量那麼好,好像一點都沒醉?」

  「我在演呢,」梁思喆也看著他,輕聲道,「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曹燁說,「你別演了。」


  梁思喆笑了笑:「還得再演一會兒。」

  他們在月色下接吻,曹燁想他可能真的是醉得厲害,他居然覺得接吻的感覺很好,從昨晚開始他們好像一直在接吻,深的淺的,濕潤的,還有帶著酒味兒的。

  然後他覺得自己起了反應,這種感覺很奇怪,他喜歡梁思喆,想同他擁抱接吻,可是卻不想和他上床。即便現在有了身體反應也不想和他上床。

  他撐著床想要起身,但與此同時梁思喆的手指按到了他的腰帶上。

  曹燁的身體僵了一下,他的喉結動了動,剛要開口,梁思喆抬起頭吻了一下他,聲音低得猶如蠱惑:「曹燁,你可以隨時叫停,但你總要試試才知道能不能接受。」

  皮帶的鎖扣和牛仔褲的金屬拉鏈碰撞出叮叮噹噹的細碎聲響,在安靜的房間裡聽上去意味深長。

  梁思喆說他可以隨時叫停,事實上他的每一個動作的確慢得讓人有些難耐,像是在等曹燁慢慢適應,又像是故意吊著他的胃口。

  隔著布料被觸碰時,曹燁腦中嗡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滾燙的溫度相貼,略微乾澀的手心很快變得一片滑膩,曹燁把頭埋到梁思喆的頸窩裡,猶如缺氧一般地急促喘息。

  他想到了梁思喆拉小提琴的那隻手,事實上他沒見過梁思喆嫻熟地拉小提琴模樣,可他腦中卻出現了那隻撥弄著琴弦的,手背上有一顆很小的痣的左手,在靈活地,或輕或重地撥弄著他。

  手掌包裹上來的同時,溫熱的嘴唇也覆了上來,那動作忽然重了起來,琴弦崩斷的瞬間,曹燁呼吸忽然變得粗重,他抱緊了梁思喆,然後控制著力度咬了一下樑思喆頸側的皮膚。

  失焦。失神。失重。

  簡直像是一場……大起大落的夢。

  曹燁額頭上出了汗,梁思喆的脖子上也是濕的,不知道是出了汗還是被他剛剛啃的。

  曹燁湊近嘗了嘗,鹹的,梁思喆也出了汗。

  他盯著梁思喆的喉結出神,喉結在薄薄的皮膚下滾動,真是……挺性感的。

  身體貼得很近,能感覺出梁思喆也起了很明顯的反應。也能感覺出他在忍。

  曹燁猶豫了一下,一隻手往下探,他想梁思喆幫了他,現在輪到他幫梁思喆了。

  但在他碰到梁思喆手腕時,梁思喆的手掌轉過來,反手握住了他。他手心裡全都是滑膩的溫熱的液體,沾到了曹燁的手背上,然後他就著那液體扣住曹燁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聲音很低,語速緩慢地說:「曹燁,我這麼做是想讓你舒服,不是要讓你投桃報李。」他吻了吻曹燁,「我愛你,沒想跟你做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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