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那塗海時已經是中午了。
前塵往事張建東沒有插嘴的資格,他也沒想著去改變些什麼。
因為他和那塗海的關係很簡單,就只是相互利用。
他才不會傻到和一個陌生人推心置腹,相信那塗海也是這樣想的。
所以這件「往事」的可靠性就很值得推敲了。
張建東倒沒有追究這個的意思,真也好假也罷,都不關他的事,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
那塗海介紹了一位據說為王爺建過宅邸的高人。
一個小破平房,哪用得著這麼高的人。
張建東本來想拒絕,不過那塗海卻沒給他開口的機會,直接扔給他一張紙條,便趕人出門了。
都是重活一回的人了,張建東連王爺也不一定給面子,何況是為王爺見過房子的人呢。
反正都出來了,索性便走一趟。
順著紙條上的信息,張建東左拐右拐,來到一處小胡同。
這裡顯得很是破舊,怎麼看都不像是住著一位建築大師。
不過高人麼,有點怪癖也是很合常理的。
張建東沒有在意,敲響了一處四合院的大門。
門沒關,也沒有什麼看門的人,張建東跨過門檻,喊了好幾聲,才有一個沙啞的聲音答應。
是個躺在木板床上的老人。
得知他的來意,對方直接信手一指,讓他找裡面最後一家,便重新閉上眼睛。
四九城裡怪人多,也沒啥稀奇的。
張建東走到最裡面,是一間小房子,外面搭了許多衣服。
喊了幾聲,出來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張口就問道:「你是來找我爸爸修房子的麼?」
聽到這話,張建東便知道自己找對了。
拿出紙條,說道:「對,熟人介紹的。」
小孩拿著紙條便跑進屋裡,不一會兒出來一個滿臉胡茬,少說也有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男人拿著一個大布袋,一張口,卻是支支吾吾,是個啞巴。
小孩在後面說道:「我爸問現在去看房子麼?」
「啊,對,現在可以去麼?」
中年男人點點頭,對著張建東做了個「請」的手勢。
靠著小孩作為樞紐,張建東得以和中年男人正常交流。
這人叫王阿貴,祖輩修房子,那塗海說的給王爺見過宅邸的是王阿貴的父親。
王阿貴憑藉著手藝,攢了錢娶了媳婦。
因為啞巴的原因,媳婦生下孩子卷了錢就走了,父子倆相依為命直到現在。
小孩倒是挺愛王阿貴,一路上領著他。
不住提醒來往車人,倒是比王阿貴還顯得成熟。
因為地方離得比較遠,張建東便請兩人坐了公交。
管錢的是小孩,最開始小孩是不捨得的,張建東說請他們坐才願意上車。
坐上車小孩東張西望,很是稀奇,才有了幾分這個年齡該有的天真。
到了四合院,王阿貴掏出工具,先是測量了房間內外尺寸。
又上了房頂,檢查了一下瓦片的破損情況。
這一有動作,四合院裡眾人就都知道了他要收拾房子,紛紛過來圍觀。
其中便有閻埠貴。
閻埠貴也是算計慣了,什麼事一搭眼先要問問自個兒值不值。
見王阿貴是個啞巴,還帶個孩子,悄悄跟張建東說道:「建東,這人你是從哪兒找的?
衣裳破破爛爛,還是個啞巴,還帶著孩子,這哪是幹活的樣?
你不是被人騙了吧?」
這也就是閻埠貴了,本性如此,換個人誰會在人家面前說這個?
小孩在一邊聽見了,小跑過來緊張兮兮地說道:「今天我爸帶我來是看房子的,幹活的時候我不來。」
背後說人閒話被人聽見,還是個小孩子。
饒是閻埠貴這樣的厚臉皮也有點受不住,臊紅了臉就走了。
張建東摸了摸小孩的腦袋,笑著說道:「那不行,回頭全靠你給你爸傳話呢,你不來,他還怎麼幹活?
放心,我還不差你個小孩子的飯。」
小孩這才放下心。
這麼一會兒功夫,王阿貴已經從房頂上下來了。
之後的流程便是詢問張建東的意見,看看怎麼修。
這個步驟換做旁人很容易,可王阿貴父子就有點難了。
雖然有兒子傳話,但是效率終究不如正常人。
張建東倒是沒有任何不耐煩,只是這對父子似乎很怕因為這個丟了工作,急得滿頭大汗。
費了不少功夫,張建東總算是把自己的意思傳達清楚。
而王阿貴則是從布袋子裡找出一個本子,在上面寫寫畫畫。
不一會兒,就畫出一幅簡單的示意圖。
要麼說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王阿貴這幅圖,沒用任何尺子,僅靠一隻手一隻鉛筆,就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也是,人家好歹是名門之後,父親是給王爺修房子的。
就張建東這點小房子,估計人家都沒放在眼裡。
工程很簡單,鋪上地磚,隔出一個小臥室,牆壁、天花板刷大白,修修窗子和屋頂,再打一套家具就行了。
這點事王阿貴一人就包圓了。
圖紙畫得和自己設想的沒啥區別,家具張建東也要的是這時候的普通樣式。
一張床,一隻柜子,一張桌子,幾張椅子,大件基本就這些了。
其餘的小件則是自己再買。
張建東點頭同意,詢問大概要多少錢。
哪知道小孩聽見他問錢,連忙搖搖頭,說道:「你是那爺爺介紹來的,不用再付錢。」
張建東一聽就明白了,估計那塗海會付錢給他們。
還行,看來今天那堆虎骨還是有作用的。
那塗海那人,看著講究個仗義,可張建東要是沒有帶那點虎骨,對方最多中間牽條線。
現在所有的事全被王阿貴一家搞定,倒省了張建東不少功夫。
張建東點點頭,笑道:「行,那你們回去準備吧,不用帶乾糧,我這管飯。」
父子兩個歡天喜地的走了,而圍觀的眾人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
其中心思想就是張建東剛才說錯話了。
這會兒在外面找工人都是自個兒帶飯,不用主家管。
工錢裡面都是包含飯錢在內的。
而張建東主動提出要管飯,平白無故虧了好些錢呢。
閻埠貴有些可惜地說道:「早知道這樣,你還不如找我呢。之前我修屋頂找的人,幹活又利索,還不用管飯。
以後這種事你還是得找熟人啊,人家看你臉生可勁兒坑你呢。」
這話要是別人說,也許還有點可信度。
但要是閻埠貴的話,就得多想想了。
這老小子無利不起早,介紹個人過來,自己先得吃一份。
再說就他那吝嗇勁,又能找著什麼好的?
張建東懶得和他囉嗦,隨口說了句「這人不要工錢」,頓時噎得閻埠貴說不出話來。
他還能說什麼?
人家都不要錢了,這樣的人,他上哪兒也找不著啊。
說這話的功夫,王阿貴去而復返,拉著一板車的瓦片和大大小小的工具。
小孩拋過來,告訴張建東今天沒多少時間了,先修窗戶屋頂,明天再刷牆鋪地磚。
這樣的小房子兩天時間就能完工。
之後打家具得等上幾天,順便晾晾房子。
到時候家具搬進去馬上就能住人。
這種專業的事得聽人家專業人士的,張建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也不會閒得沒事幹指手畫腳。
敲定這些,王阿貴便上房開始修屋頂。
四合院的房子大都年久失修。
住了人的每年都少不了修修補補,像這間一直沒住人的就更不用說了。
屋頂的瓦片碎了一半,沒碎的也都脆得跟紙一樣,基本全都得換。
王阿貴站在房頂,從上面用繩子吊下來一隻竹籃。
等兒子在下面裝滿了,他再提上去,舊的渣子又吊下來堆在一邊。
王阿貴雖然是啞的,但幹活是一把好手,一竹籃瓦片沒一會兒功夫就全換上了。
小孩個子太小,幹活累得直喘氣。
張建東也不說替他,就在一邊幫忙。
經過系統數次強化,張建東的力氣大得驚人,一次就能抱起來三十多片,兩三下就能把竹籃裝得滿滿的。
這一幕看得眾鄰居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小孩更是看直了眼睛。
有了張建東的加入,幹活進度一下子快了不少。
再加上房子本身也不大,三四個小時的功夫,基本都完成了。
王阿貴帶著工具下來,渾身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
這時候眾人的議論聲已經全部消失了。
別的不說,王阿貴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乾的活,自打上了屋頂就沒怎麼休息過。
就沒見過這麼實誠的。
尋常人家哪個不是干一會兒就歇歇?
人家是自個兒帶飯也就算了,可這王阿貴明明是主家管飯,反倒恨不得一天把活幹完,生怕多吃主家幾頓飯。
這麼一看,他可比別的人強多了啊!
有幾家房子壞了的,看著王阿貴的眼神都有些躍躍欲試。
王阿貴完全不知道眾人心裡的小九九,他這會兒正從板車上拿工具,準備修窗戶。
這會兒的窗戶只是先修個大概,窗框和玻璃是和家具一起安裝的。
父子倆剛準備動手,一大媽和秦京茹,一人拎著水壺,一人抱著碗過來喊著歇一歇。
王阿貴看著兒子滿頭大汗,倒很順從地坐在板車上。
看他這樣子,要不是擔心兒子,還能接著干。
張建東也不得不佩服。
這種重複性體力勞動,依靠的不是力量,而是忍耐力。
可能每一個動作沒有多累,但往往一天就要重複成千上萬次。
就這,還是比較輕鬆的活,得有一技之長才能幹。
像那種沒有任何技術含量,就是大街上扛包了。
一家老小的生計,全在肩膀上,想要家裡過得鬆快點,就得玩兒了命的扛,一天下來半邊身子都是麻的。
不過這時候能在四九城大街上討生活,已經強過不少人了。
多少人忍飢挨餓的,還沒地方掙錢呢。
上輩子這時候,張建東也是一樣的悽苦。
也就是重生一回有了系統,這才過的好一點。
「喂,想什麼呢?」
秦京茹拍了一下肩膀,端來一碗水。
這妮子就這點好,有什麼事轉過頭就忘了,不記仇。
張建東接過,喝了一口道:「我在想,你就這麼過來,賈張氏沒意見?」
一聽這話,秦京茹直氣得牙痒痒。
怎麼可能沒意見呢?
本來她活都幹得差不多了,聽見人說張建東這邊修房子,就想著過來幫忙。
結果賈張氏倒來勁兒了,沒活找活非得讓她守在賈家。
經過張建東的開導,秦京茹哪會慣她這臭毛病,二話不說就跑了。
秦京茹語氣中帶著些許炫耀和自豪。
張建東心中直呼,這妹子養成了!
面對賈張氏這種人,還就得秦家村小鋼炮才行!
稍微休息了一會兒,王阿貴便重新開始。
修窗戶的活沒多少,算是收尾,他很快就干好了。
接著又利索地把房間裡破碎的地磚收拾乾淨,和外面的碎瓦片一起裝上板車,今天的活就算是結束了。
拉著父子倆好好吃了一頓飯,再送他們出門,張建東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一天的功夫,房子已經大變模樣。
一水的青黑瓦片,在紅彤彤的晚霞照映下,閃著熠熠光彩。
倒是個好天氣。
忽視空洞洞的窗戶的情況下,看著比其他房子要好多了。
畢竟除了張建東,也沒誰會一口氣全換了新的,大家都是哪裡壞了修哪裡,甚至都不請人,直接自己買了瓦片換上了事。
重生之後第一處正兒八經的房子,張建東看著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王阿貴的手藝和效率都沒得說,僅僅用了三天時間,整個房子就全部收拾好了。
地上鋪了整齊的地磚,牆上天花板一水刷白,看著那叫一個賞心悅目。
來參觀的鄰居們紛紛豎起大拇指。
閻埠貴更是偷偷的打聽,王阿貴要多少工錢。
對他張建東還是守口如瓶,這老小子砍價有一套的,王阿貴父子倆多半弄不過他。
這糟心錢,不賺也罷!
易中海夫婦同樣十分滿意,熱情地招呼著,讓兩位大師傅都留下,好好吃一頓再走。
這天正好是星期天,何雨柱早早地就買菜回來。
閻家兩個小的和院裡其他年輕小伙子,負責迎來送往,擺放桌椅。
其實也不過擺了五六桌,只邀請了親近的幾家。
這也是這個年代的慣例,要好的過來幫忙順便吃飯,省了禮錢和別的人情,也算是為雙方都減少了負擔。
飯菜上的差不多了,同樣是以易中海的一杯酒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