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裕起身抻了抻胳膊，向韓知書伸出手：「走吧，是時候了。」韓知書點了點頭，兩人立刻奔向中央的軀殼。
有四個本來有虛體占領的軀殼重新變成了空殼，另一個人一臉驚恐地縮在床上。林裕沒有太看她，示意韓知書回到身體裡去，自己也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就像是被用力拖拽後被揉成一團，然後暴力地伸展，林裕又醒了。
「成了？」韓知書已經坐在床上，擔憂地看著林裕。「回來了。」林裕點了點頭，隨即回頭尋找另一個身影。
一個男生緩緩起身，閉著眼睛，一臉沉浸：「哈……丑是丑了點。」
林裕看著那還實在不算賴的皮囊，搖了搖頭：「嚯，小兄弟有個軀殼還挑三揀四的，真是多大的福氣就有多大的口氣。」
「嗯？」他緩緩抬眼。看到林裕之後就露出了笑容：「呦，女娃娃，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很欣賞你。」
「我叫林裕，你呢？」林裕向他伸出手，卻被他無視了。
他想了想：「我暫時還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是個……失憶的孤兒。」
一個類似瘋子的人。
林裕無視了他，徑直走出這層屏障。她來到門前，卻怎麼也打不開門。
「阿裕，想出去要等天亮！不如我們聊聊天？」像是預料之中，他揮了揮手
眼下也沒辦法，林裕只好回來坐在他身邊。隨即開口：「聊什麼？」
「聊聊，你怎麼發現不對勁的。」
林裕笑了笑，開始講述。
在觸碰到其他人的軀殼時，有著比自己的軀殼更大的引力。她不明白為什麼，但直覺告訴她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在這個奇怪的地方，沒有天上掉的餡餅。
她想到了那句話——「當月光照進屋子的時候，才能回到軀殼。」
或許這不是提示，而是規則，是警告。
現在月光沒有照進來，她卻可以回到軀殼，這很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決定靜觀其變。
在那五個人扭打的時候，月光出來了，可屏障的作用絲毫沒有減弱，這證明她之前對於月光的作用的猜想錯誤。
在所有線索堆積在一起無法進行下一步的時候，那個作為小白鼠的女生成功回到了屬於她的軀殼。
林裕望著她的後背，猛然想起便利貼上的字跡——「高處不勝寒，小心身後。」
女生的背後有一張很眼熟的符紙，也許這就是月光的作用？
緊接著一個又一個人進去了軀殼，無一例外，他們的背後都有符紙。
在月光照進屋子之前，他們都好好的，在那之後，符紙上的字消失了，隨之而來的就是此起彼伏的哀嚎。
除了那個奪回屬於自己的軀體的女生，其他人都沒能倖免。
此刻她知道了，月光的作用，是催化符紙，殺了那些不屬於軀殼的、妄想奪舍的虛體。
林裕結束了她的講述，回頭瞟了一眼那個女生，笑了一下：「真是心大，還有心思睡覺。」
男生挑了挑眉：「你當時回去就只為了等個小白鼠？我怎麼這麼不信？」
林裕看了看在一旁低著頭不說話的韓知書，漫不經心的回答：「不然呢？」
「我看你還有一個理由，是怕這個女生在你走了之後沒辦法奪回自己的身體。畢竟你也不確定這是什麼機制。」男生歪了歪頭，仍然是那副勢在必得的自傲表情。
「也許吧。」林裕沒有否認。
「你多大了？」
「啊？」林裕沒想到他這麼問。
男生笑了笑：「我說，你多大了？」
「十七。高一新生。」
「唉？我也是唉！」韓知書插話。
男生撇撇嘴：「那我要不是的話，是不是太不合群了？」三人又相互詢問了一下，竟都是省一中的學生。
這一切，更像一個精心織造的局了，或者它本就是局。
男生眯了一會，開口了，他像是開玩笑一樣說：「都是這鬥獸場活下來的人，講講自己的經歷吧，時間還快點。我從小家裡條件就挺賴，爸不疼、媽不愛，我的出生就是個劣質保險套導致的意外。也許沒人想要我的身份吧，我的軀殼根本沒出現。」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身體：「這傢伙從小是孤兒院長大的，應該是挺狂一個人，不過人家確實有資本。我跟他聊天時，他說他是省一中的新生。」
「我家……條件不錯，」韓知書抱著膝蓋，抿了抿嘴，也開口了，「但是我爸可能是比較封建吧，家規比較多，而且我覺得大多數都沒太大必要，但……他們供我吃穿住行，生我養我，我沒什麼理由不去遵守，更沒資格反抗。」
「呦，乖乖女啊，我跟你說，你容易被道德綁架，不像我，我沒道德，」似調侃又似安慰的和韓知書說完話，他轉向林裕，「你呢？我親愛的同類？」
林裕不禁啞然，思來想去，還是張口了：「我的家庭是一個溫馨、理解、包容的家庭，條件也挺好的，但是我爸媽去年車禍死了，就剩我自己一個，還有大筆保險金。我也懶得去孤兒院，就自己守著家過日子。」
三人靜默了一會兒。
「天亮了！」韓知書看向窗外。
「嗯，走吧。」
林裕叫醒了那個昏睡的女生，一起出去。
「可惜了，不按規則來，浪費了一副好軀殼。」那個男生像是惋惜地搖了搖頭。
林裕搖搖頭：「剛才死的那幾個虛體都在這待了六天了，說不定這空軀殼能重複利用給下一輪。」
他點了點頭，擰開了門把手。
「拜拜~開學見了我的同學們！」一道白光閃過，男生消失的無影無蹤。
「再見！」
空曠的房間重回寂靜，只剩下五張床擺在正中。月光照在凌亂的被褥上，一張黃符幽幽燒著藍色的火焰。那僅剩的軀殼猛然起身，不過是閉著眼睛。他十分機械地一步步走向大門，離開了房間。
屏幕的前方，一個男人搓了搓手裡的核桃。「嘖，這也是頭一回有殼子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