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雞仔其貌不揚,沒想到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不僅妝畫的好,還會雕刻,這技術堪稱大師級別了。
難怪他知道裹屍袋的遺體是沒頭的。
自己真的不該以貌取人。
姜也嘆了口氣,指了指石膏像,開口,「學這個,多少錢?」
顧旭嘿嘿一笑,「姐姐,親我一口,不要錢!」
又來!不是親就是捏,煩不煩!
姜也對顧旭建立起來的好感瞬間磨滅。
她覺得顧旭腦子正常,思想扭曲。
看姜也不高興,顧旭馬上收起發癲的大腦繼續雕刻。
他邊雕邊給姜也講解,四十分鐘後,一個栩栩如生的人頭就成型了。
「姐姐,接下來就給石膏上色了,這個環節你來,就跟化妝一樣。」顧旭把石膏遞到姜也面前,趁機又在她腰上摸了一把。
不過這次姜也沒有發怒,看顧旭教她半天的份上,摸就摸吧,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姜也拿起石膏,在顧旭的指導下,一點點給石膏上色。
她還是第一次這麼認真的去做一件事,感覺很解壓。
可顧旭一點都不老實,一會捏捏她的游泳圈,一會聞聞她的頭髮,一會對著她耳朵吹氣。
「姐姐,你好香啊!」
「姐姐,你認真的樣子好美!」
姐姐,你的肉肉真軟!」
真是聒噪!
姜也感覺耳邊很吵,她給了顧旭一個凌厲的眼神,顧旭立刻閉上了嘴。
耳邊還沒安靜幾分鐘,顧旭煩人的聲音又響起,「姐姐,你聞到什麼味道了嗎?」
姜也抬頭,用力嗅了兩下,哪有什麼味道。
這小子,又在干擾她的注意力。
「姐姐,要不要先把你那五層口罩扒拉下來?」顧旭好笑的提醒。
真是年紀大了不記事,姜也摘下口罩。
同一時間,一股腥臭味鑽進她的鼻腔。
四目相對,空氣刷的冷了下來。
無頭屍……
姜也慌忙放下手裡的工具,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雕刻室。
距離鐵床越近,腥臭味越清晰。
姜也的腿一直在打顫,她邊走邊把口罩重新戴上。
但是腥臭味仿佛刻在腦子裡一樣,揮散不去。
「姐姐,你還是不要看了,解凍過的屍體會加速腐爛,不僅氣味難聞,還恐怖。」顧旭擔心姜也害怕,轉過身,好心的提醒。
姜也擺擺手,失誤是她造成的,就得她解決。
她越過顧旭直接走到鐵床旁,朝無頭屍看了一眼。
雖然做好了準備,還是免不了一陣噁心。
屍體由於解凍,皮膚已經腐爛,傷口處流出來的血水加上腐爛產生的氣味衝刺著姜也的大腦。
裹屍袋鼓鼓囊囊的,邊角處流淌著血水,滴在白色的地板上異常刺眼。
眼前的畫面,她一個星期都吃不下飯。
屍體既然腐爛,在冷凍也不現實,還沒正式工作呢,就闖了禍。
「姐姐,你先去把石膏頭拿過來,我給遺體穿衣服。」顧旭吩咐。
「還沒畫好呢!」姜也蹙眉。
「不礙事,你把眼睛點上就行,其他的無所謂!」
姜也聽著心裡直發毛,她幻想著這個男人頂著白色的腦袋,一雙漆黑的眸子瞪著她。
我的神仙老爺爺,晚上千萬別讓她做噩夢。
姜也把石膏人頭拿來後,顧旭也快速給遺體穿好了衣服。
他把裹屍袋拿掉,把石膏人頭擺在遺體的脖頸處。
然後推著鐵床走進火化室。
這就燒了?
通知家屬了嗎?
是不是太草率了?
姜也心裡產生了很多問號,但是她第一天來,也不好干涉太多。
姜也是第一次見人體被燒成灰的樣子,頓時覺得背後發冷。
常說,人死如燈滅,可她覺得,人死還不如燈滅,燈滅了可以點燃,人死了,是真的死了……
屍體焚燒完畢後,顧旭抓了一把骨灰裝進了一個黑色盒子裡。
然後撕下標籤寫上名字,擺在了旁邊的架子上。
「姐姐,你去找張兆陽家屬的聯繫方式,通知他們過來取骨灰盒,」顧旭指了指旁邊架子上一個記事本。
姜也走過去,拿掉手套,一頁頁翻著。
每個遺體的名字後面,都有一個人的聯繫方式。
密密麻麻,記滿了整個本子。
姜也翻了半天沒有找到張兆陽的名字。
倒是裡面夾雜的一張黃紙引起了她的注意。
姜也打開,上面寫了一段話,「吾弟雖賤,但深重情誼,如今突遭橫禍,深感痛心。」
「還請高抬貴手,留吾弟最後體面!」
「張兆陽兄弟肖恩留,號碼136*********」
姜也嘴角抽了抽,尷尬的瞅了一眼黑色的骨灰盒。
在心裡默默祈禱。
「抱歉啊兄弟,你沒頭就已經很可憐了,我還讓你走的不體面。」
「你千萬別給你兄弟託夢啊,大不了我多給你燒點紙錢!」
「我這個人爛泥扶不上牆,長得磕慘還沒錢,你晚上千萬別來找我啊!」
……
「姐姐你在嘀咕啥呢?」顧旭的聲音傳來,給姜也嚇了一跳。
「沒……沒啥!」
姜也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六點多了,她按照號碼撥了過去。
「你好,是肖恩先生嗎,麻煩你抽空過來取一下骨灰盒!」
電話那邊的人愣了一下,殯儀館怎麼會有女人,聲音還挺好聽。
「喂,先生,你在聽嗎?」姜也見那邊沒有吭聲,又說了一句。
「你叫什麼名字?」那邊說話了。
「姜也!」
「名字很好聽噢!」
「謝謝!」姜也回道。
「你多大啦?」肖恩又問。
「四十!」
姜也感覺莫名其妙。
「姜小姐有老公嗎?」
「有好幾個!」
她翻了翻白眼,這人腦子是不是有病?
「姜小姐介不介意再多一個?」
「滾!」
姜也黑著臉掛斷了電話。
她摘下口罩,脫掉白大褂走了出去。
還是外面的空氣好啊,姜也伸了伸胳膊,環顧了一下空蕩蕩的院子,上了三樓宿舍。
她想好好洗個澡睡一覺,實在太困了。
姜也洗漱完,換上了乾淨的睡裙,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姜也睜開眼,房間裡一片漆黑。
她坐起身,摸索著下床去找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