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記事（3）
—1—
「春天到了，大家要注意保暖哦！」
——某天早上，嚴午園長顫巍巍地捂著肚子叮囑大家，然後嘴裡嘟噥著「更新」「姨媽痛」「趕點失敗」之類的話飄遠了。閱讀
當然，小朋友們是注意不到春天對於成人的愁苦與悲憤的，整個沙雕幼兒園都在興致勃勃地談論一件事。
春天到了，春遊要開始啦！
地獄組中班，課間休息時，炎魔小朋友便迫不及待地嘰嘰喳喳：「你聽說了嗎？
今年春天我們去伊甸園玩！那可是國家五……五十級保護景點！」
抱著拼音作業本從旁邊走過的惡魔小姐冷哼一聲，驕傲地壓壓自己的粉色小帽子。
「是5A級國家景點，笨蛋。」
自「話劇選票事件」「測溫嘲諷事件」後，炎魔和惡魔小姐的矛盾已經白熱化，到了互相攀比「誰會的拼音字母多，誰會背的單詞多，誰的芭比娃娃好看」程度。
從各方面而言，優等生惡魔小姐目前處在碾壓地段——而她的芭比娃娃擁有她親手縫製的小裙子，這讓整個地獄組的女同學們都十分欽羨。
炎魔漲紅了臉：「沒和你說話！優等生！春遊的時候，你就在旁邊看著我們玩吧，我的野餐布不會給你坐的，我也不會給你我爸爸從國外買的進口零食！」
惡魔小姐不甘示弱：「我才不稀罕呢！我現在在跟媽媽學做蛋撻和檸檬蛋糕，我還有一大盒過家家道具！到時候，你一個也別想玩！」
兩隻崽崽劍拔弩張，互相瞪視，幾分鐘後分別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春遊的時候比比看！」
「比就比！誰怕誰！」
順帶一提，到了從鼻子裡哼聲的環節時，惡魔小姐因為用力過猛，哼出了一個鼻涕泡。
—2—
「春遊？」
比起熱火朝天的地獄組，天堂組的孩子們都較為冷靜——尤其是天堂組中班，當班主任老師耶和華站在講台上，對著教學筆記上的內容布置任務時，尤其加上了一句：
「以及，關於後幾天的春遊安排，請小朋友們仔細聽好……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零食，用密封的小袋子藏在口袋裡……」
說這話時，老師與同學們的目光都紛紛投向了某個座位——天使先生正埋在自己的胳膊里睡得正香，一如既往。
呼。
雷米爾如臨大敵，他舉手，小聲發言：「我不會帶零食的，老師，你帶一大包零食，野餐時統一發放好不好？」
其他小朋友紛紛小聲響應：「對啊，對啊，老師，你自己帶一大包零食，統一發放！」
耶和華：……
淦，一幫熊孩子。
作為班主任，他只能辛酸地乾笑幾聲，提出自己想禿頭的方案：「鼓勵小朋友們自帶飲料與零食，大家請放心，野餐休息環節與互動環節時，我們將與整個地獄組自由組合……」
「耶！」
「烏拉！」
「萬歲！」
「我這就去通知地獄組中班的班長！一開始就把我們班長領走好了！」
小聲逼逼的安靜舉手立刻變成了歡呼雀躍的慶祝現場，而天使先生則茫然地從胳膊里抬起頭來，睜著才睡醒的藍眼睛：「地獄組？
玩？
什麼？
下課了可以去捏尾巴嗎？」
—3—
然後他因為上課態度不端正再次被拎去門口罰站。
然後傍晚時果然被地獄組中班班長拉著手領走。
—4—
「我打算先去城裡最大的商場採購，媽媽說我這次可以買兔子圖案的餅乾模具！就是我曾經和你說過的，外層塗漆亮晶晶的那種模具！媽媽知道春遊計劃後多給了我一筆零用錢，所以我現在買那隻模具綽綽有餘……」
惡魔小姐非常興奮，揮舞著胳膊向天使先生比劃自己的春遊準備，「然後媽媽還會帶我去吃商場負一樓的快餐！就是放在漂亮白瓷盒子裡，還有玻璃櫥窗展示的那種料理！」
天使先生慢吞吞地點頭，背著書包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他似乎還沒睡醒。
「我那一整套的過家家道具還差一隻塑料小狗，打算去玩具店找一找，電視上說健全的家庭都會有小狗……」
惡魔小姐越說越開心，她抓著天使先生的手也在左晃右晃：「對了，安格爾！你也去吧，我們一起去超市買東西！我們讓家長約好一個時間，就在銀行門口……」
「我沒有家長。」
天使先生的小手跟著她的小手一起左晃右晃，他被興奮的小惡魔帶的有點顛簸，只好跟著去踩她落下的影子。
「那個商場在哪裡？
我可以自己走過去見你。」
惡魔小姐卡殼了。
「對、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總是忘記安格爾是個孤兒，因為後者表現得完全不在意。
「那個，安格爾，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我去商場的時候給你帶一份！」
她的小豬存錢罐除去買餅乾模具的錢，應該還有一些儲蓄……嗯，買一點進口巧克力都是足夠的！
天使先生眨眨眼睛，他看看自己的右手。
正牽著惡魔小姐的左手。
他再看看自己空空的左手，便伸出手去，拽住了惡魔小姐的尾巴尖。
—5—
「喏。」
—6—
惡魔小姐停止談話，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她一時嘴快，提出建議後才反應過來——如果是自己用零用錢給安格爾買東西的話，算不算……咳，第一次給他送禮物？
小惡魔低著頭繼續往校門走，鞋尖拖拖拉拉地磨著地面的小石子。
她耐心等了好一會兒，卻仍然沒有等到對方的答覆。
天使先生只是睜著自己透明的藍眼睛瞅著她發頂上整齊佩戴的粉色帽子，一手抓著她的手，一手拽著她的尾巴，繼續跟著她的影子往前走。
像是一隻黏著她的小影子。
—7—
眼見他們就快走出校門了，惡魔小姐只好再次詢問：
「安格爾……咳，嗯，你怎麼不回答？
你想要我給你帶什麼東西呀？」
天使先生疑惑地歪頭。
「不需要你帶東西啊，我正抓著我最想要的東西呢。」
而且我第一時間就回答你了。
—8—
惡魔小姐走到了校門口。
惡魔小姐走向了來接自己的媽媽。
惡魔小姐走進媽媽的汽車裡，和校門口的安格爾揮揮手告別。
惡魔小姐走下媽媽的汽車，走進家門。
大姐蘇珊從房間裡走出來，正打算迎接門口換鞋子的小妹妹，突然愣住了——因為一隻背著書包低著腦袋的妹妹抬起小臉，扯下了頭頂的小粉帽。
「媽！你怎麼照顧小惡魔的，她整張臉都被燙傷了！」
「媽！以後別敷面膜去接她，你什麼都看不見……喏，我妹妹她整隻在冒蒸汽啊！你快過來！」
—9—
媽媽表示她很無辜。
—10—
因為媽媽可能不太靠譜，姐姐蘇珊實在不放心，便主動攬過了帶小妹妹去商場買春遊玩具的任務。
她們開車去了市中心最大的商場，一路上惡魔小姐都安安靜靜地坐在后座，抱著自己的小豬存錢罐，神情堅定，嘴巴緊抿，臉蛋鼓起，非常嚴肅。
蘇珊有點想掏出手機拍照，但是她忍住了。
蘇珊有點想過去戳戳妹妹，但是她依舊忍住了。
「小惡魔？
你確定要帶著你的小豬嗎？」
惡魔小姐很嚴肅地糾正姐姐：「它不是小豬，它叫佩奇。」
「好的好的，你的小豬佩奇。」
姐姐輕咳一聲，「這裡面不是你所有的零用錢嗎？
你有什麼想買的，可以告訴姐姐，姐姐會幫你買的呀……如果是你想要的那隻兔子餅乾模具，我也可以……」
惡魔小姐的表情更加嚴肅了。
「這是禮物，姐姐，我自己送給別人的禮物，不可以花你的錢。」
「現在你要緊緊盯著方向盤前的畫面，姐姐，老師說行車要規範，否則你受傷的。」
—11—
蘇珊「哦」了一聲，僵硬地回到方向盤前。
她想對著自己的所有同事們大喊一聲：我真的不是妹控！手機壁紙是妹妹照片是原因的！不信你們來看看我妹妹！我不信你們能保住原來的手機壁紙！
—12—
蘇珊把惡魔小姐帶到兒童玩具區，讓她慢慢挑選那些放在框子裡的餅乾模具，叮囑她不要亂跑後，就憂心忡忡地去了冰櫃那裡。
前幾天在門墊上抓著小粉帽冒蒸汽的妹妹讓蘇珊覺得，家裡有必要多備點冰袋或者兒童退燒藥。
惡魔小姐很乖，她沒有亂跑，只是環顧四周，踮腳取下了兩個大大的餅乾模具，非常認真地比對著。
這個就是她眼饞很久的兔子形狀模具！嗯，另外一個好像是同款的餅乾模具，只不過形狀是大大的愛心……也很好看，安格爾好像說過喜歡愛心形狀的餅乾，因為吃起來過癮……？
對了，她可以給安格爾送愛心形狀的餅乾！
「啊，達特妮斯同學。」
正反覆斟酌的小惡魔突然被拍了拍肩膀，她回過頭，發現那是一個白金色頭髮的小女孩，和自己一樣高。
哦，是……
地獄組中班班長點點頭，伸出肉手：「你好，隔壁蒸汽組中班班長伊莎貝拉，你也來買春遊的東西？」
伊莎貝拉點點頭。
她看上去很成熟，紅眼睛還有點凶。
「我來買貼紙。」
她揚揚自己手中的星星貼紙，語氣冷酷，「因為我有個一天到晚逼逼逼的小跟班，我想在春遊那天用貼紙噎死他，以絕後患。」
惡魔小姐：哦，哦……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你在買這個愛心形狀的模具嗎？」
伊莎貝拉掃了一眼她拿在手裡的東西，又掃了一眼價簽：「這個模具很貴啊，是這個區域裡最貴的烘焙道具，因為是德國進口的玩具。」
「啊？」
惡魔小姐奇怪地看看手裡的模具：「你是說這個愛心形狀的？
它不是和兔子模具一個系列的嗎……」
「雖然長得很像，但左下角的商標不一樣。」
惡魔小姐一看，果然不一樣——這個愛心形狀的餅乾模具，價格竟然是兔子形狀餅乾模具的兩倍。
而一旁的伊莎貝拉則踮腳，也扯下了一個和惡魔小姐手中相同的、亮晶晶的兔子形狀餅乾模具——只不過，這個模具比惡魔小姐的還大一號。
她嘀咕了一句「這個大小，方便堵嘴」，掂量幾下「重量也足夠砸臉」，便抱著模具和貼紙離開了。
「先走了，達特妮斯同學，春遊那天見。」
「嗯，嗯……好的，伊莎貝拉同學，再見。」
惡魔小姐呆在原地，再次比對了一下手裡的兩個模具。
愛心形狀的好貴啊。
兔子形狀的真可愛。
她又低頭，看看自己懷裡的佩奇存錢罐。
攢了好久的零花錢……還有一隻過家家用的塑料小狗要買呢……
—13—
半小時後，蘇珊匆匆從冰櫃區回來，領過留在玩具區的小妹妹。
「挑好了嗎？
小惡魔，我們去付帳？」
「嗯，姐姐，挑好了。」
—14—
惡魔小姐把愛心形狀的模具放上了收銀台，砸開了自己抱著的佩奇儲蓄罐。
—15—
春遊當天，標誌著「沙雕幼兒園」的旗幟拉在最前方，而興奮的小朋友們嘰嘰喳喳地堵住了伊甸園的大門。
「你買了什麼零食？
爸爸媽媽昨天給我買了三包薯片！」
「我帶了最新款的遊戲機！」
「這是我的新書包！看，裡面還有彈簧夾做的小隔層！」
惡魔小姐帶著自己一大袋子的過家家道具，背著小書包站在那裡，左看看，右看看，不停地在隊伍里踮腳，探著腦袋似乎在找什麼。
她今天把粉色的園服換成了糖果色的短袖連衣裙，頭頂則是一隻斜扣著露出兩隻羊角的貝雷帽——因為惡魔小姐很喜歡自己的角角。
「早上好。」
—16—
天使先生出現在她的身側，主動拎過了那一大袋子的玩具。
「你在找什麼呢？」
惡魔小姐急忙低頭看自己的鞋尖。
「沒什麼，」她含混地說，「找到了。」
—17—
因為據耶和華強烈反應，此次春遊是天堂組地獄組聯合在一起的互動，所以他們列隊參觀時的順序依舊是按照學號排的，也就是放學列隊時的順序。
所以，順理成章的，他們牽著手並排走在了一起。
帶隊老師：我沒喊強制牽手的號子啊？
—18—
「你聞上去香香的。」
天使先生嗅嗅，「你帶了自己烤的餅乾嗎？」
「嗯，是烤多了帶來給你吃的啦，一盒子愛心形狀的餅乾……休息時間再吃！手拿走！」
哦。
天使先生遺憾地收回試圖掏餅乾的手，改成抓尾巴。
他最近很喜歡一隻手抓著惡魔小姐的手，一隻手抓著她的尾巴，緊緊跟著她。
因為在幼兒園小朋友的認知里，這是「最親密」的事情。
但兩隻手都抓著東西就不太能保持平衡，尤其天使先生還喜歡跟著踩旁邊小惡魔的影子。
惡魔小姐看他呆呆的樣子有點擔心，皺著眉毛囑託道：「你要看路，這裡人很多，萬一走散了怎麼辦？」
「不會的。」
天使先生不假思索：「我牽著你走路，如果走散了，也是我們兩個一起走散。」
惡魔小姐：「……那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為什麼你還頗為肯定地點點頭啊？
她覺得對方的態度很不端正，一看就是沒有認真聽從老師的教導！
「你聽好了，這是撒旦老師的原話，『在伊甸園裡尤其要注意，不能脫隊落隊，緊跟……』」
天使先生很茫然。
「可是我跟你牽著手在一起，只要我們兩個都在一起，怎麼能叫走散呢？」
—19—
「老師！達特妮斯同學需要她家長提供的冰袋！」
—20—
參觀伊甸園裡的大聖堂時，耶和華來叫走了身為中班班長的天使先生。
身為老師，耶和華來叫自己班長時非常緊張，還有點莫名其妙。
一部分原因是他來喊人時發現五歲的小傢伙正一臉嚴肅地提著過家家的玩具袋子，舉著相機幫在湖邊比剪刀手的另一隻五歲崽崽拍照……這個畫面似乎有些魔性。
另一部分原因是周圍的路人群眾們都在用鄙夷的眼神打量他，還有個女生小聲說「那個禿頭大叔在打擾這對孩子玩貼貼哎」「他一定是太缺愛了，嘖嘖嘖」。
耶和華：？
看見他走過來，天使先生紋絲不動，只是象徵性點點腦袋：「老師。」
惡魔小姐則迅速收起了剪刀手，「嗒嗒嗒」地跑近，揮手手：「耶和華老師好！」
耶和華：這兩孩子？
確定沒分錯組嗎？
—21—
耶和華之所以來打擾他們貼貼，是因為他們班的雷米爾趁班長不在，連忙抓緊時間發揮天賦……接連撩了四個來自不同組的女同學。
現在因為他只帶了三顆泡泡糖而東窗事發，據說就快打起來了。
惡魔小姐目睹天使先生「唔」了一聲，然後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一顆巨大沉重的沙包。
「我過去一下，待會兒見。」
「哦，哦……小心啊？」
為什麼他來春遊還自帶沙包？
—22—
天使先生去了之後就沒有回來，遠處似乎傳來一些不可名狀的慘嚎。
惡魔小姐跟著大隊伍向前走，她是個非常負責任的班長，一路上都在留意老師的指示與同學的狀況，反而和天堂組的位置越拖越遠——這一拖，就拖到了野餐時間。
炎魔同學抱著自己的新款芭比娃娃和進口零食，得意洋洋地走過來。
「說好的，比比看！哼，你的野餐布和過家家玩具呢？」
惡魔小姐收起給班級同學點名，用來統計人數的小本本——她這才發現，剛才天使先生離開時，竟然順勢拎走了那個裝著玩具的大袋子！
她有點心虛，往後退了一小步——而眼尖的炎魔自然發現了這一點。
「哼！說大話！謊話精！你什麼都沒——」
「說什麼呢。」
突然出現的天使先生把一直拎在手中的巨大玩具袋放在了炎魔的頭上，袋子裡的塑料鴨子發出「嘎吱」的嘲笑聲。
—23—
炎魔同學雖然被敲了一腦袋，但她抱著自己的新款芭比娃娃和進口零食，覺得不會輸。
「……哼，把你的過家家玩具拿出了看看！」
她酸溜溜地挑刺：「我才不相信這是全套的呢！」
惡魔小姐看看提著袋子的天使先生，底氣十足：「這就是全套的！你才是說大話！你才是謊話精！」
「安格爾，把東西拿出來讓她看看，哼，我連爸爸媽媽的陶瓷玩偶都有！」
天使先生聽話地把東西一件件拿出來。
每拿出一件，惡魔小姐就故意大聲地報出這個玩具的名字，並且刻意挺挺胸脯，態度做的比對方還要得意。
「小鍋鏟！」
「小爐灶！」
「帶著粉紅帽子的女寶寶！」
「帶著淡藍帽子的男寶寶！」
「聽診器！」
「小針筒！」
「兩層樓的玩具別墅！」
「還有一輛小汽車！」
隨著物品一件件的報出來，炎魔小朋友的臉越來越紅。
她努力地憋著氣，就想挑一些刺——可是她想到的玩具總會在下一秒從那個大袋子裡出現，弄得炎魔小朋友惱羞成怒。
終於，天使先生掏完了袋子裡所有的玩具，他把袋子向下翻了翻，向惡魔小姐示意：沒有了。
惡魔小姐抱起胳膊，甩甩尾巴，沖他努努嘴。
天使先生沉默了一會兒，又維持著漠然的表情，一件一件重新往袋子裡面放好。
「怎麼樣？
認輸吧，就你這個破芭比娃娃，哼……」
「不對！」
氣惱至極的炎魔同學大叫：「你那裡面沒有塑料小狗！電視上說的，完整的一家都有小狗！」
惡魔小姐：……可惡，竟然和她看了同一個電視節目！
—24—
一陣尷尬的寂靜，天使先生疑惑地向惡魔小姐投來詢問的視線——他記得，春遊之前，小惡魔興沖沖地說她要用零花錢去買一隻塑料小狗的。
後者有點心虛——她的那點零花錢，當然全部花在了愛心形狀的餅乾模具上。
無論是塑料小狗，還是她喜歡的兔子形狀餅乾模具，都沒有買。
「怎麼樣？
怎麼樣？
我說的對吧，你這個還不算是全套過家家——」
天使先生動了動，放開自己整理的袋子，站起身。
—25—
炎魔同學上個學期因為牽手被他嚇哭的事還歷歷在目，此時心有餘悸地抖了抖。
「你，你想幹嘛？」
天使先生走到她面前，站定了，氣定心閒，神色冷淡，鈷藍色的眼睛透明又冰冷。
—26—
他說：「汪。」
—27—
炎魔同學抱著自己的新款芭比娃娃與進口零食，魂不守舍地離開。
—28—
惡魔小姐捂著滾燙的臉，拒絕了隔壁野餐的同學遞來的冰袋。
她不能用冰袋擋著臉和對方說話，這樣也太糗啦！
「那、那個，其實玩過家家的話，我是想讓你扮演其他角色的……」
天使先生：「汪嗚？」
「……好了好了快過來吃我烤的餅乾！不准歪頭！」
—29—
「對了，這個送給你。」
終於吃到香香的餅乾，天使先生坐在野餐布上，一邊「咔滋咔滋」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東西。
正是她想要了很久，還專門攢零花錢想買的餅乾模具——亮晶晶的兔子在春天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惡魔小姐接過這塊亮晶晶的兔子，看看他手中愛心形的餅乾，有點茫然。
天使先生見狀，便解釋道：「這個模具的號很大，我喜歡大餅乾。
雖然你應該已經有一個了，但我想再送給你一個。」
「不是，這個，你怎麼……？」
「哦，你說你想要的兔子形狀模具，我剛才看見了——就是那邊蒸汽組的紅眼睛小女孩，她手上也拿著一個。
剛才我打雷米爾的時候和她說了幾句話，她說什麼『這個模具砸的力道還不夠』『我想找個更厲害的武器砸他』，我就用我的沙包和她換了一下。」
「這個是我的禮物，和你自己買的模具不一樣……你能收下它嗎？」
—30—
惡魔小姐戳戳亮晶晶的兔子，努力去摳野餐布旁邊的小草，決定拔到四葉草的話就過去抱抱他。
而一無所知的天使先生依舊在啃愛心狀的餅乾，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剛才給禮物的行為平常無比——簡直和他自覺拎過玩具袋子時的自然完全一致。
「那個……我……呃……如果……」
「嗯？」
—31—
「如果我以後有……有兔子形狀的焦糖餅乾做多了的話……你能不能……」
「好的，我會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