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木倫」
謝恩雙斟酌著語句:
「他身上有一種,我沒有見過的東西。」
游夢之含笑看著謝恩雙背景之後,隱隱約約晃動的黑影:
「能否說出來,是什麼?」
謝恩雙沉默良久:
「胸毛?」
胸,胸毛?
瞧瞧,這是我不花錢就能聽的嗎?
游夢之險些被氣笑,正想開口說話,就見謝恩雙打了兩個哈哈,抬頭看了一眼天邊:
「開個玩笑,當然不可能。」
「只是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所以才隨便報了個答案,真奇怪,雖然當時還不知道您,也沒看過視頻回放。」
「但我當時就覺得,雖然還沒有離開,但有點想再見到特木倫。」
「後來看到了您的直播回放之後,才回過神來,您說的『想見馬踏夕陽而歸,一日如此,日日如此』,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謝恩雙有些感慨,不過很快發現不對:
「說的有點遠了,我繼續說,我被扣留之後的事情。」
游夢之想了想,將原本要提醒對方的話,咽回了喉嚨里:
「好的。」
謝恩雙繼續說道:
「特木倫那個呆瓜,非得說我看著比他要小,做出這種事情就是不對的,非要送我回家,或是等親屬過來認領!」
「但我在草原上哪裡有家!」
「所以我被扣留之後,給另外有可能到達的隊員打了電話.」
「但是打了一圈,他們基本上都是得第二天才到,我表叔接到電話後很著急,找了最近的紅眼航班飛草原,但也得凌晨才到。」
游夢之聽到這裡,略微覺得有些不對勁,輕聲詢問道:
「你在特木倫家休息了一晚上?」
「嗯。」
「你表叔是最早過來的?」
「嗯。」
「你被特木倫扣留的『罪名』是偷看他洗澡?」
「嗯」
「那你表叔過來贖你的時候,豈不是.」
謝恩雙眼睛一閉一睜,徹底撒手人寰:
「情況更糟糕,因為我表叔是標準的科研黨,一點兒俗事都不會,包括花時間學駕照,當時他是等著另外兩位他的學生來了之後,來找的特木倫。」
「特木倫那個呆瓜,當著我三個長輩的面,說我偷看他洗澡,要帶回家嚴加管教!」
好好好,直接社死到長輩面前。
謝恩雙發誓,她活了這麼久,絕對都沒有這麼丟人過.
游夢之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愣是把原本趴在床邊睡覺的兩隻小羊都給笑醒了。
兩隻潔白無瑕的小羊羔以一種極強的彈跳性跳上床,咩咩叫著蹭著游夢之的手,咩咩的聲音混入謝恩雙那邊的羊叫聲,倒也沒有人在意。
謝恩雙無奈的繼續說道:
「總之他那麼一套說辭下來,我算是在這幾位長輩面前『身敗名裂』了。」
「不過好在人岔開話題,特木倫似乎也覺得抓著女孩子這點不好,所以算是翻篇.」
「其實壓根也沒翻篇。」
「一群人在聊天解釋,特木倫給我們熬奶煮茶,我正想鬆一口氣,多瞄幾眼呢」
「然後聽到我們來意的特木倫,反手就把您的直播回放放出來了」
游夢之精神一振,來了來了,重頭戲果然來了!
謝恩雙長長嘆了一口氣:
「我算是明白了,社死這東西,總不會只出現一次,有一次,就會有無數次。」
「你講的其實相當詳細,甚至沒有詢問就看出了地址,看明白了關鍵,讓人提早上報這件事情,容不得我們不信。」
「但,這就帶來了一個問題,那就是——
誰都知道你描述的那個人是我。」
「但我.不敢相信你描述的那個人會是我。」
「我不是什麼真命天女,我只是一個從小生活在家族中,耳濡目染一些東西的心機女.其實您直播間裡面的彈幕說的沒有錯,就是心機女。」
謝恩雙沒有再對上游夢之嚴肅的目光,而是側頭看向了一望無垠的黑夜:
「我怎麼能承受這樣的期待呢?」
「我原本的想法,其實也正如您和彈幕所說,將這裡當成一個跳板,跳到更高的天空.」
「而現在,有了特木倫的堅持,有不少他的好友,真的覺得我是拯救他們草原的女英雄。」
「那天過後,特木倫一遍遍的踩著融雪,也要把我送上那道天塹,就為了讓族人不離開故地也有生存的希望.」
「他不是逼迫我,我知道,畢竟誰換了這事情都心急。」
「可我辜負了他的期待,那麼重的設備,一天幾乎來回要跑上四趟,他原本自己能上天塹,還得帶著我,帶著設備,還得一次次摔倒爬起.」
「可我,除了看一眼日日都在瘋漲的地下水,我什麼都做不了。」
「每個人都在努力,但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太陽.終將要落幕。」
謝恩雙的眼中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就變得清明:
「我向特木倫問了您的聯繫方式,說要來問卦,其實就是想來問問,到底應該如何?」
謝恩雙那雙英氣逼人的眼中,光芒逐漸強盛:
「在您的卦象中,如果不搬遷,這片土地上的人名到底是否有一線生機?」
「還是,搬遷才是最好的選擇?」
「我們的時間可能不太多了,所以,我希望聽到您的建議。」
對方期待的眼神不似作偽,游夢之原本以為她或許會追問姻緣,或者追問日後的雪崩真實性,但卻是沒有想到,對方不但已經信了,還想為人民做些事情。
謝恩雙言辭自謙,但她可不是什麼心機女,她甚至沒有為自己而來。
但就是這麼個問題,卻讓游夢之難得陷入了沉默。
這不是小事情,這是一份大因果。
游夢之能通過特木倫的姻緣推斷出草原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不意味著她能窺視到一個地區的天機,尤其是其中還有很多人的命數
但,就像是從前說的那樣,為救人,何妨一試呢?
無盡而又混沌的意識海,透露出光怪陸離的各類景象,游夢之將意識抽離其中。
回過神來的時候,游夢之才意識到自己的鼻腔很痛,下意識低下頭去,便立馬有溫熱的液體從自己的人中划過,滴落到被子之上。
汩汩的鮮血從游夢之的鼻中流出,兩隻小羊羔大概還覺得是什麼好玩的事情,咩咩叫著伸出舌頭,將鮮紅的一切舔舐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