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輪殘月孤獨地掛在了樹梢。
由於廟內空間狹小,而犯人眾多,想都留在這裡過夜是不可能的。
於是官差們將一部分人趕到外面露宿,謝家人也在其中。
「你們不用動。」見沈婉要起身,胡大海連忙笑道,「門口這邊通風好,你們倆就在這兒睡就行。」
孫氏一看,氣的臉都白了。
該死的醜女,不過是瞎貓碰到死耗子,湊巧治好了那官差的病,如今竟能處處壓自己一頭了!
一怒之下,孫氏又掏錢打點了一下,官差這才同意讓她們進去。
沈婉倒挺好奇,就那麼一顆珍珠到底能賣多少錢呢?
就算是再值錢,同行這些犯人們也不可能出高價,畢竟他們自己都沒多少。
照孫氏這花錢速度,估計很快就要見底了。
謝慕容也想進去,卻被官差給攔在外面。
「三嫂!」她拽著孫氏的衣袖,苦苦哀求道,「我真的不想睡外面。」
堂堂公府千金席地而睡,這的確有些為難她了。
孫氏剛想說話,卻見周姨娘已經沉下了臉:「想進去可以,自己掏錢!」
謝慕容哪裡有錢呢。
如果有,她又何必整天啃那難以下咽的窩窩頭呢?
周姨娘沒再理她,徑直向廟裡走去。
孫氏眼睛一轉,連忙湊到謝慕容耳畔,壓低聲音說:「好妹妹,我不是不想幫你。可你也知道,周姨娘她脾氣不好的。」
「要不這樣,你求那醜女去。」
「那醜女如今可是官差眼前的大紅人,只要她說一句話,那絕對好使!」
「實在不行,你還可以找你五哥啊,那女人可最喜歡你五哥了!」
聽了這話,謝慕容不禁有些犯了難。
如今她和謝慕白也鬧僵了,她根本沒臉再開口求他。
可看看那堅硬的地面,再看看被蚊子咬的一身紅皰,她還是厚著臉皮向謝慕白看去:「五哥,大晚上的我一個人在外面害怕!」
謝慕白仿佛沒聽到,轉過臉便合上了雙眼。
「你真的放心讓她睡在外面?」沈婉看了,好奇地問。
書中寫過,大反派最疼這個庶妹了。
只要她開口,哪怕天上的月亮都能給摘下來。
想當初因為這個庶妹,原主沒少和他吵架。
謝慕白沒有睜眼,清冷的聲音里夾雜著濃濃的寒意:「如果這點苦都吃不了,她也不配做謝家的女兒!」
對那個冷血冷心的庶妹,他內心還是在乎的,畢竟那份血緣是永遠斬不斷的。
可這短短几天,讓他認清楚一個現實。
謝家已經敗了,謝慕容就不得不向現實低頭,不能再做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到大西北的路還很長,如果她一直這樣,能不能活著到流放地都是個未知數。
「肯定是那醜女不同意!」孫氏並沒有聽清楚沈婉說了些什麼,但依舊不忘記挑撥離間,「你五哥他現在腿腳不便,全都得看那醜女的臉色呢。」
「慕容,你自己小心點,我先進去了,否則周姨娘又要罵了。」
話音未落,她便扭著豐腴的小蠻腰進了破廟。
謝慕容聽了,一臉惡毒的向沈婉看去。
對,就是她!
以前五哥可是最疼她的,自從這個醜女來後,雞腿也不給她吃了,他甚至都沒給過她一個好臉色!
「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快走開!」見她一直站在門口,一官差不耐煩地吼道。
謝慕容自幼被捧在手心裡長大,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她流著淚,無奈地轉身。
這廟雖破爛些,可好歹有片瓦遮風擋雨。
可謝慕容卻不一樣了,此時的她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盛夏的夜晚,蚊子多的駭人。
沈婉不方便拿出花露水,便悄悄從空間拿了把藥草放在兩人中間。
嗅到藥草的味道,謝慕白不由地睜開了眼睛。
「這是什麼?」看著身邊這一小把嫩綠的小草,他有些詫異地問。
沈婉解釋道:「這是我在路邊采的驅蚊草,有了它,蚊子就不會咬我們了。」
「那昨晚蚊子為什麼沒咬我?」謝慕白眼底掠過一抹懷疑的神色。
他記得很清楚,這女人采草藥可是今天的事。
「那是我給你趕了一夜蚊子好不好?」沈婉撒起謊來面不改色心不跳,清脆的聲音里還帶著幾分委屈,「否則那麼大屋子就我們兩個,你還不被蚊子給抬走啊?」
謝慕白信了。
他只覺得心微微一熱,胡大海的話又在耳畔縈繞起來。
「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他想了想,有些不自在地說,「我不值得你這樣的。」
她要的愛,他給不了,他不想欠她太多。
他的聲音很低,沈婉壓根沒聽到,只顧著整理地上的稻草了。
「快睡吧。」整理好後,她這才扶著謝慕白躺下。
這廟本來就小,再加上稻草也不多,沈婉只能挨著他躺下。
等人們都睡著後,她才往謝慕白身邊湊了湊,悄悄把一顆小藥丸遞到他唇邊。
謝慕白連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吞了下去。
「你怎麼都不看一眼?」沈婉眼睛一轉,壞壞地笑道,「難道你不怕是毒藥?」
她口中呵出的熱氣悉數噴灑在他的臉上,弄的他有些痒痒的。
謝慕白扭過頭去,不再理她。
沈婉討了個沒趣,不悅地翻了個白眼。
聽耳畔微鼾聲響起,她又悄悄湊上前。
確定大反派已經睡熟後,沈婉這才悄悄閃進空間。
她沖了個澡,便徑直去了實驗室。
那毒素在原主身體裡時間太久了,再拖下去,她嚴重懷疑自己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不過這毒極為罕見,就連她這個專業軍醫都有些束手無策。
沈婉忙活了一會兒,見時間太久,便只能離開。
她剛出來,卻見謝慕白正睜著眼睛,如墨的眸子在黑暗中散發著淒冷的寒光。
糟糕,剛才的事會不會被這大反派發現?
如果被發現,他不懷疑她是妖孽才怪呢!
「你怎麼不睡?」沈婉心臟一緊,有些心虛地問。
黑暗中,謝慕白低沉的聲音聽起來分外的清冷:「剛醒,你怎麼也沒睡?」
聽了這話,沈婉長舒了口氣。
她拍拍胸口,這才裝出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剛才做了噩夢,嚇醒了。」
借著慘白的月光,謝慕白清楚地看到了那張有著嬰兒肥的小黑臉。
再配上那雙略帶驚恐光芒的大眼睛,看起來越發像個沒長大的小姑娘。
他伸出長臂,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快睡吧。」
謝慕白的聲音不高,卻給人種莫名的安全感。
奔波了那麼久,沈婉也的確累了。
嗅著他身上那好聞的氣息,她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謝慕白卻沒有睡,只是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小女人。
其實他一直都沒有睡,只不過躺在那裡假寐。
當發現她的呼吸聲從耳畔消失後,他便睜開了眼睛。
身邊空蕩蕩的,唯有那薄薄一層帶著體溫的稻草。
她出去了?
不可能!
以他的聽力,根本不可能連有人走動都聽不到。
就在他還沒想通這詭異的一切時,她的呼吸聲再度響起,整個人憑空出現在眼前!
難道,她是妖怪?
想到這兒,謝慕白目光越發的複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