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波瀾不驚,面不改色道:「您是皇上,本就不是臣妾一個人的,也註定不會只屬於臣妾一個人。」
「若要朝堂安穩,後宮和諧,皇上就應該雨露均沾,切莫寒了朝堂與後宮的心,臣妾作為皇后,自然也不會做出拈酸吃醋,拖您的後腿的事情來。」
宇文淵眼底的寒意直達心裡,他頓時覺得枕邊人變得如此陌生,心裡無聲無息的空了一大片。
他這才忽然醒悟,他與皇后少時的情誼,早已在這爾虞我詐的深宮中消失殆盡。
皇后並不在意宇文淵此時此刻的心情,她的目光堅定而決絕,繼續開口說道:「今年新入宮的那一批秀女,皇上只寵幸了幾位容貌姣好的,但也只是封了兩位答應,剩下許多,皇上也應該召一召。」
宇文淵似賭氣般將身子側了過去,背對著皇后,悶聲道:「既然皇后如此識大體顧大局,朕自然會如皇后所願,雨露均沾。」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宇文淵接連好幾日寵幸的皆是儲秀宮裡新進宮的秀女。
有兩名秀女甚得他歡心,侍寢後的次日,便被封為了才人。
還有一位先前名不見經傳的美人,在御花園孤芳自賞時,與宇文淵不期而遇。
那位美人歌聲婉轉如鶯啼,宇文淵當夜便翻了她的牌子,次日就封了她為鶯貴人。
再有兩日,宇文淵宿在了昭華宮蕭貴妃那裡。
嘉嬪左等右等,始終未等來宇文淵。
於是在第七日,她再度給宇文淵送了一回糕點。
宇文淵這才憶起,自己曾應允過嘉嬪,要去長春宮探望她。
故而宇文淵決定今夜前往長春宮。
嘉嬪讓輕語精心製作了一桌秀色可餐的糕點,滿心憧憬地等待著皇上夜臨長春宮。
夜色漸深。
明月當空,繁星璀璨。
晚風吹拂,撩人心弦。
春暉宮忽然傳出念夏焦急的呼喊聲:「主子,您怎麼爬到樹上去了?這可如何是好呀?」
清風和明月站在樹底下也是面面相覷,她們倆皆不會爬樹,一時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楚晚卿被宇文淵罰面壁思過,已有七日未曾踏出春暉宮半步。
今夜她從庫房中找出了先前皇上賞賜給她的一些美酒,便自顧自地喝起了悶酒。
都說一醉可解千般愁。
念夏見她這幾日如此消沉,不忍勸阻,想著等她喝完,為她準備些醒酒湯。
借著酒勁,楚晚卿步履蹣跚地來到了偏殿的院子裡,只見院子裡有一棵梨樹,高過了春暉宮的牆頭。
楚晚卿見四下無人,縱身一躍,飛了上去。
等念夏端著醒酒湯過來時,就瞧見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她的主子究竟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爬到了樹頂之上?
楚晚卿側身斜倚在樹枝上,白色紗裙被樹枝勾住了一角,不經意間露出了她那雪白如玉的腿。
她晃著腿,眼神迷離地望向春暉宮外的景致。
「念夏,我坐在這兒,竟能瞧見皇上的養心殿。」
楚晚卿興奮地用手指了指遠處。
這副模樣落入旁人眼中,直讓人覺得她著實痴情。
念夏望著楚晚卿那搖搖欲墜的身姿,心中又驚又懼。
這般高度,倘若摔下,怕是會傷筋動骨。
「主子,您千萬別亂動,太危險了……」
念夏的聲音都帶上了幾分哭腔。
楚晚卿慵懶又肆意地半躺著,她一隻腿彎曲著,另一隻腿垂下輕輕晃動,不知不覺間竟哼起了小曲兒。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宇文淵原本是要去長春宮的,卻忽然聽聞有女子嬉鬧的聲響。
再靠近一些,竟意外聽到了女子的歌聲。
那歌聲猶如絲絲縷縷的細雨,輕輕落入了宇文淵的心間。
他循著歌聲尋去,踏入春暉宮,只見那偏殿角落裡的那棵梨花樹梢上竟半臥著一位宛若仙子般的佳人。
念夏與清風明月瞧見宇文淵竟來到了春暉宮,也顧不上樹梢上的楚晚卿了,紛紛跪下朝宇文淵行禮。
「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宇文淵這才恍然回神,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了春暉宮,來到了楚晚卿住的偏殿。
那樹梢上唱歌的仙子,竟是他許久未見的楚貴人?
楚晚卿聽見念夏她們的聲音,側過身子,眼神迷離地望了過來。
「皇上在哪兒?念夏呀念夏,莫非你也偷喝了我的酒,竟也醉了不成?」
念夏被楚晚卿這舉動嚇得淚水奪眶而出,她著實害怕自家主子跌下來會摔得粉身碎骨。
宇文淵饒有興味地走近了一些,果真看清了樹上的人兒。
酒意染紅了她嬌嫩的面容,歌喉清脆悅耳。
還真是他許久不見的楚貴人。
只是她爬的如此之高,又醉意朦朧,著實危險。
宇文淵縱身一躍,施展輕功飛到了楚晚卿身旁,然後伸手攬住她的腰枝,將她從樹上抱了下來。
「朕竟不知朕的愛妃還會爬樹?還會唱歌?」
楚晚卿順勢摟住了宇文淵的脖子,她晃了晃腦袋。
隨後捏了捏宇文淵的臉,又閉著眼睛,親了親他的嘴唇。
王欽見狀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垂下了頭。
念夏和清風明月也都嚇得跪地不起。
主子喝醉酒,竟如此大膽。
竟敢公然調戲皇上。
宇文淵嘴角噙著一抹笑意,他倒是對楚晚卿接下來的舉動充滿了好奇。
楚晚卿有些不悅,她嘟囔著嘴,問:「你為什麼不親我?」
「以往你在夢裡可不是這樣的,你……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說著說著,楚晚卿竟委屈的在宇文淵懷裡抽泣起來。
「你定是不愛我了,不然為何遲遲不來看我,只出現在我夢裡……」
「嗚嗚嗚……」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宇文淵那顆孤寂的心仿佛被深深觸動。
她當真如此鍾情於他嗎?
不然為何醉酒後滿心滿眼都是他,連夢中也是他?
在這深宮之中,真的有女子對他毫無雜念、一心一意地深情眷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