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姜知玥皮笑肉不笑的對著他點了點頭。
面對沈遲這個人，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她覺得沈晏和沈遲就像兩個極端，一個冷淡到了極點，一個又花心到了極點。
沈遲沖她眨了一下眼睛：「小嫂子，你長得那麼好看，別跟著我哥那個木頭了，跟我唄。」
說完，還不懷好意的笑了一下。
沈遲身旁的女伴柔若無骨的倚在他身上，嗔了他一眼：「沈少，你說這話人家可就生氣了。」
美人在懷，沈遲捏了一把女人的腰，言語輕佻：「開玩笑呢，一個破產大小姐能有我的寶貝好嗎。」
秦歆也捂嘴笑了一下：「沈遲，你怎麼說話的，你這樣揭姜小姐的底，叫她下不了台，不難堪嗎？」
她又看向姜知玥，笑著說：「姜小姐，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幾個人的嬉笑聲傳來，姜知玥捏著筷子的手崩的發白，她咬著唇，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湯倒海，噁心的想吐。
桌子下的手死死的掐著大腿，才克制住自己想站起來把菜倒在她頭上的衝動。
她扯出一個微笑：「沒事，我不介意。」
秦歆像是沒料到姜知玥那麼能忍，愣了一下，剛想再說什麼，沈銘洲咳了一聲，冷聲道：「吃飯。」
餐桌上這才安靜下來，小姑娘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
飯後，蘇玉清突然拉住姜知玥，叫她一會來書房找她。
小姑娘走到書房門口，想抬手敲門，突然聽見裡面傳來說話聲，隱約還傳來她和沈晏的名字，敲門的手一頓，站在門外聽了幾秒。
書房內，秦歆拉著蘇玉清的手撒嬌：「蘇伯母，那個姜知玥什麼時候跟沈晏哥哥離婚啊，她這樣我還怎麼接近沈晏哥哥。」
蘇玉清一改面對姜知玥時的凌厲模樣，拉著她的手細聲細語的安慰：「急什麼，反正你沈晏哥哥也不喜歡她，離婚不是早晚的事。」
她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什麼，又說：「改天讓你伯父幫你說說，在沈晏公司給你安排一個職位，到時候你不有的時間去接近他。」
聞言，秦歆眼睛一亮：「真的嗎！那太好了，伯母真好！」
蘇玉清點了點她的額頭，寵溺道：「你這孩子。」
兩個人的對話，姜知玥全都聽見了。
她站在門外，頭微微低著，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昏暗的燈光打在臉上，表情模糊的不真實。
只有微顫的肩膀暴露了主人的情緒。
姜知玥呼了一口氣，掌心被指甲掐的通紅。
有那麼一瞬間，她好像什麼也聽不見了，大腦一片空白，只餘下刺耳的嗡嗡聲，尖銳的將她所剩無幾的尊嚴都要撕碎。
過了很久她才輕輕敲了敲門。
書房內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姜知玥走了進去，像是什麼也沒聽到一般，溫溫順順的喊了一句：「媽媽，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蘇玉清眼神示意秦歆，秦歆知道她這是要單獨和姜知玥說話，便起身離開了。
路過姜知玥時，雙手環胸趾高氣揚的倪了她一眼，傲慢又充滿敵意。
姜知玥依舊不為所動，她覺得自己跟沈晏待一起的時間長了，都要跟他學會怎麼管理面部表情了。
等人走後，蘇玉清招手叫她過來，語重心長道：「知玥啊，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當初老爺子不介意你們姜家落魄，好心收留，你也知道，沈晏這個身份地位，你這樣……」
蘇玉清的語調拉的很長，意有所指，話里話外都是她這個破產千金配不上沈晏。
姜知玥知道蘇玉清的話是什麼意思，骨子裡殘留的傲氣想叫她開口反駁，但蘇玉清說的又句句屬實。
蒼白的無力感漫上心頭，小姑娘盯著指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知道，媽……沈夫人。」
姜知玥的皮膚本就白，如今又白了幾分，低著頭不說話的模樣，叫蘇玉清不由得心軟了一下，難得沒有再數落她。
她沒再多說什麼，揮揮手讓姜知玥出去了。
姜知玥關上門，便看見秦歆站在門外，不知道聽了多久。
看見她，秦歆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姜小姐，鳳凰是鳳凰，野雞是野雞，就算野雞曾經也是鳳凰，現在也不過是個染了色的野雞。」
姜知玥連假笑也不端著了，她面無表情的開口：「那秦小姐可能不清楚，有的野雞再跳，也成不了鳳凰。」
她的眉眼很淡，表情也是淡的，身體站得筆直，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就那麼倪了秦歆一眼，秦歆莫名的呼吸都顫了一下。
姜知玥的嘴角揚了一下，帶著幾分嘲意，收回視線不再看她，邁開腿徑直向前走去：「讓一讓，擋路了。」
秦歆下意識的側了側身子給她讓路，等人走後，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紅著臉氣急敗壞的罵了一句：「你以為嫁給沈晏哥哥你就了不起嗎！早晚不還是要離婚！」
聞言，姜知玥的腳步頓了頓，扭過頭沖她很真誠的笑了笑：「就算我們離婚了，沈晏也看不上你。」
也不管她再說什麼，頭也不回的走了。
又站在那扇雕花鐵門前，姜知玥望著濃濃的月色，疲憊感來的又快又急，將她裹的密不透風。
她覺得自己好像要扛不住了。
她的情緒都堆到了一起，神情緊繃到了極點。
姜知玥打開手機通訊錄，找到沈晏的電話，盯著看了好久，還是沒忍住撥了出去。
她現在真的很想沈晏可以來接她。
電話響了幾下才接通，熟悉的低沉聲音響起：「餵。」
聽見沈晏的聲音，姜知玥腦子裡緊繃著的弦啪的一下就斷了，眼淚差點就掉了出來，她突然感覺很委屈：「沈晏先生，」
小姑娘吸吸鼻子，克制住想哭的衝動：「你能來……來接我一下嗎？」
聽筒對面靜了兩秒。
其實才安靜了兩秒，但是姜知玥卻感覺仿佛過了很長時間，長到她幾乎忘了自己下一句要說什麼。
兩秒後，沈晏才開口：「抱歉，公司在忙。」
他頓了一下，又說：「我叫小徐去接你。」
「這樣呀，」姜知玥的聲音很輕，「那你忙吧沈晏先生，我就不打擾你啦。」
沈晏隱約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他的眉目微蹙：「你……」
剛想說什麼，下一秒，便聽見姜知玥像以往一樣笑了一下，軟著嗓子說：「沈晏先生再見，工作順利。」
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沈晏的錯覺。
他沒多想，只是吩咐小徐去接太太，打點好後，才看了一眼做總結做到一半怕打擾沈總打電話大氣也不敢出的員工，淡淡道：「繼續。」
老宅這邊，姜知玥剛把電話掛了，強忍著的眼淚就掉了下來，一顆一顆砸到地上，視線逐漸模糊。
如果剛才沈晏掛電話再慢一秒，她就控制不自己要哭出來了。
姜知玥不想在沈晏面前掉眼淚，她已經什麼都不剩了，她的一身驕傲縱意，好像就在這孤立無援看不到盡頭的幾年間，被消磨的一乾二淨。
姜知玥拐了拐唇，視線落下聚焦到一點，蘇玉清的話迴蕩在耳邊。
其實她說的很對，也不只有她這樣覺得，所有人都覺得，這場婚姻，是姜知玥高攀。
姜知玥記得自己剛嫁過來時，抱著一顆赤誠之心，對他們口中的高攀嗤之以鼻，她那時候想，萬一自己努努力，沈晏就喜歡上她了呢。
喜歡就是喜歡，哪有什麼高攀不高攀的。
一陣風吹來，姜知玥裹了裹外套，將小半張臉埋進毛茸茸的圍巾裡面。
她突然覺得，她和沈晏之間的緣分，全靠她抱著那份喜歡，死撐到了現在。
沒有回應的感情，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堅持多久。
今天的風不大，很溫柔，卻叫她感覺到刺骨的冷。
小徐開著車急匆匆敢來時，正好看見太太一個人孤零零站在老宅大門前，身形纖瘦，與壯闊的鐵門形成強烈的對比。
他內心著急，車停的也急，一路小跑上前去接太太。
姜知玥坐進車裡，車內溫度很高，她動了動冷冰冰的指尖，才覺得自己喘了口氣。
小徐從後視鏡里看了太太一眼，於心不忍，決定給自家老闆說點好話。
「太太，沈總今天太忙了，開了一下午的會，其實……」他頓了一下，又忙道，「其實沈總挺擔心您的，我來之前，他特地囑咐我快點來接您。」
前半句是他自己加的，不過後半句確實是真的。
小徐覺得為了沈總給他開的三倍臨時加班工資，怎麼說他也得幫沈總一把。
姜知玥聽著小徐有些緊張的解釋，笑了一下表示理解：「我知道沈晏先生很忙。」
所以她不怪他，她怪的是自己。
小徐鬆了口氣，覺得太太似乎是沒有生氣，才放下心來。
他看見太太的眉眼有些疲憊，也沒有再說話，放了一首溫柔輕緩的歌。
姜知玥偏過頭，望著車窗外重重疊疊的樹影出神。
她突然輕聲開口：「你說，我真的配不上沈晏嗎。」
別人口中的話聽多了，她自己也要信了。
姜知玥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喃喃自語，尾音還沒有落下，便直接消散在空氣里。
小徐愣了一下，沒太聽清太太在說什麼，他又開口問了一遍：「太太，您剛剛說什麼？」
姜知玥收回視線對著他笑了笑，嘴角邊兩個梨渦依舊軟，聲音也是溫溫柔柔的：「沒什麼，我是說今天好像挺冷的。」
小徐默默看了一眼車內有些高的溫度度數。
「那我再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一點吧，您小心著涼。」
「好，謝謝。」
等回到了沈家，姜知玥想了想，還是掏出手機給沈晏發了一句消息。
「我已經到家啦，謝謝沈晏先生叫小徐來接我。」
沈晏好像真的很忙，過了十分鐘才回：「沒事。」
非常的公辦公事。
姜知玥早就習慣了，她放下手機伸了個懶腰，心想今天太累了，一會去泡個澡再睡吧。
與此同時，老宅內，沈念的臥室。
沈念聽完秦歆的計劃後，眸底的光閃了閃，有些猶豫道：「歆歆姐，這樣真的好嗎？」
「沒事，也就是給她找個教訓，況且，」秦歆頓了一下，冷笑一聲，紅唇徐徐開啟，「這東西很少，我查過，不會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