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沈晏眯著眼盯著姜知玥露在外面的瑩白的耳垂，喉結滾了滾，心底鬱氣更甚。
他吐了一口濁氣，眉眼間滲著薄薄的冷意，聲線也逐漸冷了下來：「好，我知道了。」
姜知玥聽出來沈晏好像有些生氣，但是她現在也不想和他爭論什麼，她太累了。
萬一再被姜延禮聽見了，爸爸再擔心她。
姜知玥依舊溫溫柔柔的笑：「謝謝沈晏先生。」
沈晏被她笑的心煩意亂，他冷著臉應了一聲，也不看她，轉身就走了。
姜知玥獨自一個人站在原地發了會呆，直到視線里看不見沈晏的身影，才調整了一下表情，朝著姜延禮的病房走去。
沈晏雙腿交疊坐在車裡，單手扯開領帶，眯著眼點了一根煙。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麼，一想到姜知玥疏離的語氣，他現在心裡就很不舒服。
他不喜歡這種不受他控制的感覺。
車內煙霧繚繞，沈晏半闔著眼，指尖燃起猩紅的光。
沉默許久，他將煙揉碎在盒子裡，又沉著臉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知道真相後，姜知玥表現的很安靜，安靜的不太正常。
沈晏寧願她再像上次一樣生氣或者發脾氣，也比這樣安安靜靜的好。
沈晏叫助理派人看著太太，以免太太再出什麼事情。
沈晏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看見他，等待許久的雲姨伸手在圍裙上擦了一下，有些猶豫道：「先生，您是和太太吵架了嗎，太太今天沒有回來。」
沈晏愣了一下，想起來他派去的人跟他說，今天太太要在醫院住，不回去了。
「沒有，」沈晏的表情淡，神色卻不太好，「她在醫院。」
姜延禮生病的事，沈家上下都知道，雲姨自然清楚太太留在醫院幹什麼。
沒有吵架就好，雲姨鬆了口氣，也不知道醫院那裡太太能不能休息好。
想到這，雲姨又沒忍住嘮叨了兩句：「先生，您也別嫌我話多，出了那麼大的事，太太肯定擔心壞了，明天我給太太和姜先生熬個湯，您走的時候順便給太太捎過去吧。」
沈晏難得「嗯」了一聲，看樣子是把話聽進去了。
送走了老人家後，沈晏望著冷清的客廳，姜知玥不在家，他突然有些不太適應。
以往這個時候，無論他幾點回來，小姑娘都會雷打不動的在客廳等他。
看見他時，漂亮的眸子裡總是帶著笑，亮晶晶的，叫人看著很舒服。
沈晏的唇拐了幾分，他按亮手機，給姜知玥發了一句消息，
「不回來了？」
姜知玥秒回：「嗯。」
幾秒之後她又回：「我不回去啦沈晏先生，今天在醫院陪陪爸爸。」
「沈晏先生晚安。」
又發了一個小兔子抱著被子的晚安表情包。
是姜知玥平常跟他聊天時的風格。
沈晏垂眸盯著屏幕里正在微笑的小兔子，腦子裡驀地浮現出小姑娘那張嬌嬌俏俏的小臉。
心中的煩悶少了一些，沈晏的喉結滾了滾，他放下手機，站在陽台上，從煙盒裡拿出一根煙點燃。
他明知道姜知玥不會回來，但是還是莫名的想和她說幾句話。
窗外月色很濃，天空像打翻了硯台的綢緞，只見零星幾顆星子在那布上掛著。
幾縷月色落在男人的臉上，朦朦朧朧之間，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只是那雙漂亮的眸子漆黑深沉，像是無底深淵。
第二天，員工告訴沈總太太上午回家了，一個小時後又說，太太化了個妝，好像要來公司。
沈晏愣了一瞬，問她來公司幹什麼，
電話那頭的員工猶豫了一下，有些緊張的開口：「沈總，太太好像要來找秦小姐。」
「秦歆？」
「是啊沈總，您不記得了嗎？
前幾天秦小姐剛被人安排到公司的策劃部，說是上面授意的。」
沈晏面色一沉，他壓根就不記得這事。
此時站在沈氏集團公司樓下的姜知玥，手裡提著從沈晏那裡拿來的證據複印件。
她穿了一件紅色連衣裙，套著個米色毛呢外套，露在外面的小腿筆直纖細，漂亮的臉上化了淡妝。
就那麼站在光下，耀眼又明媚。
姜知玥很少來沈晏的公司，進去的時候很多人都不認識這位老闆娘。
只見她上了高層專用電梯後，有人忍不住竊竊私語道，
「這是誰啊，來找沈總的嗎？」
「不像啊，我們沈總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
「可是前不久空降的那個秦小姐，不是傳跟沈總關係匪淺嗎？」
這些話姜知玥聽的清清楚楚，她到也沒生氣，心裡想的是，沒想到蘇玉清辦事那麼快，秦歆就被安排進公司了。
電梯來到了五樓，姜知玥走到秦歆辦公室門口，抬手敲了一下門。
辦公室內響起懶洋洋的女聲：「進。」
姜知玥開門，秦歆抬臉望過來，兩個人四目相對。
「你……」
看著秦歆怔愣的表情，姜知玥頷首微微一笑：「秦小姐。」
秦歆心裡咯噔一聲，她勉強端住自己的表情，語氣不善道：「姜小姐怎麼來了？
我很忙，姜小姐有什麼事就先找我的助理吧。」
「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的。」
姜知玥將複印件放到她的辦公桌上，推到秦歆眼前。
她也懶得再做樣子，直接了當的挑明：「為什麼要害我爸爸。」
秦歆打開一看，上面記錄十分詳細，她的表情有一瞬的錯愕，捏著紙的手抖了抖，很快又恢復正常。
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破產大小姐罷了，秦歆心底冷哼一聲，姜知玥身後一個撐腰的都沒有，怕她幹什麼。
「是我又怎麼樣，」秦歆托著臉看她，眼神傲慢，語氣輕蔑，「姜小姐又能拿我怎麼辦呢？」
「知道你爸爸的護工說了什麼嗎，她說她早就受夠了，她不想再去伺候一個無權無勢的人的父親，所以在我答應給她好處和地位後，直接毫不猶豫把姜延禮的作息都透露給了我。」
「哦，還有一個，姜小姐肯定也不知道你爸爸姜延禮在療養院過得怎麼樣吧。」
秦歆嘖了一聲，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姜叔叔真可憐，女兒不受寵，自己也要跟著遭罪。」
「我承認這件事是我主謀，但是姜小姐拿什麼跟我爭？
拿你們落魄的姜家？
還是你和沈晏哥哥貌合神離的婚姻？」
秦歆本以為姜知玥會惱羞成怒然後離開，誰知她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毫無波瀾，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她的話。
姜知玥笑了一下：「秦小姐說完了嗎？」
秦歆微微一怔，許是沒想到她是這個反應，下意識便接了一句：「說完了……」
下一秒，一道清脆的巴掌聲迴蕩在辦公室內。
蒙了幾秒後，反應過來的秦歆眼眶刷的一下就紅了，一隻手捂著左臉頰，另一隻手指著姜知玥，滿臉不可置信，聲音都在發顫：「你、你竟敢打我？
！」
「打你還分時候嗎？」
姜知玥揉了揉手心，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這一巴掌是替我爸爸打的。」
她的表情很淡，眼尾微挑，說出的話卻是冷的，「秦歆，你膽敢再欺負我們姜家一下，就不是一巴掌那麼簡單了。」
秦歆抖了一下，帶著哭腔罵道：「姜知玥！你是不是瘋了！你以為你嫁給沈晏就了不起了嗎！你知道為什麼大家都敢欺負你欺負你爸爸嗎，還不是因為沈晏哥哥不喜歡你！你們以後還不是要離婚！」
「那有怎麼樣，」小姑娘覺得有些好笑，她的表情好像在看一個跳樑小丑，「離婚跟打你一巴掌有關係嗎？」
姜知玥半彎下身子和秦歆對視，窗外有光落進來，她的眸子是極其溫柔的琥珀色，語調很慢，又字字清晰，
「你知道嗎，秦歆，你應該慶幸我爸爸還可以醒過來。」
一股莫名的冷意從心臟漫向四肢百骸，秦歆的話卡在嗓子裡，唇瓣不停的打著顫，掌心被指甲掐的通紅。
最後一個尾音落下，姜知玥站起身子，露出了來這裡時第一個真心的笑容：「我走了，再見。」
姜知玥剛轉過身，便看見站在門口的沈晏，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姜知玥的睫毛顫了一下：「沈晏……先生？」
「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沈晏垂眸看了姜知玥一眼，她今天化了淡妝，那張嬌俏的小臉更加顯得楚楚動人：「你剛到這裡沒多久我就來了。」
也就是說她們兩個之間的對話沈晏全都聽見了，包括她打秦歆的那一巴掌他也看見了。
姜知玥拐了一下唇，移開視線不知道說些什麼。
癱坐在椅子上的秦歆卻眼睛一亮，看見沈晏仿佛看到了救星。
她聲音不再像剛才時的那般尖銳惱怒，掐著嗓子滿臉委屈道：「沈晏哥哥，姜知玥打我……」
沈晏從開始到現在連一個眼神也沒有落在秦歆身上。
他的眉間微蹙，漂亮的眸子依舊盯著姜知玥，嗓音很低：「為什麼不先來找我。」
「我忘了。」
沈晏又皺眉：「是忘了還是不願意。」
姜知玥沒說話，她低頭扯了一下衣角，過了一會仿佛下定決心一般，抬起臉來很認真的看著沈晏。
「沈晏先生，我們談一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