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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互結

2024-08-15 17:59:48 作者: meme貓
  宋衣雲沒想到,自己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要讀書。

  她從縣衙大門裡出來,茫然的走上街,看著兩邊來往的行人紛紛,呦呵叫賣、大聲笑談,摩肩擦踵,勾手搭肩,明明如此熱鬧的景象,她卻好像突然看到這幅繁華景象背後的腐朽落敗,就像一棵參天大樹,看起來枝繁葉茂,實際上內里早就被蛀蟲啃噬一空,經不起任何風雨吹打。

  她又想起剛剛季林語對自己說的話:

  聖上早年大興刀兵,窮兵黷武,以致晚年邊境民生凋敝、流民四散,沒了袁飛將軍的震懾,北匈奴、西戎、南蠻皆對大垣朝的國土虎視眈眈,此為外憂。

  聖上聽信讒言,罷免皇太女李孺升,後太女逼宮失敗,自刎於東宮,由此皇室姊妹自相殘殺,毫無友悌,加之前朝內外官官勾結、黨朋相爭,此為內憂。

  她說到這停頓了一會兒,突然轉身抬頭看向天邊那輪明日:

  「我十四歲那年,母親帶我們全家搬到京城,只為全力備考會試,而我們家的鄰居就是老師,她當時年過而立,也在準備會試。」

  「我母親屢試不第,我們就回到了廣信府的老家。母親去世後我繼承她的遺志,終於走到會試這一關,可最終還是落榜了,就是在我最消沉的時候又遇到了老師,薛錦沉。」

  「她當時已經在朝中做了兩年的監察御史,還在京城自費包了一家酒樓,專門為一些家境貧寒的年輕學子授業解惑。」

  「我路過那個酒樓的時候,她正激情澎湃地講到『國之興也,視民如赤子;其亡也,視民為草芥。』聽到這句話之後我就毫不猶豫地拜她為老師,成為那個笑話般的學林黨其中一人。」

  「你知道我當時是被什麼打動了嗎?」

  季林語說著說著突然轉頭看向安靜傾聽的宋衣雲,一張威嚴的方臉被陽光的金輝包裹,整個人好像帶著悲憫的氣質。

  「是因為薛大人的演講太精彩了嗎?」

  宋衣雲是知道言官的嘴有多厲害的,引經據典、口若懸河,令聞者傷心,聽者落淚,煽動性極強,會被打動太正常了。

  聽了宋衣雲的回答,季林語輕笑了一聲,轉頭輕輕嘆了聲氣:

  「語言會欺騙人,可事實不會。」

  「猶記得二十年前,京城花團錦簇,軟紅十丈,人人安居樂業,那時候京城在我眼裡就是天堂,知道要搬回老家,我還老大不樂意,賴著不肯走。」

  「而當二十年後再來京城,城外都是四散的流民,她們衣不蔽體、瘦骨如柴,抱著的小孩整個身體四肢加起來還沒有頭大,睜著那一雙大大的眼睛,警惕又討好地看著你。」

  「據說那天本來要在城外設置施粥棚,可京兆尹跟戶部侍郎又因為選太女之事吵起來了,於是施粥之事又不了了之了。」

  「而進了城,就有紈絝子弟當街縱馬,一路踢傷了好幾個老幼男子,她當時揮鞭笑得無比猖狂,那樣子我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我沒想到記憶里愈加美好的天堂,此刻變成了這樣,或許是出於憐憫,又或是一時衝動,我想為那些流民做些什麼,後來老師推薦我去參加進士落第後的揀選考試,於是我就被派到宣州府當這個縣令了。」

  「人一輩子要做無數選擇,而選擇了就無法再回頭,所以人有時還是需要些孤注一擲的勇氣的。」

  「一旦你選定了科舉這條路,就是長達數十年的苦讀,如果你真的最後得以登入朝堂,又將是新的選擇和未來,所以我希望你考慮清楚。」

  考慮清楚?

  自從她破了楊家姐妹的那樁案子,就被薛錦沉盯上了,此後,和薛濛的結合,突如其來的庫房大火,到最後知道自己深陷一場政治陰謀里,她已經完全沒有考慮的餘地了。

  所以,不管是科舉,還是未來走上官場,她都只有成功一條路可走。

  寒冬臘月,風簾飄搖的迴廊外是一片銀裝素裹的天地。

  而在這片純白世界裡,唯一靚麗的顏色就是枝幹上那三兩朵的梅花,嫩黃的花蕊好像帶著溫暖的體溫,把堆積在花心裡的雪粒都融化成透明的雪水,映出底下粉紅的花瓣,無比嬌妍。

  但再鮮艷的花朵,在迴廊盡頭那個人的面前,全都顯得黯然失色,相形見絀。

  她披著一件灰白色毛領的深色大氅,墨發如雲披散在肩頭,有幾片晶瑩的雪花奮不顧身地飄進遊廊,鑽進她的衣領,輕撫她如玉的面龐。

  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眼尾帶著嫣紅,低垂的眼睫上浮光流轉,秀挺精緻的鼻樑在面上投下一片灰色的側影,緋紅的薄唇輕抿著。


  她好像在沉思著什麼,周身氣質像一塊渾然天成的美玉,不經雕琢已是最完美的狀態。

  看來讀書養人,這半年以來,她的容色越發出眾了。

  薛濛就站在走廊的另一邊,內心不禁感嘆。

  而宋衣雲始終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發現前面的薛濛,直到她感覺到一隻冰涼的手指貼近她的臉頰,她條件反射地就躲了過去,然後一把抓住了那隻想逃跑的狐狸爪子。

  「嗯哼~」宋衣雲嘚瑟地朝薛濛挑挑眉,眼裡滿是笑意,「這下人贓俱獲了,你可不能再耍賴了,薛公子。」

  「好好好,我認輸。」

  薛濛也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快,連聲告饒,瞪大一雙狐狸眼滿是幽怨的看著宋衣雲:

  「所以你是不是早就看到我了,剛剛是想故意引我動手的。」

  「你猜啊。」

  宋衣雲沒有回答,拉著薛濛走著走著突然就跑了起來。

  「誒,你跑什麼啊!」

  薛濛被她牽著手落在後頭,看著前面的女子一路掀開用來擋風的風簾,穿過迴廊,走下階梯,一腳踩進厚實的雪地里,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

  她突然轉頭朝薛濛笑了一下,兩頰邊被寒風吹出一片酡紅,在稀疏的梅花映襯下更顯得眉目如畫,撩人心懷。

  「我記得半年前我在這些花樹下面埋了幾壇酒,現在挖出來喝正好。」

  她拉著薛濛一邊跑一邊朗聲回答,任誰都能聽出她語氣里的興致勃勃。

  「這裡的樹這麼多,你記得你埋在哪棵樹下了嗎?」

  「我做了標記,很明顯的。」

  兩人很快跑到了梅林深處,果然看到一棵樹上有兩道非常大的「×」。

  「就在這兒了。」

  宋衣雲終於停下了步伐,繞著那棵樹欣喜地轉了幾圈。

  「我們現在就開挖吧。」

  說完她就從大氅里掏出兩把小木鏟,一把遞給薛濛,一把自己拿著刨雪。

  薛濛瞠目結舌的看著她變戲法似的從衣服底下拿出把鏟子遞給自己,只好跟著她蹲下身一起挖雪。

  在兩人的齊心協力之下,很快表面的雪層就被刨乾淨,裸露出底下黃褐色的土地,其上除了有幾叢枯黃的小草,就光禿禿的,毫無生機。

  「對了,挖土的時候小心點哦,這梅花樹不太結實……」

  宋衣雲剛抬起手想提醒一下身邊拿著鏟子躍躍欲試的薛濛,他就一鏟子用力挖了下去——

  「咻、咻、咻!」

  覆蓋住整棵樹的積雪瞬間一片一片地落了下來,淋了樹下兩人滿身。

  「……」

  宋衣雲仍然保持抬手的姿勢,跟蹲在身邊的薛濛大眼瞪小眼。

  然而這種沉默不過幾秒,兩人瞬間就站起身互相為對方拍身上的雪。

  薛濛一邊幫宋衣雲撣去毛領上的雪,一邊看著她痴痴的笑。

  「你笑什麼?」

  宋衣雲看著他笑得快不行的樣子,滿頭問號。

  「宋衣雲,你這樣看好像一個老奶奶啊!」

  薛濛終於忍不住指著她的頭髮和睫毛,「上面都是雪。」

  「你不是也一樣,薛老頭。」

  宋衣雲無奈地幫他拂去他發頂的積雪,兩人瞬間距離拉近,薛濛能看到她眼裡頭髮眉毛花白的自己。

  兩個正值韶華的青年好像真的瞬間跨越了時間,一起變老了。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薛濛突然想到了這句話,不知不覺地念叨出來。

  宋衣雲拂雪的手瞬間頓住了。

  後來兩人還是把酒罈子挖了出來,但因此也生了一場大病。

  薛錦重得知此事後,在兩人面前氣得頭髮都豎了起來,她又憋不住壞習慣,在屋裡不停地繞圈,直到把本就頭暈的宋衣雲繞得更暈,才停下步伐,指著她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你到底有沒有明年就參加科舉的自覺,現在感冒了,到時候考試落榜了怎麼辦?」

  「我……」

  「她考過縣試沒問題。」

  宋衣雲剛想反駁,突然從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原來是季林語過來了。

  自從宋衣雲開始為科考做準備,季林語就常常來薛府指點她的功課。

  其間薛府專門請了一位秀才為宋衣雲教學,那是個年過五十的老先生,頭髮花白,戴著一副厚底的老花鏡,她除了為宋衣雲講授四書五經,就是就讓她背書。

  然而她很快就發現了宋衣雲天賦異稟的理解能力和記憶力,但凡她講過的典籍,宋衣雲很快就能吃透記住,並且舉一反三。

  這點讓這個知天命的的老先生瞬間燃起了教學的熱情,幾乎把自己所知道的無所不包地傳授給宋衣雲,而宋衣雲就像一塊沒有底線的海綿,飛速的吸取著這些知識。

  季林語也是後來才知道,宋衣雲花了僅三個月就把四書五經全部背熟了,要知道這些經典加起來將近五十萬字,普通人就算一天不吃不喝,想背完這些字也得一兩年。

  「而且現在重要的不是這件事,」季林語看向把脖子縮進毛領的宋衣雲:

  「你是否找好互結的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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