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莛翻身的時候習慣性的去摸桐哥兒,看他是不是踢被子了,入手卻滾燙,魏清莛還有些迷糊,摩挲著去摸他的額頭……
魏青桐難受的「嗯」了一聲,困難的睜開眼,兩眼淚汪汪地看著姐姐,祈求的叫道:「姐姐……」
魏清莛給他換一條毛巾,邊拍著他哄道:「我們桐哥兒最乖了,等一下就不難受了……」邊把擰乾的毛巾伸進被子裡給他擦拭身體降溫。
只是效果並不明顯,毛巾剛放上額頭沒多久就要換掉,魏青桐的臉也越來越紅,魏清莛焦急不已,想了想,將雪包在毛巾中間壓在他額頭上給他降溫……
「桐哥兒,快醒醒,我們起來吃藥好不好?」魏清莛無比的慶幸當初為了預防藥價上漲,她準備不少各種類型的藥,而且都是照著魏青桐的年紀開的。
魏青桐雖然已經有些不清醒了,但還是記得這藥汁不好喝,緊抿著嘴,將頭撇到一邊。
「桐哥兒乖乖的喝藥,姐姐就給你買糖人,好不好?一次買兩個,好吧,買三個。」
有糖人的誘惑,魏青桐這才喝了大半碗,但還是伸著舌頭叫苦,魏清莛給他塞了買來做零食的糖,這才安心睡下。
用厚厚的被子捂著,直到凌晨才發了一些汗,溫度有所下降,魏清莛鬆了一口氣。
聽到外面的聲音,知道魏家的人起床了,她用瓦罐放在爐子上煲粥,外面的米是備用的,並沒有多少,大多數都是放在空間裡,中午是必須進到空間裡才能做飯的。
怎麼也要給桐哥兒請一個大夫才好,想到外面不太平,魏清莛第二次敲響了秋冷院的大門。
閔婆子和趙婆子也是剛起,聽到秋冷院大門咚咚的響著,倆人都嚇了一跳,驚疑地對視一眼,閔婆子趕忙跑過去,遲疑的喊了一聲,「三姑娘?」
院裡就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桐哥兒病了,你們快去回稟老夫人,讓請一個大夫來,」頓了頓,又道:「他渾身都燒的厲害。」
﹍﹍﹍﹍﹍﹍﹍﹍﹍﹍
小吳氏正在梳妝,吳嬤嬤輕輕走進來,上前接過丫頭手上的梳子,「太太的頭髮還是這麼好。」
小吳氏微微一笑,她的頭髮烏黑亮澤,魏志揚很喜歡。
吳嬤嬤從匣子裡取出一支赤金鑲蜜蠟水滴簪,「太太戴這個怎樣?」
小吳氏點頭,問道:「媽媽怎麼來這麼早?」
吳嬤嬤給她攏好頭髮,不在意的道:「剛秋冷院的守門婆子過來說裡面的四少爺病了,要請大夫,奴婢就過來請太太示下。」
小吳氏的手一頓,道:「老夫人是發了令的,秋冷院的事都要回她,我一個做媳婦的哪敢拿主意?等一下你去找賴嬤嬤說一下吧。」
吳嬤嬤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小吳氏揮退丫鬟,呆呆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吳嬤嬤見閔婆子還守在院門外,心下有些不悅,面上卻不露分毫,「……我們太太也沒有辦法,老夫人早先就說了秋冷院的事得她老人家拿主意,要不,你到正屋那兒去找找賴嬤嬤?」
以閔婆子的身份根本就不能靠近正屋,看著吳嬤嬤溫和的臉,眼裡卻滿是淡漠,請求幫忙的話就堵在喉嚨里怎麼也出不來。
閔婆子滿嘴苦澀,強笑道:「是,多些老姐姐了。」
雖然知道不可能,閔婆子還是跑了一趟正屋……
魏青桐雖然發了汗,但臉色還是不正常的潮紅,魏清莛將他挖起來給他餵了幾口粥,看外面已經將近巳正,她是卯正的時候通知閔婆子的,想到魏家的為人,魏清莛的眼裡閃過陰霾。
魏清莛剛把銀票貼身放好,外面就傳來敲門聲,因為有了準備,她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果然,閔婆子有些歉然的聲音傳過來,「……奴婢見不到老夫人,魏總管說知道了……」
卻沒有提小吳氏。
「多謝閔媽媽了,我們姐弟在此還多虧了您照顧,清莛在這兒謝謝您。」雖然對方看不到,但魏清莛還是照著這個時代的禮節一福。
「不敢,不敢,」閔婆子有些慌亂,脫口而出,「三姑娘,奴婢到角門那裡守著,要是見到了大老爺就請他過來……」
一說完閔婆子就後悔了,這樣所有的人都會以為她是先前大夫人的人,不說大太太,就是老夫人也容不得她的。
魏清莛拒絕了,倒不是她擔心連累閔婆子,而是她已經決定帶魏青桐出去看大夫了,要是沒這條路的話,她一定會接受對方的好意的。
閔婆子卻覺得三姑娘體恤她,畢竟這是目前唯一的一個方法了,心裡愧疚,卻不敢再提剛才的話題,只是將事托給了趙婆子,打算出去給四少爺抓一些退燒藥。
魏清莛將魏青桐包嚴實,背著他快步往東市走去。
那邊的醫館最多,大夫素質普遍較高。
魏青桐砸吧砸吧乾燥的嘴唇,覺得口又干,頭又暈,趴在姐姐的背上像小貓似的無意識的哭出來,魏清莛聽了只覺得心臟被人抓了一把,眼眶酸澀,腳下飛快的走著。
眼角看到一家醫館,趕忙背著魏青桐衝進去……
大夫一手搭在魏青桐的脈上,一手摸了摸鬍子,問魏清莛:「怎麼只你一個孩子來,你家大人呢?」
魏清莛覺得他的眼神讓人很不舒服,但還是耐著性子道:「我家大人都有事……大夫,我弟弟如何了?他從下半夜一直燒到現在。」
大夫卻答非所問,「你家大人竟也放心?現在世道亂著呢,身上放那麼多錢也不怕……」
魏清莛氣急,強忍著性子胡亂點頭,還是問道:「大夫,家弟如何了?要不要緊?」
大夫見狀,嘴角幾不可見的上揚,又摸了幾下,嘆道:「你弟弟這是出水痘呢,你先前是不是用雪給他降溫了?」
魏清莛呆呆的點頭。
「糊塗啊,你這一降溫就將痘給逼回去了,得讓他發出來,發出來就好了,你這樣一來卻是弄巧成拙了……」大夫可惜的搖搖頭。
「那怎麼辦?」魏清莛急得跳腳,「他現在燒的這麼厲害,再燒下去……」還不把人給燒傻了!
「那也沒辦法,本來昨晚上他就應該發出來的,誰叫你動作這麼快的。」又道,「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得下重藥,用藥將水痘逼出來。」
魏清莛連連點頭。
「只是你弟弟身子弱,怕是承受不起那麼重的劑量,得用人參補一些。」
魏清莛連連點頭,「大夫快開方子吧,要是可以,我們能不能在這裡熬藥?」
「自然可以。」大夫寫了一張單子,說道:「這人參最好用十兩銀子的,太好的你們也用不起,太次的,怕是沒多少效果。」
幸虧她帶了一半的錢出來,魏清莛習慣性的接過藥單子看起來。
大夫一愣,魏清莛卻眉眼一跳,放下單子,雙眼冒火的看著大夫,指著上面的藥道:「您開了多少黃芩給他?」
大夫有些心虛的解釋道:「你弟弟需要下重藥……
魏清莛氣的跳起來將藥方扔在大夫的臉上,不受控制的尖叫道:「重藥?那也沒有給一個四歲的孩子開五錢黃芩的!五錢,這是五錢,就是身強力壯的大人也才用三錢!」
大夫沒想到這小子還懂得醫理,一時沒反應過來。
魏清莛卻無比的慶幸上次她去買備用藥的時候聽說黃芩比較貴,就讓老大夫多給她開一些,老大夫很是生氣的訓斥了她一頓,其中就有一句:「……大人也只用三錢,你弟弟一個小娃娃身子又弱,用個一錢就盡夠了,多了倒是害他了。」
她那時就記住了。
魏清莛雙眼冒火,但看著魏青桐又開始變紅的臉頰,知道此時不是追究的時候,丟下五文看診錢,背起魏青桐就走。
大夫漲得臉色通紅,但近日來生病的人不少,小小的醫館裡圍了不少人,大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魏清莛離開。
站在大街上,魏清莛滿臉寒霜的看了一眼醫館的名字,大踏步向同仁堂走去。
同仁堂就是上次她抓藥的藥店,在京城也是數得上號的,不過它在東市深處,從這兒往那兒,最快也得兩刻鐘……
同仁堂里圍了不少人,魏清莛能感覺到貼著她的桐哥兒還在發熱,甚至比她剛出來那會還要熱,她咬咬牙插到前面去,「大叔,大嬸,麻煩你們讓讓……」
「哎呀,這個小孩怎麼插隊呀……」
「我都等了一早上了……」
「家裡老人還等著吃藥呢……」
抓藥的夥計聽到叫聲,連忙過來喝到:「你幹什麼呢,沒看見大家都排隊嗎?趕緊到後面去,這大冬日的,生病的人多,要都像你這樣……」
魏清莛忍不住哭出聲來,「小哥,你給我看看我弟弟吧,他一直燒著,現在已經不清醒了……」
小夥計皺眉,伸手去摸魏青桐,一下跳起來,咋呼道:「這麼燙!你怎麼這時候才送來?趕緊進來。」扭頭沖裡面叫道:「於大夫,於大夫,您快出來看看吧,這孩子快要燒糊塗了。」
「亂嚷什麼?」老大夫從裡間出來,緊皺著眉頭看小夥計,小夥計膽怯,但還是托著魏青桐道:「這人燒的厲害……」
老大夫看向魏清莛,微微有些詫異,「是你?」他還記得這孩子。
他探了探魏青桐的額頭,「趕緊送到裡面去,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熱的?都用過什麼藥?」
「昨晚上後半響發現的,我給他敷了冷水和雪,又餵了上次您給我配的退燒藥,今早上退了一些,可剛才在東市進來的金氏醫館裡看過,那大夫說桐哥兒是發水痘,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旁邊圍著的人一聽說是水痘,連忙後退了三步。
「胡說,」老大夫眼裡閃過惱色,「這明明是著涼引起的熱症,怎麼說是發水痘?更何況,你弟弟已經發過水痘了……真是庸醫,真是庸醫!」
魏清莛一怔,繼而大怒,但眼下最要緊的是魏青桐,「那怎麼辦?」
「先把人弄到裡間去,要是再燒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