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沈一青招魂唐念知

  白錦魚額間出現一朵鳶尾花紋印記，盤旋在唐念知周圍的能量波動的愈加強烈，那結界似有打破的跡象。

  好似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在與白錦魚拉扯，這場角力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平息下去。

  白錦魚收了骨笛，身上被汗水濕透，額上花紋隱去，她長舒一口氣，「有人在找你的魂魄。」

  「誰？」唐念知四下環顧，「恆王還是沈一青？」頓了頓道，「這兩人豺狼虎豹，哪一個找到我都不行！」

  「御魂師沒有這麼強大的招魂術，只有無常一族特有的聖物招魂幡，可以召令百鬼，才有如此大的能量。」白錦魚看向屋外，「這股能量極強，此人當是無常里的佼佼者。」

  「我也沒惹無常一族。」唐念知懊惱道，隨後靈光一閃，神情冷峻，「是沈一青在找我。」

  「沈一青？」

  「他有個無常族的朋友，叫什麼乘丘的，之前一直在調查唐惜芷。」

  「那便不奇怪了。唐惜芷的冥火是初代無常皎月的特殊技能，沒有人比無常一族對皎月的執念更深了。」

  「可她都失蹤幾百年了，就不能是死了嗎？」

  「哈哈哈。」白錦魚笑了起來，「皎月死無常一族不可能不知道。況且就算是屍體也是多少人求不不得的寶物，她的聖物招魂幡，月魄，玲瓏鍾……任意一件便能叫人獨步天下，假設此刻有月魄在手，我可以讓你就此復生。」

  聽到月魄，唐念知捶床大怒，「早知如此，我就該拿了那玩意自己用！」

  唐念知悔不當初，這該死的信息差，讓她把這等寶貝拱手送人，送的還是要她老命的沈一青。

  反派做到自己這個份上，真是要釘上恥辱柱了。

  白錦魚以為她是在擔心魂魄被發現，安慰道，「你如今寄存在屍體當中，無常想找到你，幾乎不可能，不必焦慮。」

  「還好遇見你，不然我早交代了。」唐念知抓著白錦魚的衣袖，在清脆的鐘聲中漸漸睡去。

  屍體不會冷，但白錦魚還是將薄被給唐念知蓋上，燭光打在白錦魚臉上，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金光，「我何嘗不慶幸遇見了你。」

  五聖山。

  乘丘收起招魂幡累倒在一旁，「這都過去一個月了，要麼就是她的魂魄已入幽冥地府，要麼已經被什麼獸什麼人給吃了……」他看著一旁唐惜芷的屍身，除卻脖子上一圈觸目驚心的紅痕，那面容出乎意料的安詳，似乎是心甘情願赴死。

  反倒是邊上那個活著的男人面色陰沉，像一塊即將下暴雨的烏雲。乘丘拂去額上的汗水，「既然死在你手裡，算是你報仇了，看在她和我同出一族的份上，讓她入土為安吧。」

  沈一青沒有說話，雙目緊緊盯著那具屍身。她並未腐敗，甚至面容鮮活，就像睡著了一般，過不了多久就會醒來。

  她雙手交疊放在腹部，那手裡握著的是一柄晶瑩的如意，那是她屍身不壞的原因。

  當這具身體失去所有生命的痕跡，沈一青才覺得它如此陌生。他重新打量她，從眉眼到四肢，那個記憶里蹲在地上打彈珠，在泥潭打滾，下河摸螺螄的姑娘和這具屍身竟有了極大的違和感，他亦不知這違和感從何而來。

  當日他被仇恨席捲的確有殺了她的衝動，但也不想那樣草率的殺了她。他們之間糾纏不清，本不該結束的這麼倉促潦草。

  她驟然離世，他卻像丟了魂一樣，沒有任何復仇的喜悅，只有找不到出口的焦躁。

  見沈一青不說話，乘丘急了，「你該不會想把她魂魄找回來讓她灰飛煙滅吧？那不能夠。唐惜芷是我們無常一族，更是皎月的傳承人，她的魂魄直隸冥界。她活著你可以殺了她，她死了，你無權插手。」

  「我說我當時沒想要她性命，你信嗎。」

  「信不信有什麼用，她現在就是死了，死的不能再透了。」乘丘長嘆一聲，「拿走月魄，不消三日，她的屍身就會腐敗。」

  乘丘看著那具年輕的屍體臉上不無傷情，那是他所見不多的表妹，未等她入無常一族，便見到她身死道消，動手的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惜，冥火的傳承，終究是斷了。」

  月光透過穹頂傾瀉而下，那月光不會再被她吸收，悉數匯集到月魄之上。

  沈一青不禁想起取月魄那日，她一襲長袍狡黠地出現在他身後，眼裡滿是喜悅的光。

  她任由自己帶走月魄，不想兜兜轉轉，這月魄卻還是用到了她身上。

  不，我該恨她的。沈一青甩了甩頭，強迫自己想起唐惜芷操控唐漵滅五聖山的殘酷景象。

  剛開始確實有用，那落不到實處空泛的焦慮被滔天的恨意取代，他不斷告訴自己她死有餘辜，而唐漵也近乎死亡，兩大仇人同時隕滅，他應該高興才是。

  終究還是打了一副棺槨，將人從玉床放置棺槨當中，他抽走月魄，那屍身立刻失去活人才有的光澤度，變得灰白，僵硬。

  封棺前一刻，地上一枚玉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彎腰拾起，認出是他給唐念知的那一枚。

  玉環比初時變得更加溫潤富有光澤，還多了一段月色穗子，看做工可知出自她手，還沾染著她常用的茶花脂膏香氣，想來一直被貼身保管。

  這枚玉環是舅舅送他的禮物，望他君子如玉，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因此屠龍谷他許諾唐念知，答應她一件事，藉此名義將玉環送給了她。

  同時也將自己不可言說的情感表達給了她。

  那時他心裡想，若是唐念知真的提出用玉環換唐漵一命，他會不會答應。

  他沒有答案。

  現在有了，他把唐念知給殺了。

  可唐念知不止是他的仇人，也是他的愛人，作為仇人她死了，可作為愛人她也死了。沈一青一下被擊中，心臟一陣抽疼後帶來無盡的酸澀，整個人頹然地跌坐在棺槨前。

  結束了沈一青，真的結束了。

  連乘丘都說她死了。他對自己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