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蕤賓襄州悼念知

  谷蕤賓在唐念知身死一個半月後才趕到了五聖山，她卷著風塵一進門便問，「哥，告訴我，你殺了唐惜芷的事情是真的嗎？」

  「是。」

  「你……」谷蕤賓心中震盪，「為什麼？！」

  「她分魂操控唐漵，將我五聖山傾覆。我們都被她騙了，這一路上來她惺惺作態，想離開唐家也是怕我尋仇。」沈一青語調冰冷，周身氣息如冬月寒霜般打在谷蕤賓身上。

  谷蕤賓從未見過這樣的沈一青，那素日打在別人身上的靈壓，今日竟也分了些到她身上。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欺騙，殺戮？這種詞怎麼會跟唐念知扯上關係？谷蕤賓覺得太荒謬了！

  「她親口承認，沒有抵賴，何來誤會！」沈一青眉間怒氣浮現，一拳捶在旁邊的柱子上，柱體發出斷裂聲。

  谷蕤賓痛苦地閉上眼睛，直覺告訴她唐念知不是那樣的人，可自己的哥哥也不會說謊。

  她想不通，也沒辦法找人求證。

  「可她不是救過你嗎？就算要殺，你不也得還了人家恩情才殺……」

  「誰說我沒還，幫她逃婚，幫她隱藏，幫她救她的竹馬！」沈一青覺得那燃燒的怒火中不止有刺痛，還有無限酸楚。

  他亦分不清自己是恨她屠戮師門多一些，還是恨她欺騙自己多一些……

  谷蕤賓只覺天旋地轉，巨大的打擊讓她幾乎穩不住自己的身形。

  她扶著門檻，兄妹二人無話。

  沉默半晌後，谷蕤賓開口，「她埋在哪？」

  「在後山。」

  五聖山東面一處向陽山坡，坡上野草瘋長，人跡罕至。

  那野草堆有一處新墳包，無碑，只留了塊木板，旁邊竹竿掛了條白幡。

  谷蕤賓看了一眼熾熱的陽光，喃喃道，「這下，她不會冷了。」

  「但全是野草，她不喜歡。」

  谷蕤賓不顧沈一青的態度，抄了把鋤頭想將周圍荒草全給除了，可她到底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平日裡侍弄花草只是修身養性，這種山野荒草才弄了幾根，她便沒了力氣。

  最後只將墳包那一圈給清了，然後帶著紅鯉驢下山去香燭紙錢，各類紙紮。沈一青幾個師弟看谷蕤賓聲勢浩大的模樣，想勸又不敢開口。

  因沒人幫忙，谷蕤賓只得讓胖胖的紅鯉驢馱紙錢上山，一人一驢累的半死，終於把那一人高的紙錢送到了墳包處。

  紅鯉驢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死亡，發出了幾聲悲愴的嘶鳴。

  人和驢在墳包前燒紙，那驢用嘴叼紙扔進火盆里，谷蕤賓見驢子被火燙了也不停下，不禁悲從中來，唐念知一個寧願自己餓肚子也不願虧待驢子的人，怎麼可能做得出來那樣的事情？

  起初她小聲啜泣，後乾脆放聲大哭，悄悄跟在她身後的沈一青見此情景，那好不容易被壓下的焦躁，再度湧現。

  谷蕤賓燒了整整七天的紙，底下香燭店被她掃了個乾淨。

  第七天沈一青攔住她，「夠了，你要是對我有怨，打罵即可，別再燒紙了。」

  「沒有。」谷蕤賓淡淡抽了口氣，「念知生前和我說，她周圍危機四伏，要是不小心亡故，希望我能給她燒點紙錢，讓她在那邊當一個有錢人。」

  這話很有唐念知的個人特點，沈一青甚至想像的出她說這話時候的神態語氣。

  她早已預料到這樣的一天了嗎？所以連死亡，她都那麼淡然，甚至沒有反抗。

  對，她沒有反抗！

  沈一青終於想起整件事的違和感來自何處，她身懷冥火，又是那樣不服輸的個性。若她不覺得自己做錯，拼盡全力自己未必撈得著好處，可是，她選擇了激怒自己。

  她逼自己動手殺了她！

  這個發現叫他膽戰心驚。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愧疚？

  愧疚就去死嗎？他感覺自己觸摸到一扇大門，卻找不到大門的鑰匙，十分難受。

  渝州霧隱村。

  經過一個多月的滋養，唐念知滿血復活，她徹底適應了屍體的強度。

  不用吃飯睡覺，沒有任何肉體欲望，整個靈魂感覺都得到了清淨，便對白錦魚說長此以往自己要得道成仙。

  正在搓捆屍繩的白錦魚嫌棄道，「清醒點，墮入屍道與成仙無緣。」

  唐念知也不惱，她驚覺自己生前除了吃飯睡覺，其他狀態和現在差不多，她原以為自己超脫沒想到是行屍走肉的狀態。

  果然遭受社會毒打，大家都是會動的屍體罷了。

  白錦魚見她頗有感觸的模樣以為她還在想沈一青的事情，「女皇親自下令，逮捕沈一青，現外界皆知沈一青殺了唐家家主唐惜芷。」

  唐念知收回神，神色淡淡，「哦，他總歸……是要殺了她的。」

  她不信所謂逮捕令對沈一青有什麼作用，唐家兄妹一死，沈一青再無敵手，馬上開啟他龍傲天祖父開掛的人生。後面實力更是節節攀升，將御魂師帶到一個新的高度，最終也無人估算出他到底實力幾何。

  原書男主能在御魂界橫著走，很大程度依仗沈一青的餘威。

  隨他功成名就，隨他結婚生子，唐念知現在要做的是保證不被他逮住鞭屍，然後幫助巫族重新在御魂界挺直脊背，其他事，她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