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灣管轄範圍外,一座荒蕪的平原之地。
這裡是規則無法籠罩的混亂地帶,與污染源所存在的空間形成平衡的交錯,寥無人煙,也沒什麼詭異,滿目都是乾裂的大地。
陳權,身旁帶著陳生,一大一小,走到了這裡。
「你告訴我閏土在這兒?」陳生浮在空中,看向這片荒蕪的乾裂大地,疑惑道。
陳權點了點頭,俯下身,撫摸著土壤,抓起一抹砂石般的土粒,一股漆黑的波動印入地面。
「為什麼?」陳生飄了過來,好奇的打量著地面:「他不是死在軟都的覆滅了嗎?」
陳權沒有理會陳生,只是默默地拍了拍地面。
「是很奇怪誒,在樂園也沒見到他。」陳生念叨著。
「喂喂餵。」陳生繞著陳權轉了一圈:「你怎麼不說話?」
而這時,陳生微微一驚,因為他發現,陳權的氣息開始浮現出了一股極度的不穩定感!
作為半詭異,半人類的存在,陳權本就處於一個極為微妙的平衡之中,通過這樣的方式,陳權固然掌握了比肩主教級的力量,但自身,就像是一團壓抑著時刻可能噴發的火山。
一旦噴發,便是失控的結局。
只是,陳權一直依靠自身強大的信念力,控制著這一切。
而現在,陳權的氣息紊亂的,仿佛他有些控制不住了。
...
荒蕪教會,一座大殿內,王易與陳無道,面對面的坐著,他們的面前是一個方桌,上面是一些茶水和吃食。
「咋。」王易也卸去了偽裝,露出了那不老的少年面孔,他敲了敲腦袋,現在腦子裡的那些個「自己」還在開著會,嘰嘰喳喳的,煩得很。
「有話直說,你想讓陳安怎麼著?」王易抓起一把瓜子,翹著二郎腿,便嗑邊說。
陳無道沉默著,他的目光如鷹隼一般盯著王易,似乎想從他的眼中看出些什麼來。
「老王。」陳無道開口了,語出驚人。如果有外人,或是陳安看到,聽到,必然會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嗯?」王易的眉頭微微一皺,看向陳無道。
「你...犯規了。」王易沉聲道。
陳無道:「是的,我犯規了。」
王易嘆了口氣:「所以呢?你知道了多少?」
「不多。」陳無道很誠實,他站起身,第一次露出了不再那麼嚴肅而決絕的模樣,反而像是個迷茫的孩童:「你到底在謀劃什麼?」
王易輕笑一聲:「你不會想知道的。」
「可我已經知道了。」陳無道的氣息驟然猛增,威壓擴散,他的背後,鐵王座,詭秘源泉,永封亞孽,三尊神靈本源的虛影緩緩復現,猙獰可恐!
陳無道死死的盯著王易。
「我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你讓這個世界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多少人為此死去,多少人為此掙扎。」
王易沉默著,他的眼神看向天花板,仿佛在追憶著什麼遙遠的過去。
「那是我們距離成功最近的一次,一旦封印完成,即便不能完全封印污染,也能讓暗界,再和平百年。我們不能完成的事情,有後人為我們完成,我們能做的,是給他們打造一個更合適的成長環境,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死的都不剩多少了!」陳無道的聲音不大,卻壓抑著怒意。
「看來,你還是沒完全恢復記憶。」王易看向陳無道,笑了一聲:「頭疼啊,當初為了讓你踏踏實實成長,我可費了不少勁。」
令人驚訝的是,在陳無道如此的氣勢壓迫下,王易卻視若無睹。
「你的演技很高超,興許你把自己都騙了。」陳無道閉上了眼,威壓再度提升,讓整個房間都有些搖搖欲墜。
「總有些事,需要我們去承擔後果。」王易喃喃道:「是我們回應了祂,讓祂找到了藍星。」
「什麼意思?」陳無道不解,他似是察覺到威壓對王易完全無效,便是收斂了氣息。
此刻,門外響起一陣嘈雜,而陳無道則扭頭大吼一聲:「滾!」
聲如雷震,門外無聲。
陳無道看向王易,等待著他的下文。
「呵。」王易再度笑了一聲,只是這笑多少有些複雜和悲涼。
「老陳啊,你真的要逼問我嗎?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嗎?
你確定,你知道後,對於這個世界,對於陳安,好麼?」
王易連續的發問,卻沒有打消陳無道的決心。
「如果我不得到這個答案,我的存在將毫無意義。」陳無道沉聲道,他回答了王易的話:「我現在有些後悔,我為什麼要去找祂,你知道我在黃昏彼岸看到了什麼麼?你知道艾爾特告訴了我什麼嗎?」
「艾爾特...」王易輕聲念叨了一遍。
聽到這個名字,不,或者說,這個國度的名字,在此刻,似乎變成了一個人名。而王易的眼神中,露出了怒意。
「好,好,好。」王易一連道了好幾個好字,而此刻,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猛的看向陳無道,又看向了一個方向,而那地方,正是陳安所在的房間。
這也在你的算計之中麼?
王易的心中有些晃了神。
陳無道為什麼追問,答案王易已經明白了。
在追求原罪路徑力量的過程中,人會越來越瘋狂,癲狂。
而在這個過程中,又必須保持著,克制著理性,以錨點作為支撐,依舊以人的身軀,肩負這非人之力。
而陳無道的錨點,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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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靠自己一人之力,終結這個黑暗的時代。
而記憶的恢復,讓陳無道的錨點產生了動搖。
如今,陳無道肩負著三大詭異本源,一旦他的錨點出了問題,他不能壓制住這恐怖的力量,必然會對暗界造成毀滅性的影響。
「又是這樣。」王易喃喃自語。
陳無道,不是在逼迫自己,而是在自救。
「又是這樣...」王易深吸口氣,臉上的表情有些悲傷,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門口的方向。
「你要去哪,你還沒有告訴我答案。」陳無道沒有攔向王易,只是說著,那段記憶恢復後,威壓測試過後,他就很清楚,自己根本攔不住這個沒有任何詭異力量傍身的「普通人」。
他,不僅僅是不老的,更是不死的。
神靈的威壓對他都無效,自己又能怎麼阻攔呢?不讓他走,用肉身力量教訓他,還是殺了他?
有什麼意義?
陳無道很清楚,王易活的很久,比自己記憶中,任何一個人都要久。
王易推開門,徑直朝著陳安的房間走去。
...
...
「閏土!」陳權低吼道,他猛的一拳砸向地面,漆黑的力量狂暴的噴吐而出,將乾枯的地面砸出一道道漆黑的裂紋。
不遠處,一團褐色的陰影從地面中浮現,一個龐然的足足兩米高的碩大身影,從中浮現。
正是閏土。
「為什麼!」陳權對著閏土衝去,怒吼道:「為什麼!你為什麼是『永封』!」
陳生有些疑惑。
永封?永封亞孽?那不是詭異本源之一的名字嗎?
陳權,在說什麼?
閏土沉默著,他那一雙小眼睛看向陳權,嗡里嗡氣的聲音從戴著漆黑口罩的口中響起。
「權,四十三分鐘前,我的『永封』,被破解了,在黃昏彼岸,是艾爾特乾的。」
「什麼意思?」陳權怒了:「為什麼我聽不懂...」
陳權很痛苦。
他一直都是,掌握著一切的人。
可現在,他隱約的,模糊的感覺,閏土所說的東西,該是自己知道的,該是自己明白的,理解的。
可自己,就是不記得。
這種感覺,讓他逼近瘋狂。
「權。」閏土再度開口:「瞞不住了,艾爾特,那個叛徒,終究讓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計劃,必須提前。」
「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計劃!」陳權死死的盯著閏土,怪異的觸鬚和漆黑的氣息紛亂的從他的身上化為一股股扭曲的力量。
「陳權!你現在很有問題!」陳生再次化為真理的雷霆,遏制住了陳權的狂暴。
「你必須冷靜下來,不然我會殺了你!」陳生怒喝,現在的他,暴露在污染與規則之下,每一秒都承受著巨大的風險。
「必須找到陳安。」閏土走向陳生,他龐然的身軀頃刻間猶若煙雲消散,竟是露出了一幅少女的身子,聲音也變得悅耳了起來。
只見她一米六五的身高,其貌不揚,帶著些許的雀斑,留著娃娃頭,身材卻凹凸有致,穿著一身漆黑的緊身衣,緩緩朝著陳權走去。
「啊?」陳權瞪大了眼,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小弟」,竟然是這般模樣。
「不對!」陳生猛的大喝:「空間在動盪!」他的聲音帶著些許驚恐,作為真理,他能確切的感受到,這個世界,暗界,在這一刻產生了不穩定,即便這種不穩定感並不至於達到崩塌的程度,但這一樣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辛苦你了。」閏土看向陳生,也看向陳權,露出些許複雜的神情:「二十三根支柱,本就沒了三根,只剩下二十,而現在,是十九了。」
「二十三條原罪路徑?」陳權敏銳的抓住了這個關鍵詞:「什麼意思?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閏土搖了搖頭,他看向陳權的眼神滿是眷戀,那股濃郁的情感,讓陳權感到渾身發麻。
試問,有一天,自己的好兄弟突然變成了妹子,還用這種眼神看著你,是誰都會感到如此的吧。
「走吧。」閏土道:「去找陳安,現在只能相信,這也在他的算計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