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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常會去偷偷看鐘時硯打球。
他在籃球場的時候總是神采灼灼,少年矯健的身影肆意奔跑著,那揮灑自如的模樣令所有人心生嚮往。
我眼裡只看得見鍾時硯,其他人都是虛影的存在。
但我又不敢直勾勾地盯著,不過我也不用太在意別人的目光,因為我們那會兒並沒有什么女生打籃球,一般來球場的女生不是來看自己的男朋友就是和我一樣來看男神的。
大傢伙都在聚精會神地看自己在意的人呢,誰會有功夫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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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這個詞語。
我不知道別人,反正我那會兒對於這個詞語的理解總是浮於表面。
無論什麼東西都有可能輕而易舉地博得我的喜歡。
那時候的年紀並不懂自己真正的心意。
就連我慢慢地喜歡上鍾時硯,我都以為自己是崇拜他、仰慕他。
我根本不敢想,或者說是根本沒想過要靠近鍾時硯。
我總是默默地注視著他,或者站在原地盯著他的背影逐漸遠去。
好像這樣我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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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首,初一時的我真的很閒。
我並沒有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學習上,但我也從來沒有放棄學習。
雖然那時總是懵懵懂懂,但我隱隱地知道,學習是我必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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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候真的很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一副十分從容的模樣?
我一直希望自己成為這樣的人,卻總是手忙腳亂。
但我現在學會了偽裝。
鍾時硯的淡然自若是真的,我的不慌不忙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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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迎來暑假,我也漸漸開始焦慮起來。
一是因為我不想回家,二是因為鍾時硯馬上就要初三了。
最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班上出現了許多類似我這樣的迷妹。
女生們好像都有了一個自己的男神。
她們談論起學長們的神情讓我忍不住深思。
難道我提起鍾時硯的時候也是這副臉紅耳赤的樣子嗎?
黎雪櫻高深莫測地否定了我這個想法:「不不不,你每次跟我說你男神的表情更像是便秘了。」
她說完之後我倆就進行了一場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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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還沒有人跟我撞男神。
可能是因為當時的我一副鍾時硯是老子的蠻橫態度,再加上我平常性情古怪,沒人敢惹我,所以就沒有女生在明面上跟我叫囂自己的男神是鍾時硯吧。
以前當我聽別人說怕我的時候我真得百思不得其解。
我認為自己並不凶。
但現在的我已經足夠了解自己。
我對自己的偽裝還是太自信了。
我以前是一個非常以自我為中心的人,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我爸媽婚姻出現危機。
其實早就出現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機,只不過我要麼是不知道要麼是看不懂。
我以前的確有些目空一切,甚至潛意識裡瞧不起任何人,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那股優越感從何而來。
我長大了又好像又沒長大。
我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虛偽,也學會了如何面帶微笑地融入一個又一個圈子。
但是,初中的我還是不會收放自如地控制自己骨子裡的那點傲氣。
我感覺自己每天像個神經病似的,心情大好的時候我會特別主動地跟人套近乎,心情不好我就會臉色陰沉地坐在一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我的確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
但我也搞不懂自己興奮的點在哪裡,我也不知道讓自己情緒低落的原因是什麼。
不過在我的印象里,大多數的原因都是我突然覺得累了倦了。
實在是裝不下去了。
她們怕我,其實是因為有時候我會突然一臉冷淡,說出的話還非常刻薄。
但我這樣真的不是想難為誰。
我只是不想戴著面具活著,我覺得與人交往對於我來說就是一種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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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駕到。
我依然討厭回家。
我知道,這是他們自己之間的事情,我不應該受到影響,但是,受不受到影響並不是我自己就能夠決定的,我有眼睛,可以看見他們每日的爭吵,也可以看見他們爭吵時扭曲的面孔;我有耳朵,我覺得我家的牆隔音效果並不好,我總是能聽見他們互相辱罵對方的污言穢語,我就奇了怪了,既然這麼厭惡對方幹嘛不直接分開呢?
有一次我實在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我爸立即對我怒目而視,像是要撲過來打我。
宋祈年打開房門將我拉進他房裡。
我媽語重心長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當然是為了你們啊。」
我有些反胃,真是好偉大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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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祈年對誰都是淡淡的態度,我感覺他誰都不在乎。
我很羨慕他,因為他總是能無視我們所有人,然後我行我素地活在他自己的世界裡。
可我卻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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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總是會向我傾訴她的苦楚。
甚至在我面前哭。
說的話大都是罵我爸的污言穢語,還有各種抱怨。
她還總是試探地問我對她要是跑路、離婚甚至二婚的看法。
我的回答永遠都是支持她。
因為我知道她不幸福。
最開始我還被她說得激動萬分,以為他們真的可以分開。
後面我就麻木了。
因為我媽每次都只是說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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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念鍾時硯。
在深夜的時候我的情緒就像一面破碎的鏡子,無法修復。
我任由淚水滑落。
我的內心仿佛被厚厚的泥漿所覆蓋,讓我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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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做生意一直很跌宕。
我不知道他具體是做什麼的,但我深深地覺得他跟他那些生意夥伴就是一群狐朋狗友。
一個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眼裡都充滿著狡猾和算計。
我爸是一個不講誠信的人,他本來也就是一個滿口謊言的人。
對家人,對朋友,對生意夥伴,都是如此。
他的手機總是在響,而他總是選擇忽視。
後來我才知道他這是在拖欠貨款玩消失。
我爸賺得多,花的更多,吃喝嫖賭他都沾。
我知道這些還是因為他被人追債追到了家裡。
開始會有陌生人來敲門,大喊著我爸的名字讓他還錢。
有些人我爸會放他進來,然後總是裝腔作勢地說自己難做。
我懷疑我爸他看電視劇看多了,以為自己是主人公,不還錢別人也會對他有好臉色。
事實上他想多了,結局當然是不歡而散。
要債的人還會砸家裡的東西。
他們不是連續的來,而是這段時間是一個,過段時間又是另外一個。
因為這些,我開始非常害怕巨大的聲響。
尤其是敲門的聲音。
有一次晚上打雷,雷聲特別大,我本來已經睡著了,然後居然被一聲響雷生生給劈醒,我從尖叫中醒來,甚至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
我以前根本不怕打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