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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時硯身材高挑瘦削,校服領口的兩粒扣子扣得十分規整,往上是凸出的喉結和分明的下頜線,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整個人都散發著光芒,他眉眼清雋,眼神柔和,舉手投足間顯得矜貴溫雅。
我的視線一刻也不願從他的身上移開。
耳邊有許多人發出驚嘆的聲音,我很為他自豪,但我心裡也隱隱地覺得有些難過。
因為他並不是我一個人的男神。
他是許許多多人心中的天上月,而我只是距離他最遠並最黯淡的一顆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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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了。
我現在一天有八節課,晚自習沒變,一直都是三節。
每天好像都很忙碌,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在忙個什麼。
為了我們的中考,學校抓我們抓得很嚴,不准帶與學習無關的所有物品,不許看與學習無關的任何書籍,甚至還限制我們的下課時間。
我感覺自己像是在坐牢,裡面的人都是魔鬼。
因為增加了一節課,晚上回宿舍的時間更晚了。
夜晚的寂靜很漫長,我面向牆壁躺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心中數的綿羊早已經亂了順序,可是我依舊睡不著。
我經常感覺自己的心裡籠罩著一團厚重的烏雲,並且似乎隨時要下雨。
只有在看見鍾時硯的時候它才會散去,或者說並沒有散,只是短暫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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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物成績明顯提高了許多,還一下子入了生物老師的眼。
而地理對於我來說還是有些繁瑣。
不過成績也從在七八十分之間徘徊變成了在八九十分之間徘徊。
老師們很喜歡搞差別對待。
生物老師只是有些虛偽,而地理老師才是真的搞人心態。
生物老師會給成績好的同學們單獨找一些別的資料。
美名其曰培養人才。
我也被她培養了,她給我一本資料書,每個星期做十五面。
然後到周四她會來找我拿書去批改。
有一天,她讓課代表帶話讓我放學之後去八年四班的教室找她。
那是鍾時硯所在的的班級。
他現在初三,第八節課之後還有一節自習課,自習課肯定也要老師看著,學校安排的都是那會沒課的老師,只要維持紀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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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第八節課後我慢吞吞地從抽屜里翻出資料書,還沒起身就突然被人大聲吼了一句:「宋時蔚你搞快點啊!」
「……」
我感覺課代表的表情簡直恨不得提起我衣領就往二樓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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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腳步沉重地上了樓梯。
我在深思等會去鍾時硯的教室我應該是一副什麼模樣才看起來不奇怪。
周四跟生物老師的面基不只是交作業這麼簡單,她還要跟我講一下我上次寫錯的題目。
真的大可不必,我並不是那种放著錯題不管的人。
希望時間儘快過去。
我真的非常討厭出現在鍾時硯的視線之內。
在他面前,我總是覺得自己無處遁形。
隨著上樓梯的步伐,我的視線也逐漸開闊。
我的眼前不再是一層層階梯,慢慢出現了許多穿著藍白色校服的學生在走廊里穿梭。
我差點踩空。
無他,只是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了。
鍾時硯手肘撐在背後的欄杆上,一頭黑髮被風吹得有些微亂,身上散發著陽光青草的乾淨氣息,他正側著頭跟旁邊的人言笑晏晏。
我望著他的側臉,為什麼他總是如此愛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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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開始躊躇了。
因為鍾時硯臉對著樓梯口。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扭捏什麼。
算了,硬著頭皮上吧。
之前說過,我這個人特別能裝腔作勢。
所以我目不斜視地走進了鍾時硯的教室,應該沒有同手同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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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老師正坐在講台上批改卷子。
我走到她身邊:「老師我來了。」
生物老師抬頭接過我向她遞去的資料書:「上一節課老師拖堂了嗎?」
「嗯。」我一臉坦然。
數學老師,我以後保證心甘情願地去幫你接閨女。
生物老師將手中的紅筆放下然後拿起一旁的保溫杯:「也沒事,反正我這節課是自習。」
我在心裡淚流滿面,就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自習課。
許是我怨氣太大,生物老師看了我一眼:「心情不好嗎?」
我搖頭,我哪裡配。
她開始檢查我有沒有寫完她布置的頁數。
隨著紙張的一頁頁翻動,這個班裡的人也陸陸續續地從外面回到了教室。
我的心臟又開始瘋狂跳動起來,手心也沁出了汗。
尤其在鍾時硯經過我身邊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暫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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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老師看完了,她放下資料書看向坐在台下的學生們:「你們刷題吧,有什麼不會的就來問我。」
雖然大家都在抱怨,但我注意到,他們還是很認命地趴在桌上做題了。
餘光瞄的,我可不敢把臉轉過去。
生物老師開始看我上一次的錯題。
她看完之後表情有些無奈:「宋時蔚,我是不是應該再給你下個背書的任務?你怎麼總是把分丟在不該錯的題上面?」
我和生物老師真是志同道合,我也知道我這個毛病,但那可是四本書,我已經盡力在啃了。
我垂下眼帘,臉上流露出羞愧的表情。
生物老師見我這樣欲言又止了會兒,然後突然拿起試卷旁邊的另外一本資料書遞給我:「你在這把它前十面的選擇題都做了再走,都是基礎題,很簡單的。」
我簡直如遭雷擊。
「這個班有走讀的學生,你去坐他的位置。」生物老師掃了眼整個教室然後抬手指了指:「那邊倒數第二排。」
我靈機一動:「老師我沒帶筆。」
生物老師一臉有什麼大不了的表情:「找他們借一支就好了。」
媽的真該死啊。
不能罵老師,也不能咒鍾時硯。
是我!是我!我他媽最該死!
其實我還想問,老師,我要是想翻書怎麼辦呢?用腳想都知道,生物老師肯定又是一副有什麼大不了的表情:「找他們借唄。」
有地洞嗎,我想鑽。
難道我去尿遁或者屎遁?
但我不想在臭廁所待一節課。
我在心裡長長地嘆了口氣,認命地往台下走去。
走到位置時我又如遭雷擊。
這可真是個好位子,居然在鍾時硯的前面。
關霖是鍾時硯的同桌,他齜著牙沖我打招呼:「嗨學妹。」然後他突然伸手將上一秒還被鍾時硯握在手裡的筆搶了過來:「借你。」
「……」我哪裡敢接。
鍾時硯溫和地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好像盛滿了深山中的泉水。
他低頭在桌櫃裡摸出另外一支筆:「你用吧,我還有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