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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黎雪櫻並非一見如故。
我承認我以前的確性情古怪,可能因為一直沉浸在家裡的是是非非,我很少關注外界的事情,也不怎麼會與人相處。
所以,我最開始上初中的時候很懵。
感覺所處的環境一點都不像我以前所熟悉的那種幼稚氛圍。
大家看起來都非常扭曲,時間長了,我也逐漸知道這個世界還有虛偽、虛榮、勾心鬥角等畸形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我下意識地想去融入。
但我又覺得十分難受,所以我每天陰晴不定。
心情好點我就非常有素質地陪著他們演戲,一般或者極差我就木著個臉。
我並沒覺得自己凶,但他們都覺得我面無表情的時候很嚇人。
隨著時間的長久,同學們逐漸發現我的奇怪,便漸漸地開始遠離我。
我到沒覺得有多難過,反而覺得輕鬆了很多,至少不用再違心演戲了。
也是過了很久之後我才明白,當時我每日變幻莫測的心情是因為我一直在掙扎堅持自我還是積極融入這個我並不是很喜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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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我的孤僻,黎雪櫻就顯得乖張多了。
我第一次留意到她是因為她在我身後非常不耐煩地對一個女生說:「你有事不能直說?拐彎抹角我都替你覺得口渴。」
我沒回頭去看,懶得動。
但我似乎記住了這道囂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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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的時候班主任經常給我們換位置。
最開始是毫無緣由地換,後面是看成績排名。
我如今才發覺這種行為會深深地影響我們,怪不得現在人人都有以學歷看人的潛意識。
我不知道黎雪櫻什麼時候坐在我後面的。
我們第二次打交道差點動了手。
忘記是哪門的老師把之前考的卷子都發了下來,讓我們在自習課的時候看看自己的錯題。
課代表坐在後面,懶得抬腳走到前面發試卷,直接就從最後傳起了試卷。
我等得百無聊賴,然後忽然清晰地聽見「撕拉」的聲音。
因為聲音源頭就在身後。
我莫名地感覺有關於我,我轉過頭去看,還真是我的試卷。
黎雪櫻高傲的臉上沒有絲毫愧疚,甚至有些無辜:「哎呀破了,不好意思啊,給你。」
我靜靜地盯著她,雖然我知道她可能真的不是故意的,但那時的我就是一顆不定時炸彈,隨便什麼東西都可能會將我引爆。
她當時的行為舉止讓我覺得很刺眼,所以我迅速地拿起她桌上的另外一張試卷「嘩」地撕開了。
我頓時感覺心裡好受多了。
隨之而來的就是黎雪櫻的怒罵,她抓起我的校服領子:「你有病啊?!」
我看向她的眼神毫無溫度:「你把我卷子撕了,我把你卷子撕了,很公平。」
黎雪櫻一臉想要掐死我的表情:「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不覺得。」
「你還衝我翻白眼?!」
「……」
我們的爭執理所當然地引來了老師。
被教訓了一頓之後我和黎雪櫻一左一右地蹲在講台上寫檢討。
這是我第一次寫檢討,我當時還覺得蠻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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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雪櫻很暴躁,特別暴躁的那種。
早讀結束的休息間隙是課代表們收作業的時間。
眼見馬上就要上第一節課了,還沒有將作業交給老師的語文課代表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面前的男學生:「你昨天就不能寫完嗎?非要留到第二天早上抄別人的。」
正在奮筆疾書的男生好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樣,他突然發怒起身吼罵了一句,還踹翻了自己面前的桌子。
桌上的課本都被甩到地上。
全班的同學都被嚇了一跳,包括正在抱著小說看的本人。
我剛想開口大罵這個傻逼男「你他媽在裝什麼逼」就見一道人影沖了出去。
黎雪櫻惡狠狠地踹了幾腳傻逼男的桌子,臉上的嘲諷之色很濃:「你他媽在裝什麼逼?!」
我撓了撓臉。
後來我一直在疑惑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留意到這個誰都不敢惹的神經病。
黎雪櫻對此嗤之以鼻:「因為你傻唄。」
話音剛落我倆便開始進行三百回合的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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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黎雪櫻,一個孤僻,一個乖張,都被班上人不喜。
偏偏那些傻逼老師總是喜歡搞一些雙數的活動。
因此,我和她總是被迫地捆綁在一起。
我們都很默契地當對方是空氣,又很默契地潛意識將對方跟自己劃在同一個陣營。
因為這種奇怪的默契,我們開始不是那麼被迫地一起行動。
當年體育老師為了我們的體育中考操碎了心,讓我們每天下午在跑道上拖著輪胎跑就算了,還要跑樓梯,甚至煞費苦心地想出了讓男生和女生腰上綁著一根粗粗的繩子,然後男生帶著女生跑的腦殘辦法。
黎雪櫻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帶著黎雪櫻像火箭似地沖了出去。
雖然風有些刮臉,但我們的心情都很雀躍。
體育老師也拿我們沒辦法,誰叫我跑步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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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班上的班干是在一個下雨天民選出來的。
教室窗外狂風暴雨,室內的自由競爭也同樣激烈。
我坐在後面看得津津有味,早知道就把黎雪櫻桌上的瓜子帶過來磕了。
不過有些職位也挺冷門的,比如班長,就小柔一個人上來了。
看來大家對自己的定位都挺明確的。
其實這樣主動地去做選擇在我看來是一個很好的行為。
他們現在雖然處於一個非常稚嫩的階段,但人終究會慢慢長大,最後也總是要自己一個人去承擔他們自己的人生,所以我始終覺得學會獨立思考、認知自己是極其重要的自我覺醒。
可能因為我以前完全是茫然地度過那段青蔥歲月,因為我的懵懂無知還有鬱鬱寡歡,導致我做錯許多、錯過許多、後悔許多、遺憾許多,所以我一點都不想他們與我當年一樣。
但這也並不代表我會向他們灌輸許多。
因為那樣就是揠苗助長了。
302
我們學校的禮堂越來越破了,方校長召集老師們討論禮堂修繕的問題。
老師們討論得很激烈,甚至有些人開始推薦自己家學建築的親戚。
方校長本來一直沉默不語,聽到這忽然意味不明地朝我看了一眼。
我:「?」看毛啊,我又不是學建築的。
方校長抬手示意老師們安靜下來:「你們是不是忘了我們學校有很多優秀的校友啊?」
老師們瞬間恍然大悟:「對啊,可以請已經工作了的學生回來幫忙啊。」
我「嘖」了一聲,方校長這算盤打的,不用猜我也知道這老頭在打誰的主意。
之前鍾時硯給了我他公司的名片,我上網查了查。
他們公司涉及的行業有三個,建築、航天、網際網路。
後面兩個的成就我沒仔細看,我只看了關於建築方面的介紹。
這家建築團隊參與了許多大項目:某省博物館、某市國貿大廈、某會航空館、某市大劇院等等。
這家企業歷史悠久,之前負責建築這塊的是一個精神飽滿的老頭,兩年前才換成了鍾時硯。
我仔細地看了看鐘時硯獨立負責的項目,學長還是跟當年在學校一樣,深藏不露啊。
我嘆了口氣,讓鍾時硯回來修這個小破禮堂是不是有些太大材小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