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夜辭別

  （序章）

  一彎殘月懸於天空，漫天大雪下，萬籟俱寂。只見得風雪與茫茫大地相接處，隱隱有處燈光，仔細著瞧是一處破舊的寺院。

  略顯破舊的大殿隔絕了門外大雪的冷意，殿中央的火盆伴隨著時而吹入屋內的冷風噼啪作響，牆上被火光映照出的佛像影子也隨之搖晃。

  只見一位老僧身著隱隱破舊的袈裟，腰背微微佝僂著，端坐在佛像前的蒲團上，左手捻著一串佛珠，右手手裡敲打著的缽盂已被年華打磨的失去了光彩。與老僧隔著火盆站立著一位中年文士，著學子們常穿的青色長衫，手上拿了柄摺扇，材質並非是常見的竹木牙角，而是黝黑且有金屬色，柄上花紋也是這年頭不太常見的蟠虺紋，在文質彬彬之中又透出些許屬於練家子的剛毅勇武。

  文士與老僧兩人並不言語，那文士只靜靜得站著，老僧也靜靜得坐著，就連門外的雪也靜靜得下。天地之間、殿宇之內，時間仿佛凝滯，只剩下老僧手中缽盂「噹噹當」的響聲，像是給這凝固在時間裡的圖畫配樂。

  最終還是大殿之外被雪壓斷的樹枝打破了寧靜，老僧敲打缽盂的手陡然停住，做出了最終的答覆，抬起頭看著文士，沉默了片刻後慢慢得說：「你去吧。」

  中年文士聽到老僧的話沉吟了一剎，似是等待老僧的未盡之意，也像是臨別想再說點什麼，但終究是沒能開口，略一拱手，轉身離去。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老僧一聲長嘆，又將眉眼垂下，手輕輕一揚，門便緩緩得關上，火盆中的火沒了風的鼓譟，便只剩下呼呼的聲響。

  中年文士走至自己的房間，背上已打點好的行囊，寺中唯一的小沙彌早已去後院牽來了馬。文士摸著馬的脖子，又向老僧所在的大殿望了望，見門已緊閉，嘆了口氣，抬頭望向漫天的大雪和隱在雪幕後的殘月，低聲吟道

  「西風烈，單騎偏逢霜雪夜。霜雪夜，星月明滅，寒風未歇。」

  忽又轉為高聲

  「便有苦悶難開解，遙想艷陽好時節。好時節，怎可凝噎？當成功業！」

  說至最後已不再是吟，更應該稱之為高喝，是宣言，是檄文！

  隨後文士躍上馬背，回過頭來最後看了一眼古寺的匾額，爛柯寺三個金字早已斑斑駁駁。想著這古舊的寺院，又看著眼前不過十多歲光景的小沙彌，中年文士又是一聲長嘆，摸了摸小沙彌的頭，叮囑道「照顧好你師父，你還這么小，真苦了你了」。

  小沙彌對文士說：「姚施主請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師父的。姚施主也請保重。」文士對著小沙彌一拱手，隨即撥轉馬頭。

  「我一定會成為姚施主這樣的故事裡的人！」

  中年文士回過頭來笑了笑，沒有搭話。

  胯下的馬已做好了闖入風雪的準備，只見文士縱馬馳向東方，道路上揚起積雪，很快就沒了蹤跡，只聽得馬蹄聲，過了片刻，終是馬蹄聲也逐漸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