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碰不得

  李夏說，他出名了，在他的那個圈子，陳阮永遠踏不進的圈子出名了。因為什麼？李夏吸了一口電子菸，還能因為什麼，因為他賤，因為廉價啊。

  陳阮看著李夏，好像透過那一個個煙圈看見酒吧里談笑風生的李夏，看見他一口口吞進帶著冰的酒，明明厭惡卻又不得不迎上去的身體。他會和那些人一樣扶著牆吐得死去活來吧，會不省人事的躺在地板上吧，陳阮這樣想。

  「為什麼廉價？」李夏實在是不符合這個詞。哦，因為貼著一個女人，還是一個不喜歡自己的女人，所以在女人們眼裡他就是一隻隨叫隨到的舔狗，是無比廉價的。

  那那些女人呢？他們樂於見男人們如此，捧著自己那顆恨比天高的心俯視著他，明明享受著注視的目光，卻又要從嘴裡吐出惡意。喜歡就是廉價嗎？捧著一顆赤誠誠的心，卻被塗上烏七八糟的顏色，這好像是見怪不怪的，真心就是廉價，因為他比不上高昂的珠寶，甚至是一瓶酒。

  「如果我得不到那個女人的心，那也要得到一次女人的身。」可是那個女人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他把自己比什麼？陳阮好像不認識李夏了，他什麼時候變了，都變了。

  紫笑湘關門了，不知道搬到哪裡去了，就好像那一片陽光灑下的地方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什麼都沒了。陳阮走在街道上，看著自己兒時走過的一步步，都變了，她已經認不出了。只是一年而已，夏天的風把什麼都吹散了，連記憶也吹散了，什麼都沒留下。

  疼，很疼，機器的嗡嗡聲，和窗外的風聲都讓陳阮覺得難熬。她不知道自己想抓住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想留下什麼，她想，至少自己的身體是可以做主的吧。

  陳阮在脊柱的第一個骨頭下刺上了雲和月。

  月亮在雲上，雲托著月亮。

  陳阮很疼，但是她太想抓住一些東西了。帶著顏色的針一點點刺在骨頭上，這一刻，我才感覺自己活著。我看著鏡子裡的圖案，感覺像是一種圖騰，更像是一種聯繫，緊密的聯繫，就好像我們變成了同類，可以一起品嘗蔬果的鮮美，抱團靠著火堆取暖，躲雨夜的雷聲，彼此舔舐著傷口。我們血脈相連，誰也分不開，分不了。

  水蒸發形成水蒸氣，水分子聚集在空氣中，由光呈現出雲的外觀。雲總是厚厚的一團，但是雲太容易被打散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消亡了。

  傷口還燙燙的，可是陳阮卻覺得空落落的，心，更空了。

  耳邊的人聲逐漸模糊，眼睛慢慢的什麼都看不清了，陳阮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想要呼救卻發不出聲音，明明已經張開了嘴，卻像是被捏住了聲帶。陳阮怕自己摔倒，只能慢慢蹲坐到地上，漸漸的手腳開始發麻發涼，她握緊手機想努力看清屏幕都做不到，她怕自己失去意識，可是卻意識清晰，指甲死死的掐進手掌，牙齒咬緊舌尖，快點，快點清醒，她內心祈求著。汗水在慢慢流下，可是她卻覺得渾身發涼，終於，眼前慢慢清晰，嘈雜的聲音也逐漸回來。

  「餵？怎麼了。」陳阮在聽到李夏的聲音時，心安了，仿佛這才真正的回到這個世界。李夏說，這應該是中暑了，回家切幾片檸檬泡水喝，氣溫高的時候就不要出門了。而他，還要補覺，凌晨四五點才回到家。因為沒帶鑰匙，他爸又不肯開門，兩個人吵了一架，這才剛睡了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