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荒唐的一天

  陳阮奔跑在街道上，她第一次覺得自己跑得很慢，她只想立刻出現在李夏面前。當氣喘吁吁的來到咖啡廳門口時，陳阮看見了坐在窗前的李夏，她理了理散落在肩上的頭髮，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李夏的氣色並不算好，眼下的淤色讓他看起來很疲憊，嘴唇也泛著不健康的蒼白，「希媛懷孕了。」那雙蒼白的唇囁嚅了很久才吐出了這四個字。陳阮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是根本想不起來說什麼，只是眼眶微微泛熱，低下頭抿起咖啡，「那，你們要生下來嗎？」入口的咖啡好像也沒了滋味，想了許久，陳阮也只憋出了這一句話。

  「我想，卻不能生下來。」

  李夏蒼白的嘴角掛上嘲諷的弧度，淡淡的說著這個必須接受的事實。在剛得知懷孕的時候，他也曾幻想過，他會有一個可愛嬌軟的孩子，夢寐以求的婚禮，溫馨的家庭。可是，當所有人知道這個消息後，他的幻想破滅了，父母指責李夏只顧享樂，搞出了人命；孩子的母親沒有一點擔當，痛罵李夏後只是出神的坐在沙發上，沒有一絲成為母親的喜悅；而劉希媛的父母，在得知這一消息時，像是瘋了，第一個念頭就是打掉這個孩子，就像是隨意的處理一隻幼弱的貓狗。這個世界上，開心的只有他自己，只有他期待在乎著這個微弱又渺小的生命。

  當面臨所有人的指責時，好像只有這個在以他血肉為食的存在給予他力量，他想要留下它，這是他的血脈而成，是李夏與世界僅有的聯繫。

  陳阮的心口悶悶的，不知名的情緒湧上來，她不知道是該勸什麼，只能說，她尊重李夏的所有決定。如果李夏想要打掉它，她會陪著李夏去送它；如果留下它，她也願意陪著李夏一起照顧它。或許它的來臨是個意外，但是，至少這是一個安慰，它或許還很小吧，它還不足以決定自己的去留。但孕育它的母親可以決定這個孩子的去留，這對於李夏是一個很難的抉擇，可是他甚至沒有選擇的權力。

  陳阮可以看出，李夏至少現在是想留下它的，畢竟近幾年來，他第一次看見李夏臉上沒有任何陰鬱的痕跡，嘴裡乖乖的叼著棒棒糖。在得知劉希媛懷孕的那一刻李夏就把兩人的煙都扔掉，努力克制菸癮酒癮，兩雙腿趿著平底鞋穩穩的放在地上，只是嘴裡咯吱咯吱的咀嚼聲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安。

  她其實是不理解的，不理解李夏的情緒，甚至是一些行為，她有很多的指責沒有說出口，只是就著咖啡咽了下去。

  她想問李夏的，在放縱享樂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想過會有現在的局面，就以他現在的情況能不能負擔起一個孩子就很難說了，更何況還要面對雙方家長的施壓。孩子生下來了呢？如何承擔起這個孩子的人生，他是否做好準備了？養育一個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年頭不是給孩子吃飽穿暖就夠了的。至少是現在，陳阮是不相信的，不相信他可以照顧好一個孩子，在這個他連自己都無法顧及的情況下。

  陳阮看著窗外的夕陽，隨著咖啡上的熱氣散去，只覺得一陣微涼，荒唐的一天，伴著黑暗的來臨，路上的燈突然亮起。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路燈什麼時候亮起，也是第一次意識到他們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