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陳阮回國

  五年後——————————————————————————————————

  陳阮下了飛機又轉高鐵，三個小時後才終於到了家門口。

  當她拖著行李箱換乘地鐵的時候，那一刻的不真實感仿佛在提醒著她，她回來了，回到了這個她深深紮根的地方。

  「涼拌海蜇，三兩醬油蝦，我沒記錯吧，爸爸。」陳阮一邊翻著菜單，一邊笑著看向對面頭髮斑白的男人。男人只是笑著不做聲。「看看，我們寶貝女兒還記得你最愛吃的菜呢。原本還死活不肯出來吃，怎麼樣，顯著你在女兒心裡的地位了吧。」陳母一邊倒著椰奶，一邊對著陳父擠眼睛。

  或許是不常來到這種環境，陳父顯得格外拘謹，「我就說我不吃這個，還不如在家裡吃呢。。。。」剩下的話被陳母一個瞪眼噎了回去。「你爸爸上次說那個肘子好吃，之前你哥哥打包回去過一次，說著不愛吃，但是吃的可香了，這個老頑固。」陳阮聽著耳邊媽媽的念叨，又加了一道豬肘，糖醋排骨，赤豆元宵，鴨舌和桂花糖藕。

  陳阮一邊吃著熟悉的菜餚，一邊聽著父母滔滔不絕的家長里短，雖然大部分都是媽媽在說，爸爸只是沉默的吃菜，卻也覺得飄著的心落定了。

  不知道該怎麼說，媽媽溫亮的眼神帶著重量，隨口說起五年來的瑣碎仿佛就是無形的刺，輕易的就能刺破陳阮原本已經包裹好的心。時間好像總是無形的，平時不覺得，卻總能突如其來的給你一錘子。

  在記憶里，媽媽走路一直都是虎虎生風的，任憑裙擺打在光潔纖細的小腿上，即便是在老家的石子路上，鞋跟兒也從不屈服。小時候，陳阮只有在考試成績好的時候才會告訴她，不及格也只敢讓爸爸簽字，爸爸雖然不說什麼，卻常常偷偷告狀，最後的結果就是面牆思過。小陳阮的教育問題一直都是媽媽負責，這也導致記憶里對父親的印象很少。他似乎總是沉默寡言的。雖然不高，但是胖胖的身軀讓他即使在冬天也像火爐一樣。

  是什麼時候呢？陳阮從來沒有注意過，只是今天才好像真正的仔細地感受到二人的變化。為什麼呢？為什麼只有現在仿佛才擁有了視力一樣。爸爸常留著寸頭，可是即便如此依舊掩飾不了花白的髮根，記憶力圓潤的身材也瘦削了不少，「你們還敷面膜呢，可是你看看你們的麵皮還不如我的光滑細嫩呢，哈哈哈哈哈。」可是現在，你的臉上也有皺紋了呢。

  陳阮躺在床上，細細的嗅著棉被上殘留的陽光的味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看到的一篇帖子，上面說棉被上殘留的陽光的味道，其實是蟎蟲被太陽光灼燒後餘留的蟎蟲屍體的焦味。當時看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可是現在卻覺得這也是一種奢侈。在大陽天將被子抱去細細的展平，時不時的將被子翻面，用力的拍打才能讓被子變得鬆軟，在落日前就要將被子收回，不然會吸收涼氣，那麼這被子就算是白曬了。晚上睡在裡面好像都能感受到太陽的餘溫，即便是在涼爽的秋日裡，第二天起床身上也會微微冒汗。

  說來很奇怪，陳阮已經很久不做夢了，即便是做夢，大多數也是噩夢。

  陳阮照常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卻碰見了一個女人，可是她只能清楚的看到女人的下半身，是包臀裙里裹著一雙修長的腿，腳上蹬著一雙紅色的高跟鞋，其實陳阮並不怎麼喜歡紅色，她總覺得血糊糊的。在鄰居家的台階上趴著兩隻狗在曬太陽，是一隻黑色的小土狗，不，還有一隻，這一隻更大一些，明顯已經成年了。陳阮心裡還是有些怕狗的，於是快步向家裡走去，卻打不開家門，只能轉身原路返回。這時，她看到了一個難忘的場景。

  女人躺在了地上，那兩隻狗在撕扯著她，從這個視角只能看見那一雙血紅血紅的高跟鞋，不知道是否是陽光的作用，紅鞋與白色的肌膚相映，有一種詭異的美感。明明是血肉淋漓的場面，卻讓陳阮想起了西方的油畫，濃重的色彩配上明暗比，是血腥也是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