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相親

  陳阮出神的望著門口人進人出，第一百次質問自己為什麼要坐在這兒。沒錯，陳阮在相親。

  十八歲的時候，陳阮還在大言不慚的說自己絕對不會去相親，這種古老而又離譜的擇偶方式實在是不在她的認知範圍內。雖然說快餐式戀愛並不可取，但是這種見了幾面就可以直接定親結婚的更不靠譜好嗎，這跟閃婚有什麼區別啊，不就是一個是自己找的，一個是家裡找的嗎。過的好了，父母洋洋自得是自己的功勞，還是要聽老人言；離婚了就是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茬，把責任推的乾乾淨淨。

  這或許就是陳阮研究生畢業後一定要出國的原因之一吧，但是躲得了五年，躲不了一輩子。即便是自由，也阻擋不了陳阮的思念，她對於這個地域深深的思念。她已經分不清是思念沂州，想念父母，還是那個人。

  「你為什麼會選擇來相親？」即便是坐在這裡，陳阮依舊想不通這個問題，雖然在等著面前的男人回答，但是她已經能夠料想到大概的回答。那些話陳阮已經聽過很多次，也再激不起什麼波瀾。畢竟在很多男人、甚至是女人的心裡，她們的價值在於婚姻。孩子考了第幾名，丈夫事業的順利，老人被照顧的健康長壽，就這麼理所當然的，好像這些就是已婚女人們的全部。在這一件件中，自然而然的就把她放在了附屬品的位置。她不再是一個名詞，只是一個形容詞。最可悲的是，最後連她都忘了自己是誰，原來的自己。原來，她的價值不只是做好一頓飯，洗晾好每一件衣服。她也有過自己的，不過只是曾經有過。

  「你認為簡單的一些詞句可以定義一個人嗎？我覺得不行。」陳阮失神了，記憶里的那個人的話語依舊是那麼的鮮活。她總是能只用一句輕飄飄的話就可以堵的陳阮說不出話來，面對著那樣勝券在握的目光，陳阮總是不想認輸的。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對於那個人，她贏不了。

  對面那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的男人說了很多，總歸是從父母的督促到自身條件的優越。但是，這些只是讓她更加反感。

  一進家門，最先迎來的是一股濃郁的膻味兒。陳阮聞著味找到廚房裡正在切香菜和羊肉的父親，陳阮倚在門上還沒站定就被塞了一口剛從羊腿骨上脫下來的羊肉。羊肉在純白湯里被燉的軟爛，輕輕一扯就能脫骨，不加任何大料和調味料，只在每個人的碗底放一點鹽和香菜，大蒜葉，碼上切好的羊肉，最後才澆上滾燙的羊湯。一邊吸溜著喝，一邊配著吃剛烙好的油餅，卷著辣油和麻醬拌的手撕羊肉，一口下去肉香混著餅香，舌頭都快香掉了。

  「今天這個感覺怎麼樣啊？行不行啊。」媽媽一邊清理廚房，一邊觀察著陳阮的神色，帶著一副小心翼翼。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父母變得怯懦了很多。他們好像在害怕陳阮，一直小心關注著她的表情，言語中也不再篤定，甚至帶著幾分討好。

  「還行吧，一般，沒什麼感覺。」陳阮看著這樣神情的父母，不忍心把話說死，只能模稜兩可的回答。「差不多就這個吧，別挑了，都多大了，等不起了唉。」媽媽雖然嘆著氣，但是手上的動作沒停，依舊忙忙碌碌。

  那樣一眼就能望到頭的生活，那些甘願奉獻的模樣，陳阮看得太多了，看得越多越恐懼。陳阮很怕這樣索然無味的日子過多了，自己也變得麻木，可是自己明明一直作為受益者享受著這般慈愛的照顧，但卻最害怕自己變成那番樣貌。陳阮覺得自己很矛盾，我不願成為的，卻是供養我的。

  如果結局終將如此，還是直接死了的好。這是陳阮25歲之前的想法，可是現在，陳阮卻開始搖擺了。是否自己應該認命，甘於平凡呢？走上所有人都認為你該走的路，成為一個溫順的妻子，慈愛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