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住院

2024-08-15 19:49:52 作者: 魚染長亭
  剛一下車,李夏就趕忙到後備箱拿行李,陳阮沒有帶多少東西,只是挑了幾件方便出入時穿的寬鬆簡練的外衣和三四身用來換洗的貼身衣物。其餘的就是洗漱用品和用來打發時間的電子產品,所以也就是一個小小的20寸的旅行箱,很簡單,就像陳阮只是短暫的外出幾天。李夏拉著箱子看著醫院的入口遲遲沒有動作,他只覺得看著這個地方心裡不太舒服,他有太多次都是在這裡和陳阮分離,這裡仿佛有魔咒一般,他怕啊,他怕這一次又是不能如願的生離死別。李夏感到袖口被人拉了拉,一轉頭是陳阮擔憂的目光,「怎麼了,是我要住院,又不是你,那麼苦大仇深幹什麼。」陳阮說著露出寬慰的笑,她拉著李夏的手腕將他帶進這個冰冷幽深的入口。李夏看著陳阮乾淨利落的動作卻帶著一股毅然決然的氣勢,她,其實也很害怕吧。

  陳阮先到住院部相應的病區找到護士簽到,然後就是一系列的健康評估、驗血、測量血壓、脈搏、身高體重和過敏原等。這一切的過程都這麼的快,李夏還沒有反應過來,陳阮就已經戴上腕錶,換好病號服坐在屬於她的那張病床上了。這時的場景與此前的每一次重疊,明明陳阮好生生的坐在這兒,可是上一次、上上次陳阮面色慘白、插滿儀器的樣子一次次的浮現在眼前,李夏閉上眼睛緩了緩心神又重新戴上笑看著面前滿臉好奇的四處打量的女人。「你這業務怪熟練的啊,這一段流程走下來,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這兒的常住戶呢。」陳阮聽著李夏的調侃慢慢的收回正在四處摸索的手,偏頭看向他道:「這不是做了點攻略嘛,總也不能手忙腳亂的像個沒頭的蒼蠅吧。對了,住院的事我還沒告訴我爸媽呢。」陳阮突然醒過神來,住院這麼大的事兒她還沒跟父母說過。她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媽媽估計要傷心死了。明明自己平時身體挺好的,也沒有感覺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怎麼就檢查出來有問題了呢?她該怎麼說才能給爸媽帶來的傷害小一些呢?陳阮就這樣想著,可偏偏是無解的命題,不管以什麼樣的方式都會給爸媽帶來傷害的。事已至此,她只感到一陣的無力和怯懦。

  「這件事兒,我已經和叔叔阿姨說過了,也告訴他們你在的醫院和病房。這些你不用擔心,你只需要好好養身體。」李夏看出陳阮的顧慮,也知道她無從開口,既然如此那就他來吧。這件事他有些處理不當,可是讓陳阮來說實在是太過殘忍了,她已經是一個病人了就不該讓她再去想著如何安慰別人。明明此刻陳阮才是最該被安慰保護的那一個啊。「我爸媽說什麼了嗎?他們是不是很傷心啊。」陳阮低著頭言語哽咽。或許只有在此刻往日裡和父母的小吵小鬧被無限度的放大,一些被忽略的細節也從犄角旮旯里被翻找出來。陳阮只覺得無比內疚和懊悔自己平時沒有珍惜和父母相處的時光,如果早知道自己會得病,或許當年就不該為了自己痛快選擇出國,而是應該在父母跟前多多盡孝。「傷心肯定是有的,但是我們都更希望你能安心治療,然後一起陪你回家,再也不踏進這裡。」李夏慢慢蹲下手撫著陳阮的膝蓋緩聲安慰著,沒有一個人希望自己得病,陳阮也是一樣。

  「阮阮,阮阮,我的女兒,感覺怎麼樣啊。」陳阮父母風塵僕僕的推門而入,陳媽媽未進門前還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可是剛一看見穿著病號服乖巧的坐在病床上的陳阮眼淚就不受控制的滴落,聲音也是止不住的哽咽顫抖。李夏拍了拍陳阮的肩膀喚了一聲叔叔阿姨就轉身出門,留給這一家人一些短暫的相處時光。關上門,隱約能聽見些言語聲但更多的是抽泣聲,李夏背靠著牆緩緩地吐出那始終梗在胸口的一團氣。他右手手指緩緩摩挲,壓抑許久的菸癮在此刻在他體內噴涌而出,他躲在樓梯間深深吸了一口,可是往日裡能安穩心神的尼古丁此刻卻像是附骨之疽,不斷地從他的心脈長出,暢意的大口吸食著李夏的血肉。右手將夾住的菸頭慢慢捲入略帶薄繭的手心,滾燙的煙芯灼燒著柔軟的掌心肉,這痛意使李夏漸漸清醒過來。推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李夏隨意的將已經熄滅的香菸拋進垃圾桶,重新振作精神慢慢走出樓梯間。他一邊走一遍輕輕嗅著自己的袖子和衣領,在確保沒有留下明顯的煙味後在護士站借了些酒精和洗手液簡單清理後才敲門進入病房。

  「小李啊,謝謝你照顧阮阮。辛苦你了啊。」剛一進門,李夏就被陳爸爸緊緊握住了雙手,李夏用微笑掩飾著慌亂一邊說著:「不辛苦,不麻煩。」一邊瞟向倚靠在床頭忍不住笑意的陳阮。李夏無奈的笑著總算是把手抽回。「叔叔阿姨,我跟阮阮也是這麼多年的朋友了,從小也沒在您家少吃飯,要說麻煩,我也沒少麻煩你們啊。所以千萬別說這種話,我也希望阮阮早點恢復,我們到時候又能一起吃飯。阿姨,我可太想您做的飯菜了。」李夏說著將紙巾遞給仍忍不住偷偷擦淚的陳媽媽,「好,等阮阮好了,我們一起吃飯。到時候可得陪你叔叔多喝幾杯。」陳媽媽擦著眼淚輕輕拍著李夏的手說道。「好。」李夏沒有不答應的,只要陳阮的病能早點好,他寧願把自己的壽命分給她一半。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陳阮就這麼重要嗎?竟然可以讓李夏把自己的命分出去一半。李夏其實也搞不懂,可是他就是願意了,仿佛這就該是他的歸宿。或許是每一次他傾訴自己的不得意和千百種牢騷時,陳阮總是一臉認真的聽著,李夏說完了她也不說什麼好壞,只是盡職盡責的全盤接受那些不好的情緒;在陳阮出走國外的一段時間裡,李夏多希望陳阮能出現他身邊指責他,畢竟只有最親近的朋友不忍你墮落,而那些不相干的人只想看笑話罷了;終於,陳阮回來了,卻是在他最不堪的時候。可也是她陪著自己度過那一段難熬的時光,如果沒有陳阮,李夏是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過去。沒有人能比陳阮為他做的更多了。所以像陳阮這麼好的人不應該就這麼消逝在病痛中,她應該幸福快樂、無憂無慮的過完像花朵一般美麗多彩的一生。至於自己,呵,原本就是陰溝里的老鼠,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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