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登聞鼓。」
皇上身邊的石公公最先反應過來。
佑安帝壓了壓怒火:「去瞧瞧怎麼回事。」
申登聞鼓之冤屈,可是帝王愛民如子的證明,無論何時,天子都要親自接見。
石公公領了命,跑到宮門口去看,等他見到手握鼓錘敲得正歡的沈惜月時,整個人嚇的聲音都變了調:
「唉喲~郡主......是郡主啊!您沒事兒啊?真好啊,咱家可給嚇死了......」
這還是他記憶里那個滿京城最嬌貴的華陽郡主嗎?
眼前的女子衣裳被燒的到處都是窟窿,臉上也被傷得亂七八糟,再無從前的傾城色......石公公心裡犯嘀咕,這齊家父子挨罵一點也不虧,也忒喪良心了。
沈惜月放下鼓錘,微微一笑:「煩請石公公帶我進去吧。」
看來霜葉的妝畫得真不錯,唬人一絕。
她走進大殿時,滿朝文武都驚了。
怎麼敲登聞鼓的,居然是個女子......這女子臉傷成這樣,身上披著的大紅破布勉強能叫人看出是嫁衣。
宋丞相只一眼就認出她是自己的外甥女,不忍再看,宋御史眼圈都紅了:「惜月表妹?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舅舅,表哥......」
沈惜月話一出聲,就一陣鼻酸。
舅舅和表哥都還活著,沒有因為沈家被牽連入獄,真好。
佑安帝眯了眯眼,微微鬆了口氣。
雖然毀了容,但活著就好,沈見山就還能替他守西疆,宋之儉替他穩住朝堂。
而齊珣看見沈惜月那張爛臉時,登時整個人嚇得癱坐在地:「你......你......」
沈惜月就站在齊珣一步之遙的地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甚至都快要忘記他的樣子了。
原來,他生的一副清雅若仙的模樣,就是這副皮囊蠱惑了她,害了她和她全家的命。
可如今再看,怎麼覺得他滿臉驚恐;狼狽,一副喪家之犬的模樣,只叫人覺得噁心至極。
齊珣也在看她,他怕得渾身發抖,那麼大的火,房子都燒沒了,她居然還能活著?
她怎麼活下來的?
她活下來了,那太子呢?
齊珣迅速在朝堂掃視了一圈,才反應過來,太子一向是不上朝的。
他心中驚疑不定,到底怎麼一回事?
佑安帝將齊珣的表情盡收眼底,看向沈惜月時緩了神色:「惜月丫頭,昨日是你大婚之日,你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沈惜月抬起袖子揉了揉眼,眼圈一紅,淚珠就吧嗒吧嗒地掉:「皇上......救命,昨日本是臣女大婚,不知怎么喝了一杯茶水後就昏迷不醒,後來還好被濃煙嗆醒,臣女發覺不對,才趁亂逃出侯府,才保住一條命......」
滿堂譁然,眾人視線如刀一般看向地上跪著的齊家父子。
「我沒有!」齊珣趕緊否認,又看向沈惜月:「惜月,你誤會我了!你是我放在心尖尖的人,我怎麼可能會害你!」
沈惜月卻是看都沒看齊珣一眼。
笑話,她今日來,就是要撕爛這個人渣的偽裝,讓他再也翻不了身的。
愛演戲是吧?看我今日演不死你!
她又揉了揉眼,眼淚掉的更多,告起狀來也更加得心應手:「皇上,今日一早才看到那滿城的告示,臣女才知,原來,是世子早已移情別愛......
皇上,臣女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無論是世子他要退婚,或者是納妾,臣女都別無二話。可世子他要我死啊,皇上!
他什麼也不說,就要放火燒死我.....皇上,臣女才十七歲,臣女不想死啊......」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加上那一臉慘狀,簡直就像地獄羅剎,
「那火燒得好大,燒爛了我的臉,皇上你看啊,我好疼......」
「臣女不敢喊,只好從後窗跑掉,逃跑時還看到,侯府那麼多人,一個去救火的都沒有,他們眼睜睜地要我死啊......」
「......我不敢再留在候府里,半夜三更哪也不敢去,只好躲在路邊的破筐里,等著天亮了來敲登聞鼓......」
沈惜月聲音嬌嬌柔柔的,邊說邊哭,讓人越聽越覺得慘絕人寰。
滿朝文武誰家還沒個女兒,沒個姐妹的?好好的姑娘家,成親當日被害得這麼慘,誰看了不心疼?
況且,昨日文遠侯府喜房著火,不少朝臣也都是瞧見了,那齊家,倒真是忙著送客,並沒有急著去救火啊......
這齊世子當初求娶人家華陽郡主時,討好的模樣像條狗一樣,這一移情別戀,就連個人都不做了?!
宋御史氣得握緊拳頭:「齊世子,你們還有什麼話可說?」
齊珣心中慌亂,滿是焦急地解釋:「......不,我沒有,我沒有放火......」
他是外頭有女人不假,可他從來沒放過火啊!
......而且就算下藥,那也是給太子下的藥啊!沈惜月這個女人在胡說八道什麼?!
他張口想解釋,「......救火了!一開始是當時嚇到了,悲傷過度,院裡人多,屋裡的火又燒得太快,後來......後來賓客們走了以後,就開始救火了.....啊!」
宋御史年輕氣盛,聽了這話,重重一腳踹在了齊珣的肩頭。
齊侯爺還想護著他兒子:「宋倉,你敢御前行兇!」
宋御史抬腿又是一腳踹在齊珣臉上:「救火重要?還是送客重要?你們齊家根本沒想救我表妹!就算不是你放的火,你也沒想讓她活著!」
「我......」齊珣這才發覺,慌亂之下,自己話里有了漏洞。
宋丞相也氣得青筋暴起:「惜月是你跪了一天一夜才求娶到的人,你移情別戀之前,是不是忘了自己當時踮著腳尖也夠不著她?你就如今算不喜歡她了,好聚好散便是,難道我外甥女嫁不出去了,非要賴著你不成?
「我倒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能哄得你齊世子鬼迷心竅,非要置我外甥女於死地?」
齊珣被罵得麵皮漲紅,襯著臉上的腳印,更是羞憤難抑。
他一開始真沒想過殺她啊,怎麼這會兒就說不清啊!
佑安帝臉色陰沉的厲害:「顧氏,那個賤人是哪家的?」
齊珣猶豫著還想否認,佑安帝抬手將桌案上的鎮石朝他砸了過去,怒狠狠地吼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