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監察司

2024-08-15 20:00:22 作者: 愛吃紅提
  在晟京待了三年,她還是頭回正兒八經地逛廣明堂,李承毓抬手指了下一處的山茶花,道:「那是以前從永寧殿折的一支,回來後隨意插在了這裡,沒想到活了過來。」

  沈酒點了點頭,隨即又有點疑惑地問:「無心插柳柳成蔭,校考是三個月後,你這麼著急讓我過來做什麼?」

  李承毓:「先來看看,避免到時候找不到路,畢竟你又沒來過廣明堂。」

  其實吧,她來過挺多回的。

  沈酒沒說話,只是跟著他走。

  「公主殿下。」

  聽到聲音,兩個人同時轉身,看到走過來的兩個少年,這二人年紀同李承毓一般大,三人是常玩在一處的好友。

  李承毓:「你們怎麼來了?」

  紅衣少年:「這不是你說你師父來了,我們來看看,你師父呢?」

  另外一邊一身青衫溫潤如玉的男子也是有點好奇,打趣道:「莫不是這位公主殿下?」

  李承毓坦蕩且驕傲:「是啊。」

  兩個人愣在當場。

  李承毓將手放在沈酒的肩膀上,沒個正形地半抱著她,後面又沒骨頭地靠在她肩膀上,得意洋洋道:「我師父長得是不是很好看?」

  沈酒倒是沒有因為他的動作生氣,只是皺著眉,神情無奈地推了下他,發現沒推動,乾脆也就不推了。

  二人這習以為常的模樣落在他們的眼中,卻是變了個味道,廣袖青衫的少年頓了下,同身邊的人對視了一眼,才平靜地開口道:「不知公主殿下師從何人?」

  沈酒想了想:「多承自陛下。」

  兩個人又呆了下,青衫少年驚訝道:「傳聞是真的?」

  沈酒點頭:「是。」

  「往後若是有人問你傳聞是真是假,你直說便是,不必藏著,朕的女兒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這是嘉寧帝原話。

  沈酒:「二位是?」

  趴在她肩膀上的少年終於站直了身子,跳到她的面前,興致勃勃地道:「紅的這個叫孟昌文,是刑部孟侍郎的嫡子,綠的這個叫顧西洲,是鎮西將軍的幼子。」

  紅的孟昌文:「……」

  綠的顧西洲:「……」

  鎮西將軍?

  沈酒點點頭,道:「幸會。」

  二人亦是點頭還禮。

  轉而,她看向顧西洲,問:「令尊身體可還好?」

  顧西洲呆了一下,才笑著道:「好,特別好,還能揍我呢。」

  聞言,她只是點了點頭,不再說其他。

  李承毓打斷:「師父,我帶你去那邊看看?」

  沈酒出言拒絕:「不用,對於廣明堂,我還是很熟悉的。」

  ???

  看出來他的疑惑,沈酒出言解釋:「之前你說你要來廣明堂,我擔心你故態復萌又出去瞎玩,就過來看了一陣子。」說著,她目光從上到下地將人掃了一遍,似笑非笑地道:「你倒是好動,我跟著你,半個時辰就逛完了廣明堂。」

  李承毓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一旁兩位少年搖頭笑了笑。

  沈酒擺擺手:「我走了。」

  說完,她轉身直接離開。

  等人走了,顧西洲才問道:「你和公主殿下平日裡都是這麼相處的?」

  李承毓疑惑:「是啊,怎麼了?她就比我大三歲,說是師父,更像姐姐。」

  看他這副神情,顧西洲心道應該是自己想多了,但這二人的相處,同他爹娘差不多。

  三人去了學堂,沈酒回了宮中,先是去了崇德宮見嘉寧帝,嘉寧帝看她來了,眉眼微微揚起,臉上明顯多了笑意。

  「小酒,你來了。」

  沈酒:「參見陛下,陛下,監察司已經建起來了,何時能現於朝堂?」

  嘉寧帝想了想,道:「就明日吧,這是朕命人給你做的衣袍,還有面具,明日你同朕一起上早朝。」

  沈酒點頭,「好,對了,陛下,我是監察司指揮使能有幾個人知道?」

  嘉寧帝耐心地問她:「你想告訴誰?」


  「承毓吧,三年師徒,他應當能認出我來,與其讓他自己發現,還不如我直接告訴他。」沈酒走到衣服的面前,看了眼,動手翻了兩下,皺著眉道:「陛下,這衣服是不是太花里胡哨了點?」

  嘉寧帝:「……」

  他放下筆,笑了下,問:「怎麼就花里胡哨了?」

  沈酒將一件外衫拿起來,黑金色的衣服極其貴氣,金線勾勒出錦鯉蓮花的紋樣,衣襟衣袖處皆是金線勾邊,花紋繁複,長袍和靴子也是這個模樣。

  金色的面具極其精緻漂亮,上面是金絲勾出的一隻鳳凰,這面具設計精巧,戴上只露出一點下巴,遮得還算嚴實。

  她邊戴邊道:「這衣服不好執行任務啊,這袖子太大了,打架的時候就不是很方便,陛下,好看嗎?」

  戴著面具轉了個身,看向批閱奏摺的人,嘉寧帝瞅了瞅,隨即皺著眉毛道:「這面具有些大了,這是貼合你三月前的臉做的,你又瘦了?」

  聞言,沈酒摸了摸自己的臉。

  「沒有吧。」沈酒將面具摘了放在那堆衣服上,道:「陛下,我聽承毓說西臨和北齊在中秋時要遣使團過來,可有應對之策?」

  嘉寧帝頭也不抬,「讓禮部和鴻臚寺好好準備就行了,就是西臨的這個皇帝,有點難纏,真不知道他來做什麼。」

  倒是沒想到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親自出使他國,真是不擔心死在晟京。

  沈酒微微沉默,想了下,覺得自己還是得說一下在西京發生的那點亂七八糟的事情。

  「陛下,在西京的時候,進宮其實不是因為西臨皇帝忌憚孫家。」

  沈久的母親是孫家嫡長女,孫家家主對於自己的女兒極其寵愛,孫家的老家主還是西臨的丞相,位高權重,但是西臨皇帝對其極其信任,根本談不上忌憚。

  當年沈酒被強行召進西臨皇宮,為了不讓嘉寧帝擔心,同嘉寧帝說的是西臨皇帝慕容均忌憚孫相,將她抓進宮做人質,其實做人質抓孫家的人就好,嘉寧帝也知道,只當她是有什麼另外的打算,便並未多問。

  嘉寧帝頓了下,放下手裡的筆,抬眸看向她,眼光定定的,等她將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一開始,是因為靜安公主不喜歡,皇后吹了枕邊風,我被抓進宮了一段日子,當時才將血芝送出西京,慕容均就遇刺重傷,急需血芝救命,怕他發現血芝被沒了,我就趕回去救了他。」沈酒抬眸發現嘉寧帝的臉色平靜得可怕,說話底氣都不足了,「慕容均喜歡十三四歲容貌明艷的女子,想封我為妃,我不答應,就想強迫我。」

  後面就是她下了毒,直接把刀架在了慕容均的脖子上,用定期的解藥才能好好在宮裡過著。

  沈酒:「我自幼行醫,他給我飯菜下的那些藥沒用,盯我盯得緊,就這麼耗了許久,我走不了,後面就是兩國開戰,您在和談書上將我要了回來。」

  嘉寧帝靜靜地看著她,良久,問:「為何不早些告訴朕?」

  沈酒:「我自己能應付,不是什麼大事。」

  不用擔心。

  嘉寧帝看著她的眼睛,再一次道:「小酒。」

  語氣聽著有些鄭重。

  沈酒抬頭看過去,嘉寧帝認真地問她:「你可還有什麼事是瞞著朕的?」

  半晌,沈酒誠實地點頭:「有。」

  確實是有一件事的。

  「現在,只有一件事,您不知道。」

  嘉寧帝目光慈祥:「朕能知道嗎?」

  沈酒抿了抿嘴,道:「等我處理好了,我就告訴您,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說完,她就躬身行禮,將紅布蓋上,抱著這身繁複的衣服回永寧殿去了,她剛回去,就拉著珍珠回了房間,讓她幫忙將這身衣服穿上。

  這衣服有些繁雜,她不大會穿。

  待徹底穿上後,沈酒才看向面前銅鏡里的人,那是她自己。

  隨著年歲的增長,她的容貌徹底脫去了稚氣,是成年女子的風采,眼若秋水,眉目如畫,唇色嫣紅自然,膚色白皙如雪,墨色的長髮半披在身後,黑金色的衣裳很合身,金色的錦鯉蓮花紋樣很是活潑美麗。

  黑金色的衣袍穿著很是貴氣,她將放著的面具戴上,還有那墨色的斗篷,一併穿上之後,銅鏡里,還能看得出來她是女子,這身衣裳,並不隱藏她是女子。


  將面具摘下,身後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過後,則是敲門的聲音。

  聽著動靜,沈酒覺得這應該是李承毓。

  果不其然,門外傳來了他的聲音。

  「師父,我能進來嗎?」

  沈酒將面具拿下來,轉身看向門口,他的身影明顯映在門上。

  「進來吧。」

  李承毓一進來,就看到她這副裝束,整個人呆了一下,沈酒看了眼一旁的珍珠,珍珠微微福身過後,便出去了,將門關上之後,李承毓才問:「師父,你這是?」

  沈酒沒回答這個問題,問他:「你怎麼來了?出了何事?」

  「也沒什麼。」李承毓坐下來,給兩個人倒了茶,道:「父皇剛剛下旨,要設監察司,位於朝臣之外,不在三省管轄之內,直屬帝王,有生殺予奪、先斬後奏之權,監察天下,掌管內外。」

  沈酒喝茶,問:「你覺得設立監察司如何?」

  李承毓想了想,誠實道:「我覺得挺好的,朝廷五品以上官員中,十之七八都是世家之人,科舉形同虛設,對天下不公,當年慕容氏本就是權力太大的世家,三朝為後,最後謀反,謀反不成才退居西州,建國西臨,若非父皇雄才大略,李氏江山早就改名換姓了。」

  沈酒唇角含笑:「所以,你是支持設立監察司的?」

  李承毓點頭:「嗯,科舉是許多尋常百姓家的學子翻身的唯一機會,監察司是一把刺向世家最堅不可摧的刀鋒,我自然是同意的。」說完,他看向沈酒,目光落在她這身與往常大相逕庭的衣著上,不禁有些疑惑:「師父,你這身衣服?」

  沈酒不瞞他:「我就是監察司指揮使。」

  李承毓一怔。

  「你也知道,監察司有生殺予奪先斬後奏之權,權力過大,指揮使必須是一個對陛下和你效死且能力出眾的人,我是陛下義女,是你之師,你是未來的天子,我就是最符合這個人的,因為於我而言,你和陛下,是我最重要的人。」

  李承毓怔了一下,抬眸對上沈酒真摯不已的眼睛。

  「師父,我。」

  沈酒:「對了,我是監察司指揮使這件事,除了陛下,也就你知道,別抖落出去。」

  李承毓湊上前:「師父,那你怎麼告訴我了?」

  「我們好歹相處三年,你心思素來細膩縝密,與其等你自己看出來,還不如我自己告訴你。」說著,轉了個話題,問:「這身衣服好看嗎?」

  李承毓點頭:「師父,你這臉這身材,就是披個破布麻袋,都好看的不行。」

  沈酒笑得拍了下他的頭。

  李承毓沒躲開,挨了不輕不重的一下,又湊上去,道:「師父,監察司指揮使怕是會招來不少危險,你可有應對之策?」

  監察司是一把刺向世家的刀,招來危險並不奇怪,至於對策,她有一點想法。

  「宣氏一族乃是世家之首,你可認識宣氏族人?」

  宣氏家主是當今朝廷的左相,位高權重,其妹正是玉妃,宣氏家主膝下只有一雙兒女,長子宣珂是晟京有名的才子,女兒宣曦雲是晟京第一才女,才貌雙全。

  李承毓:「都是同窗,認識倒是認識,就是不大熟。」

  沈酒點頭,「沒事,你找個機會同宣珂說一下,直接挑明陛下設立監察司的意思。」

  ??

  李承毓:「大家都知道,這麼挑明是不是不大好?」

  沈酒:「沒什麼不好,我跟你說一下該怎麼做,你最開始,先是挑明陛下設立監察司的用意,再言宣氏是世家之首,宣氏這些年犯下的可大可小的錯,我列了一個摺子,你背下來,說給他聽,之後就這樣……」

  一直過去了半個時辰,二人將這事情商議完,李承毓又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這個摺子。

  「我知道了,明日廣明堂有一堂騎射的課程,我藉機將人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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