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拜師

2024-08-15 20:00:12 作者: 愛吃紅提
  「師父,你能不能和我說說你以前的事情?」

  兩個人相對而坐,聞言,沈酒瞥向他,放下一枚棋子,問:「你想知道什麼?」

  李承毓抿了抿嘴,捏著一枚白子,眼神和語氣都是十足的激動和好奇:「師父,你既然是父皇的義女,那為什麼後來會成為西臨的公主?」

  沈酒:「當年西巡,娘娘舊疾犯了,得要血芝補身體,西征即將結束的時候,我就離開軍營去尋血芝,先是去了往生門,得知血芝在西臨皇宮裡,便啟程去了西臨,當時西臨沈家全族戰死,只有沈久一個小姑娘。」

  「我偶然間將人救下,但她已是油盡燈枯之象,西臨皇帝要封她當公主,當時她已經死了,我借著她的身份去了西臨皇宮,就這樣成了西臨的長樂公主。」沈酒平淡地陳述:「我借商隊和晟國的暗探將血芝送回晟京,本想一起回來,但是中途出了一點意外。」

  李承毓放下棋子,問:「什麼意外?」

  看他沒心思下棋,沈酒也懶得下了,將棋子放回棋簍里,繼續道:「也沒什麼,就是西臨皇帝看上我了,後面甚至把我接進西臨後宮,一門心思想封我為妃,我要走太扎眼了點,就在西臨留了一段時間,一直周旋到大晟和西臨開戰,陛下才將我要回來。」

  說著,她微微蹙眉,道:「我當時想直接把人殺了,但陛下不讓,說這樣的話就出不來了。」

  李承毓:「……師父,你真牛。」

  沈酒一笑:「行走江湖,自是有許多保命的手段,等來日我一一教你。」

  李承毓笑著點頭。

  炙陽心經難習,慶幸的是李承毓還算刻苦。

  沈酒看盤腿坐著入定了的人,片刻,半垂下眼眸,微微沉思。

  她轉身推門走出去,便見到走過來的珍珠,珍珠蹙著眉,有些不悅,沈酒心下奇怪,走了過去,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珍珠搖搖頭,只是皺著眉道:「是玉妃娘娘,還有雲妃娘娘,都來了。」

  雲妃?

  沈酒微微怔了下,「雲妃娘娘向來深居簡出,西巡時對我諸多照拂,她來看我沒什麼稀奇,玉妃娘娘來做什麼?」

  知道她不是西臨公主的只有當年跟隨嘉寧帝西巡和出征的幾個大臣將領,西巡時候嘉寧帝帶了皇后和雲妃,玉妃當時生了病,便未去,西巡即將結束時候,西戎襲擊西北邊城,陛下直接御駕親征,當時她便跟著去了。

  做了一段時間西北軍隊的軍醫兼軍師。

  所以西北邊境有幾個將領認識她。

  玉妃並不知道她就是嘉寧帝當初收的義女,這次來,應該只是因為最近在永寧殿的李承毓。

  走到前殿處,見是她,雲妃挑了挑眉毛,雲妃是凌王生母。

  「雲妃娘娘,玉妃娘娘。」

  嘉寧帝後宮只有三人,一後二妃,皇后溫婉嫻靜,玉妃明艷燦爛,雲妃清冷絕塵,三人各有不同。

  她行禮恭敬,並無錯處。

  玉妃含笑:「早聞長樂公主容色傾城,驚才絕艷,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

  雲妃面容雖是原先的清冷模樣,但眼底明顯含了笑意,對上沈酒的目光,她輕輕點頭。


  三人有事沒事說了一會兒話,玉妃皺著眉抱怨道:「你這性子和雲妃姐姐倒是像了七八分,一樣的清冷不愛說話,承毓卻是活潑鬧騰,這樣的性子竟然在你這裡待了這些時日。」

  果然是因為這個。

  玉妃是二皇子晉王的生母,此人如何,這般相處下來,她也知道了一點,沈酒將茶杯放下,抬眸看過去,「不過是好奇罷了,我們下了幾局棋,三殿下棋藝精湛,本宮佩服。」

  嘉寧帝本身就棋藝出眾,皇后亦是,許是有了這對父母的原因,李承毓對棋藝也是精通,這些日子,二人確實對弈過幾局。

  「不知本王能否領教一下公主殿下的棋藝。」

  幾個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說話的人一身白色錦袍,面色溫潤,腰間束著白色的玉帶,掛著溫潤長長的玉佩絲絛,樣貌像了玉妃七分,這下巴和嘉寧帝有些相似。

  這模樣,應是玉妃之子,當今二殿下,也就是晉王。

  這人總是帶著溫潤親和的笑,人瞧著也是極其溫和,但沈酒瞧著總有些不舒服。

  這人瞧著太完美無缺了。

  要不就是本性如此,要不一切就都是擺出來的。

  生在皇家的人,心思哪會這麼淺顯,清淡的眼眸不像李承毓的那般清亮,沈酒伸手摩挲了下茶杯,點了點頭。

  下棋時候,隱藏得再好,總歸會透露出一點自己的脾性來,試一試,看看總是好的。

  棋盤在院子中的一處涼亭中,亭中備了棋盤和煮茶的工具,這些是嘉寧帝喜歡的東西。

  嘉寧帝喜歡下棋,練劍,沈酒自己的劍術多承自於他,騎馬射箭是跟隨他西征時學的。

  二人坐在棋盤旁邊,他們兩個年紀相仿,單獨坐一處總是不好,雲妃坐在院中,喝著珍珠剛倒來的茶,抿了抿,淡淡地問:「晉王殿下怎麼來永寧殿了?」

  玉妃也有點好奇。

  落了一顆白子,晉王才含笑道:「聽聞三弟最近一直在永寧殿,有些好奇,今日入宮給母妃請安,聽聞母妃來了這裡,便想過來瞧瞧。」

  說完,他抬眸看向對面面色冷淡平靜的少女,溫言道:「公主殿下性子清冷,如同雲母妃一般,三弟熱烈,與母妃差不了多少,恕本王冒昧,不知你們二位是如何交好的?」

  這確實值得好奇。

  沈酒:「晉王殿下注意力還是在棋局上吧,莫要太過自信,以為自己可以一心兩用,本宮棋藝雖算不上精湛,但也不至於讓晉王殿下分心而待,至於如何交好的,玉妃娘娘這般明媚熱烈,同雲妃娘娘不也是交好?」

  玉妃笑著打趣了她兩句。

  他們兩個下棋快,此時棋盤上已經落了許多棋子。

  李承燁目光這才落到面前的棋盤上,棋局上,黑棋來勢洶洶,呈壓倒之勢。

  他下棋求穩,向來是穩中求進,力求自己放的每一顆棋子都發揮出自己的作用,但沈酒不同,她素日下棋,歷來是殺得最狠的一個,死一子而殺一片,是她一貫的作風。

  兩刻鐘的時間下來,棋盤上白子被拿了不少,李承燁摩挲手裡的白子,將棋子放下,隨後目光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

  「公主殿下棋藝精湛,本王佩服。」

  沈酒落下棋子,看著這棋盤上的棋局,語氣依舊平靜非常,淡淡道:「承讓了。」

  雲妃挑挑眉看過去。

  玉妃驚訝:「你輸了?我看看。」

  站起來快步走過去,眼神中滿是驚訝,她走到棋盤旁邊,看到這頗為慘烈的局面,不禁皺了皺眉,隨後感嘆:「燁兒,你這輸的也太慘了,棋子都被殺了個乾乾淨淨。」

  說完,又看向坐得端正的沈酒,目光又瞥向坐著的雲妃,道:「他輸了棋,咱們要不然慶祝一下?」

  李承燁:「……」真是親娘啊,

  沈酒搖頭,唇角勾起一點笑意。

  雲妃冷淡開口:「不必了。」

  李承燁好奇:「公主殿下,三弟呢?」

  沈酒語氣平淡,臉不紅心不跳的胡說八道:「在偏殿睡著呢。」

  實際上是在自己的屋子裡練功,本來是想讓他去偏殿的,但是偏殿長久沒有收拾,裡面都是灰,沈酒才剛讓人去收拾,還沒來得及收這群人就來了。

  什麼時候走啊。

  喝著茶的沈酒這麼想。

  她性子冷淡,幾個人待了不久就離開了,沈酒這才放下心來,跟人打交道真累,起身看向一旁的侍女,冷淡吩咐:「將這棋子收拾齊整。」

  說完便回了屋子,一身白色中衣的少年閉著眼睛盤腿坐在床上,神情平淡,沈酒看著,平白來了點困意,她瞥了眼,走到小榻上,躺上去小睡一會兒。

  「沈酒,你何必如此。」

  語氣帶著悲痛的嘆息,老者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著身量嬌小一臉倔強的少女,嘴唇動了下,最終也只是摸了摸她的頭,隨後嘆息般感嘆:「我不值得。」

  在夢裡,沈酒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這是欠你的。」

  後面就沒有了,入目是一片蒼白,耳邊聽到了一聲不屬於這個記憶時段的聲音。

  「師父。」

  沈酒醒過來,看過去,旁邊趴著一個小蘿蔔頭,她揉了揉腦袋,問:「你怎麼醒來了,內功修煉沒出問題。」

  即便是做了夢,因為一點不對勁她都能醒過來。

  「我悶出了一身汗,有點難受,被熱醒過來的,師父,你做噩夢了?」

  沈酒搖頭,「沒有,夢見以前了,開了那門就是浴池,聽宮女說,此處引的溫泉水,你去泡泡,換身簡單些的衣裳,咱們出宮,我教你射箭。」

  這騎馬射箭,總不能穿廣袖長衫,總是不方便的。

  沈酒從小榻上下來,正要走開,忽而被人抓住了手。

  沈酒疑惑地看向抓著她的人。

  「師父,這裡是永寧殿,我在這裡沒有衣服。」

  沈酒恍然大悟:「我讓驚雲回去拿,你去泡著吧。」

  等驚雲送來勁裝,他剛剛泡好澡。

  沈酒換了身箭袖衣裝,長發高高紮成了馬尾,用玉冠束著,飽滿精緻的額頭上飄著一點碎發,雪白潑墨的長衫,纖細的腰上是皮革制的腰帶,腳踩一雙鴉青色雲紋靴子,若非獨屬於女子的身材,她並不做遮掩,怕會被人認為是哪家的小郎君。

  聽到腳步聲,沈酒側身回頭,對上一雙乾淨澄澈的眼睛。


  沈酒性子清冷,容貌卻非如此,眼尾上挑,一雙桃花眼中並無一點暖意,極盛的容顏其實屬於妖冶美艷那一掛,但性子卻冷得出奇,儀態端莊,這點像極了嫻靜的皇后,但行事方面,與嘉寧帝像了十成十。

  同樣的狠辣,卻也磊落坦蕩。

  李承毓抿了抿唇,不知為何,心中有些激動。

  二人去了京郊騎馬,李承毓再怎麼玩世不恭,到底是皇后所出,嘉寧帝嫡子,嘉寧帝可以對他愛玩的脾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對他的學業還是看的很重。

  嘉寧帝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平庸,但不能容忍自己的兒子是個不求上進混吃等死的廢物。

  沈酒騎在馬上,策馬離箭靶越來越遠,反手握著長弓,右手負在背後執著箭羽,整個人微微低身,弓拉到最滿,目光順著箭的方向,是不遠處的一處箭靶。

  手鬆開,箭矢破空而去,穩穩地插在箭靶處的紅心,將原本插在紅心處的箭劈成了兩半落在地上。

  停下後,她看向同樣握著弓的少年。

  「你的箭術尚可,但戰場上,敵人可不會站著讓你放箭。」沈酒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條髮帶,直接給他蒙上:「眼睛注視一處的時候,視野中便會有許多地方會看不見,你要養成警惕的習慣。」

  沈酒從草地里翻出來幾顆石子,看向他,語氣淡然。

  「你走的遠些,然後將這些石子往上拋,拋向我這邊的方向。」

  將石子塞進他的手裡,自己將頭上的髮帶扯下來,蒙在了眼睛上,手上握著弓,背上背著箭筒,裡面有十幾支箭。

  李承毓停頓了下,他看過去的同時,將手裡的一把石子往上拋,自己往旁邊站了些,看著那蒙面的少女穩穩地射出一箭又一箭。

  每一箭都擊在石子上,發出清脆冷冽的聲音。

  「師父,你真厲害。」

  沈酒摘下髮帶,聽到他的話,微微一笑,眼睛裡的光仿佛因為這個笑碎了開來,像是倒映著月亮的湖被風吹過。

  拜沈酒的為師的第二年六月,李承毓的炙陽心經修煉到第三重,沈酒去尋了江湖有名的鑄劍師鑄了一把長劍,嘉寧帝對此很高興,起名不讓塵。

  山不讓塵,川不辭盈。

  劍名不讓塵,意義非凡,也代表著一個帝王的期望。

  拜師的第三年,李承毓的炙陽心經修煉到了第五重,小有所成。

  校場上,沈酒目光落在箭靶上的箭和箭靶下面的破碎的羽箭,向來清冷的眼眸中都透出讚賞的神色。

  「師父,我學的如何?」

  少年張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酒笑著轉身,摸了摸他的頭,讚賞道:「不錯,我教你的劍術可會了?」

  李承毓抱著劍,微微揚起下巴,頗為得意:「會了。」

  「前兩日下的毒呢?」

  「解了。」

  「陛下抽查的課業呢?」

  「父皇很滿意。」

  沈酒點點頭:「那就好,最近沒什麼事了,去玩吧。」

  李承毓忙抓住她:「師父,三個月後,就是廣明堂的校考,你來看看?」

  「不去。」

  李承毓跑到她面前,繼續勸:「我今年十六歲了,這是在廣明堂學習的最後的一年,最後一年的校考,而且這時候恰好是西臨北齊前來朝貢的時候,恰逢廣明堂校考,肯定很熱鬧。」

  「西臨是誰來?」

  一旁,薛讓走過來,「皇后傳信,陛下親自過來。」

  沈酒:「……」

  沉默了一會兒,沈酒問:「我殺了他,陛下會罵我嗎?」

  薛讓沒說話,李承毓挑挑眉,道:「不會,父皇向來溺愛你,就算你把天捅個窟窿,父皇一般是想方設法給你補回去。」

  沈酒一笑,踮起腳拍了拍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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