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李承毓

2024-08-15 20:00:06 作者: 愛吃紅提
  到了廣明堂後面,沈酒抓著珍珠的手臂,足尖輕點,直接飛了進去,給珍珠嚇了一跳,落在地上站穩之後,珍珠撫了下自己的胸口,隨即有些疑惑道:「姐姐,我們為何不從正門進去?」

  沈酒:「麻煩,而且,現在我畢竟領著一個西臨公主的名頭,保不齊他們不見我。」

  非常時期,則用非常手段。

  然而,她剛走兩步,就碰到了一個正在樹上掏鳥窩的少年,少年一身藍白相間的廣明堂校服,頭上的白色髮帶隨風飛著掛在了樹上。

  面容稍有些稚嫩,俊美的臉能看得出來日後的清俊妖冶。

  難怪要讓她收徒,這個混世魔王。

  沈酒一笑,「李承毓。」

  這一聲來的突然,樹上的李承毓轉頭的一瞬,腳隨之一挪,整個人直接從樹上掉了下來,還伴隨著頗為慘烈的叫聲。

  沈酒皺著眉,手一伸,白綾從袖中飛出,纏住少年的腰身,將少年朝著她自己的方向拽了過來,一時收不住,李承毓整個人撲在她身上,此時的李承毓雖說只是十三歲的少年,但是身量已經同她差不多了,兩個人這個模樣,更像是抱在了一處。

  李承毓從小開朗鬧騰,但是向來潔身自好,還沒抱過旁的女子,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他連忙退開,耳朵紅了一點。

  「你怎麼來了?」

  首先問了這句,沈酒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看向面前的少年,覺得自己不必去找廣明堂的先生取經了。

  廣明堂的先生根本管不住這小屁孩。

  沈酒笑眯眯的:「陛下有命,讓我當你師父,我來看看我徒弟到底是怎麼個不服管的死樣。」

  李承毓:「……」

  沈酒往後挪了一步,離他遠了些,語氣一如既往的清冷:「你去和先生說一聲,來永寧殿見我,若是不來,我親自去找你。」

  說完,她拉著珍珠就要走,李承毓見此,連忙抓住她,兩手抓著她的手臂,道:「不行,這得你去,我去沒用,先生根本不信我。」

  沈酒當即瞭然:「你這般騙了他多次了?」

  李承毓沒說話。

  見此,沈酒心說那就是很多次了。

  沈酒乾脆伸手把他的手臂也抓了,直接帶著人就飛了出去,隨後就是,三個人剛落地就碰到了等在牆邊的廣明堂堂主,也就是禮部尚書霍仁禮。

  霍仁禮摸著自己的灰白鬍子,看到自己面前落了三個人,嘴角抽了抽,連著鬍子都動了動。

  沈酒白了一旁的李承毓一眼,隨後有些尷尬的行禮:「先生。」

  霍仁禮隨意點頭,然後看向李承毓,整個人氣的鬍子亂顫,之後就是,霍仁禮引經據典地把李承毓臭罵了一頓,罵完提溜著這對還沒成形的師徒就進了宮。

  崇德宮中,嘉寧帝看著低著頭像兩隻鵪鶉的兒女,又看向氣得臉紅的老人,長長的嘆了口氣,抬頭問:「霍公,這是?」

  霍仁禮直接跪下來,「陛下,三殿下竟然忽悠小酒帶著他逃學,這孩子老臣是管不了了。」

  李承毓:「……」

  「先生,有沒有可能是長樂公主抓著本殿下出來的?」李承毓語氣誠懇認真,仿佛煞有其事,霍仁禮直接給他一個白眼:「小酒是老臣教過最乖巧的學生。」

  李承毓:「…………」

  沈酒有點不好意思,伸手戳了下李承毓,他繼續低著頭當鵪鶉。

  「多年不見,先生可還好?」

  李承毓有點呆,有點不大明白這劇情的走向。

  「好,某人回來了,也不來看看我這老頭子。」說著,還頗為怨氣地瞥了眼座上老神在在的皇帝,最後也不管什麼禮數了,自己就起了身,嘉寧帝抱著手看熱鬧,不管這事,沈酒連忙出聲解釋,搶在霍仁禮之前開口:「我昨日剛回,今日才住到永寧殿,下午就去廣明堂了,小酒本是找您去的。」

  這老頭啥都好,就是沒事老愛吃點飛醋,各種各樣的事情都不放過。

  霍仁禮:「這麼些年,老夫擔心你擔心得不得了,你剛回來就進宮,倒是惦記陛下得緊。」

  沈酒:「……」

  看熱鬧的嘉寧帝:「……」

  服了。


  這是真的服了。

  沈酒搶先一步責怪他:「我這不是翻牆去找您了嗎?本想找您說說話,結果剛碰上您就把我和他罵了一頓提溜到崇德宮來了,依我看,您也沒多惦記我,罷了,小酒素來知道,先生最疼愛的是晉王殿下,對木訥無趣的小酒素來是不喜的,是小酒多想了。」

  走對方的路,讓對方無路可走。

  霍仁禮:「……」

  嘉寧帝笑出聲來,他笑著抬了抬手,李承毓走了過去,嘉寧帝摸了摸他的腦袋,語氣溫和道:「小酒武功卓絕,六藝皆通,朕想讓她收你為徒,教授你騎射武功,毓兒,你可願意?」

  此時沈酒已經平靜下來了,霍仁禮卻是皺眉,道:「小酒是陛下的義女,讓殿下拜小酒為師,是否有些不妥?」

  這樣子輩分就亂了。

  嘉寧帝擺擺手:「這沒什麼,長兄如父,長姐如母,輩分嘛,各論各的。」

  李承毓這才仔細端詳底下站得端莊的少女,對於西臨來的長樂公主是父皇義女的這件事,他心裡的震驚無以復加,他心思再怎麼縝密,到底也只是十三歲的少年,能藏得住多少。

  「父皇,我騎射不差。」

  嘉寧帝不管:「學無止境,趕緊拜師。」

  沈酒點頭:「既然答應了,陛下,那我帶他回永寧殿了。」

  嘉寧帝點點頭,放兩個人回去了。

  永寧殿寬敞精緻,院中還有一棵大大的雪白山茶花樹,樹下置了一木質桌子,桌上擺了茶點還有一把木劍。

  李承毓其實來過這裡不少回,在宮裡待的不開心的時候,他就悄摸過來,在這裡待上一小段時間。

  真是有些意外。

  沈酒看向他,「你之前可學過武?」

  李承毓如實回答:「武學師傅教過一些,有些基礎。」

  沈酒點點頭,朝著放木劍那邊揚了揚下巴,語氣不算溫和:「去把劍拿過來。」

  「師父,然後呢?」

  沈酒坐下來,倒了杯茶,抬眸看他:「你試試武學先生教你的劍術,我看一遍你武功練得如何了。」

  李承毓握了握手裡的劍,隨後打了一套簡單的劍法。

  整套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看得出來對這套劍法熟悉的程度,就是內力太淺了。

  「這個給你,以後練這個。」

  她丟過去一個捲軸,剛打完一套劍法的李承毓伸手接住,邊走邊打開來看,眉眼含笑,道:「我之前看話本,話本主人公上山拜師的時候,師父都會給一本武功秘籍,沒想到這種事情有一天也能落在我身上。」

  沈酒:「???」

  看她有點懵的樣子,李承毓收了話,坐在對面,邊看邊問:「師父,這是什麼?」

  「這是炙陽心經的內功心法,把它記清楚,記清楚後,就直接燒了。」

  李承毓點點頭,聽到最後三個字,驚訝的抬頭問:「為何?」

  沈酒搖頭:「我也不知道,這是師父說的,這內功不外傳,燒了總是要保險一些,我臨時寫出來的。」

  聽她說是自己寫的,李承毓看了下,方才看的匆忙,並未注意,此時才發現,沈酒的字不像晟京中大多名門閨秀的那般娟秀,反而是筆鋒明顯,這是行楷的字體,卻更草一些,更像嘉寧帝的字。

  想起她的名字,李承毓合上手裡的書,問好奇道:「師父,我聽父皇和先生叫你小酒,是哪個酒?」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還真是這個。

  李承毓點點頭,又問:「師父,炙陽心經你修到第幾重了?」

  沈酒喝茶:「第九重。」

  聞言,李承毓一怔,「這內功若非根骨奇佳,極難修煉,師父你修得這般迅速?」

  沈酒瞥了他一眼,「根骨如何,後天可改,我主要是因為一點特殊的的原因,以你的資質,你修的應該挺快,炙陽心經,你在及冠之時應能練到第七重,前提是莫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李承毓驚訝:「師父你才十六歲,就學到第九重了?」

  沈酒放下茶杯,道:「我不是說過,我這是有點其他原因在嗎?」

  李承毓更加好奇了:「什麼原因?」


  沈酒面色平靜:「你不必知道。」

  好吧。

  想起來他老是逃學,沈酒看著他,「為何老是不去上課?」

  李承毓頭也不抬,「不想去。」

  說完,他將書合上,道:「師父,記好了。」

  沈酒揚眉:「你這記性倒是不錯,我瞧著你只看了一遍,當真記清楚了?」

  李承毓點頭,語氣平靜:「記清楚了。」

  沈酒贊他:「不錯,將書給我吧,你這記性,在學堂張揚一些也沒什麼。」說著,將書接過來,隨手一揚,一記掌風將書擊成了齏粉。

  見此,李承毓揚了揚眉。

  沈酒:「你為何不愛去廣明堂?」

  沈酒看著他,瞥見他微微蹙眉時眼裡飛快閃過的一點煩躁,心裡思索了下,改口道:「不去就不去,廣明堂學的無非就是那些,好歹你叫我一聲師父,這些我教你就好,但是課業的考試,你得去。」

  「好。」

  李承毓眼睛亮亮的,像街上她給了一個包子的小狗。

  沈酒:「現在你還打不過我,所以,別想著做了我的徒弟以後溜出去玩,知道嗎?」

  李承毓乖乖點頭:「知道了。」

  令沈酒驚訝的是,他還真不亂來了,她布置的課業完成的很認真,劍法學得也很快,練功也很刻苦,並不是她想像中的紈絝子弟。

  看他這般好學的模樣,沈酒難得笑了下,隨後從自己的箱子裡尋了一本毒經出來,又去定製了一個木頭假人。

  過了半月,這些東西總算是備齊了。

  李承毓將手裡的書放下,接過來一本書,翻了兩下,問:「師父,給我看醫書做什麼?」

  沈酒:「我之前問陛下,你身為皇族子弟,自幼是什麼都學了,我能教你些什麼,他說我想怎麼教都可以,你是娘娘唯一的兒子,中宮嫡出,按照禮法,是要繼任東宮的,東宮這個地方不好坐,你會的多些,往後活得能久些。」說著,她又將細細的毛筆蘸了墨,繼續在木頭人上標註穴位,然後在手裡的冊子上標註各種各樣的注意事項。

  這個冊子是她定製的,特意弄成捲軸的樣子打開,裡面的一點點貼著書頁。

  李承毓:「師父,你這幾日都在教我這樣那樣,要不要休息一下。」

  沈酒:「不要。」

  說完,看向他:「你累了先坐會兒。」

  李承毓走過來,問:「師父,你是何時學的這些東西?怎麼什麼都會?」

  沈酒頭也不回:「有事說事。」

  說完在上面寫下最後一處經絡。

  然後看向身旁的少年,從上到下掃了他一眼,問:「這書背下來了?」

  李承毓驕傲:「我背下來了。」

  聞言,她將手裡的捲軸丟在一旁,語氣平靜,道:「那你過來,我教你一套劍法。」

  李承毓將手裡的書放在桌上,走過去,看著她從纖細的腰間抽出一把軟劍,劍身上刻著忘憂君三個字,他的眼睛細,看到青色劍柄上還有碧洗二字。

  劍名碧洗。

  忘憂君,是酒的別名。

  這時候,李承毓才真正注意沈酒的模樣,她容貌極盛,身姿比同齡女子要高挑一些,也更加清瘦,這麼些天,他也摸出了一點沈酒的喜好。

  喜歡看醫書,研習醫術,性子極其安靜,教他練劍時態度十分嚴謹,卻也不是很嚴厲,他很多時候在想,一個少女,為何偶爾在身上出現這般重的殺伐之氣。

  碧洗雖是軟劍,但沈酒演示的這套劍法卻不是,瞧著極其剛猛霸道。

  沈酒:「今日練完這套劍法,便先回去休息一下,明日帶你去學學騎射,廣明堂畢竟都是要學的。」

  李承毓點頭,「師父,我們去城郊學好不好?」

  聽及此,她挑了挑眉毛,歪了下腦袋,看著他,道:「廣明堂是有你很討厭的人?我看你的性子,倒不像是主動避著的那個。」

  李承毓:「這不是他不避著我嗎,眼不見心不煩,我避著就行。」

  這倒也是。

  沈酒:「你不去尋你的朋友玩玩?整天跟我在這永寧殿裡,怕你無聊。」

  李承毓走過來,「不會,師父,我想看看你的劍。」

  沈酒將劍遞過去,李承毓接過來,銀白的劍身一面印出沈酒的模樣,一面是他好奇的神情。

  「師父,什麼時候你也給我一把劍好不好。」

  沈酒抬眸:「這是陛下給的。」

  「你是父皇的義女,也算是他的弟子,那我也是你的弟子,我也要。」

  沈酒敷衍的點頭,道:「行,等你學有所成,我會去找一把劍來給你的。」

  溫和日光下,二人站在山茶花樹濃郁的樹蔭里,身量相近,李承毓聽到這話,眼睛明顯亮了下,神情和語氣都十分激動:「這可是你說的。」

  「嗯,我說的,等你這套劍法練好了,炙陽心經修煉到第三重,我就去尋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來。」沈酒拍了拍他的頭,說話的語氣裡帶了點鼓勵:「好好學,等會兒教你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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