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晟京到萬劍城的距離還是有些遠的,好在他們二人並不著急。
萬劍城在下個月會有一場英雄宴,時日是在九月初九時,因而多方已經啟程前往萬劍城,萬劍城如今有兩位城主,都是江湖有名的高手。
沈酒被扣了三天才讓出門,因為秦御醫的藥需得喝三天。
嘉寧帝看著對面的姑娘將這藥喝了個一乾二淨,讚賞地點頭,才擺了擺手。
「去吧,對了,朕得交代一下你,英雄宴你就不必上去打了,實在忍不住了再去,別弄出人命,也別落人話柄就行。」
沈酒點頭,鄭重道:「我知道,只要我能救活,我就往死里揍。」
嘉寧帝扶了扶自己的額角,一旁的李承毓連忙拱手道:「父皇放心,兒臣一定看著師父,不會鬧出什麼事來的。」
然後拽著沈酒風風火火地跑了。
西北駱家。
「將軍,家主在等你。」
顧城夫婦二人匆匆點頭就跑了進去,大廳里,年過六十仍神采奕奕的駱家家主駱無畏正坐在主位上喝茶,抬頭見他著急的樣子,皺著眉問:「這是怎麼了?出了何事這麼著急?」
看到自己同樣神色慌張的女兒,不禁更疑惑了。
「怎麼兩個人都來了?出什麼事了?」
顧城跪下來:「來求父親幫忙。」
駱無畏放下茶杯,連忙走下來將人扶起來,語氣裡帶了幾分安撫:「別著急,慢慢說。」
「陛下傳信,長樂公主中了毒,請爹爹去一趟萬劍城。」駱意歡著急道:「長樂公主於我們有大恩,爹。」
駱無畏向來最疼愛這個小女兒,看她著急的樣子,當即就心疼道:「慢慢說,我又不是不答應,長樂公主不是西臨公主嗎?什麼時候還對你們有恩了?」
顧城當即就解釋道:「她不是什麼西臨公主,她是陛下義女,曾隨陛下西征,是我鎮西軍的軍師。」
「父親你還記得當年的刺殺嗎?當年那場刺殺,我們雖躲過一劫,但我和陛下中了踏雪無痕的毒,此毒毒性父親應當是知道的。」
駱無畏點點頭,皺著眉毛,語氣莊重。
「踏雪無痕,中之必死,一炷香內,流血而亡。」說著,他有些疑惑:「踏雪無痕毒性劇烈,根本來不及配製解藥,而且解藥配製是需要很長時間的,你是如何解的?」
顧城:「沈姑娘師從神醫谷,醫術絕佳,用續魂丹讓我們撐了一日,又行針逼出了一些,陛下傳書,說沈姑娘當年根本沒有配製出踏雪無痕的解藥,而是給自己種下了美人血之毒,美人血克制天下之毒,因而解了踏雪無痕,但。」
駱無畏皺眉:「美人血毒發之痛,非常人能受,她毒發之時,讓嘉寧帝撞見了,皇宮的御醫不能解,就傳信到西北給你,希望你出面能讓老夫去救這姑娘。」
顧城點頭,確是如此。
「美人血,你中毒是六年前了。」思及此,駱無畏語氣中含了十足的敬意:「帶著美人血的毒,每月十五承受毒發之痛,竟然還能在西臨潛伏三年不被發現,此女毅力非凡,別擔心,我收拾收拾,這就啟程去萬劍城看看。」
說完,他又問:「嘉寧帝是在哪裡撿到的義女?」
顧城有點疑惑:「西巡的時候吧,聽陛下說是出門吃餛飩的時候遇見的,父親,您問這個做什麼?可有什麼不妥?」
駱無畏仰頭感嘆:「我出門吃餛飩怎麼就沒撿回來這麼重情重義的人呢?」
他心裡清楚,沈酒養美人血是為了嘉寧帝,自己這個女婿只是順帶而已。
顧城:「……」
駱意歡:「……」
深夜,兩隻鳥停在高樓屋檐上,被遠處傳來的馬蹄聲驚得又飛去了。
若是此時有人來往,必定會發現,這座天下武城面前,竟然有一隊黑甲奇兵,為首之人戴著漆黑的面具,身著漆黑甲冑,墨色的袍角繡了一條隱在祥雲背後若隱若現的龍。
潛龍在淵,這是龍武軍的標誌。
不多時,這隊黑甲奇兵最前面落下了一個人,此人一身青衫,手執長劍,下巴蓄了一點鬍子,頭髮不算整齊,面容精緻好看,神情輕鬆帶笑。
「蕭壑?你怎麼來了?還帶著龍武軍,李信要駕臨萬劍城了?」
李信是嘉寧帝的名字。
眾人都皺了皺眉,蕭壑提醒他:「陛下名諱,不可直呼。」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死板。」李勉將劍收了,問:「說吧,我那一肚子壞水的哥哥又有什麼鬼主意了?」
蕭壑:「三殿下和公主要來一趟萬劍城,往生門傾巢而出,四方盟精英也來了。」
李勉沉默了下:「那你來幹什麼?」
「陛下說,皇子親王總不能都死在萬劍城,而且萬劍城也不該因皇族之爭而損去七成氣運,陛下還說,如有損失,他會賠償的。」
李勉不禁無語,都被氣笑了。
「聽你這話,他是要拆了萬劍城啊。」
蕭壑緘默不言。
僵持不過一會兒,李勉讓步:「進來吧,真是服了你們了。」
有人過來將馬牽走後,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城。
路上,李勉好奇問:「聽說皇兄收了個長得特別好看的義女,你見過沒?」
蕭壑點頭:「見過。」
沈酒雖不愛出門,但也不是一點沒出,經常跟在嘉寧帝身邊,蕭壑見過幾次。
「她真和傳言一般好看?」李勉抱著手,問道:「都讓你帶龍武軍來了,後面是誰要來?皇兄對養的這個女兒看的挺重。」
蕭壑:「就只有公主和三殿下,公主殿下要尋一個朋友,順道見見駱家家主。」
李勉頓了一下,又問:「見駱家家主來萬劍城做什麼?駱無畏又不在。」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下,看過去,看到蕭壑請領導的神情,嘆了口氣,道:「我說那老頭怎麼離開西北了。」
蕭壑:「公主殿下中了毒,宮中御醫解不了,陛下就傳信去了西北。」
李勉還是不明白:「所以她來萬劍城是要找人順帶等等駱無畏,李承毓那小蘿蔔頭過來就是逛逛,那你帶著龍武軍來是怎麼回事?這人能潛伏西臨這麼久,謀略和武功應是極好才對,用得著帶那麼多龍武軍來?」
蕭壑正欲說話,李勉直接出言制止:「別跟我說是什麼往生門傾巢而出來保護萬劍城的,萬劍城好歹是江湖武城,哪是一個殺手組織說偷襲就能偷襲成功的?」
「陛下說,是為了防著慕容均。」
李勉右邊眉毛一挑,頗為驚訝:「他要來萬劍城?」
蕭壑搖了搖頭,「不知道,但他對公主殿下執念很深,這次親自出使,就是為了公主。」
李勉眉毛挑得更高了,眼睛裡滿是八卦之意,笑了一聲,眼睛瞪得圓圓的,說:「不是,慕容均都惦記到他閨女身上了,以皇兄那小肚雞腸的性子,他沒直接一劍把慕容均給刺死?」
蕭壑:「……他是有這個想法。」
話落,李勉笑得更大聲了。
龍武軍到的第二天,沈酒和李承毓也到了,外門口等他們的人是李勉和蕭壑,還有萬劍城的大城主微生嶸。
微生嶸出身於大晟定北侯府,是定北侯之子,不入仕,一心嚮往江湖,少年時拜師創下萬劍城基業的劍仙季悠為師,季悠仙逝之後,兩個徒弟成了萬劍城的兩個城主。
沈酒和李承毓二人走到萬劍城前,看見等著的幾位,蕭壑躬身向他們二人行禮。
「末將見過公主,三殿下。」
李承毓瞥了眼邊上站著的兩位,拱手行禮:「承毓見過皇叔,微生城主。」
沈酒也行了禮。
抬頭發現一雙眼睛注視打量著自己,不禁微微蹙眉,直直對上那雙眼睛,看向她的的人是李勉。
李勉一身青衫,面容與嘉寧帝有幾分相似,氣質卻截然不同,嘉寧帝是溫潤莊重卻令人不敢直視的,李勉整個人很隨和瀟灑,很是親和。
「別怕,我就是好奇,你真不是皇兄的私生女?」
沈酒:「……不是。」
李承毓頗為無語:「皇叔,你好好說話,這要讓父皇知道了,他能寫一本書來罵你。」
李勉攤手,唇角微微上揚,表示自己不在意,隨後道:「小侄女長得真漂亮,英雄宴露過面,江湖美人榜上,你當占去首席。」
沈酒並未有其他的神色,仍是冷清平靜的模樣,只是淡淡地說了句謬讚便沒了。
「你這性子。」李勉摸了摸下巴,「比雲妃都還冷上幾分。」
雪白色浮光錦做的衣裳,款式並不複雜,上面繡了幾朵白色山茶,日光下猶如水幕披在身上,閃著各色的光,清冷矜貴的氣質讓她看起來遙不可及,李勉卻發現,自己這個小侄子和她驚訝的相配。
二人感覺相同,李承毓多了幾分溫潤柔和,但容貌倒是同一類型的,沈酒美艷清冷,李承毓亦是妖冶,因為臉上帶笑,多了點邪魅。
李承毓看到沈酒被曬得額頭出了層薄汗,習慣性地從沈酒衣袖那裡拿了一方錦帕出來,輕輕擦了擦,問:「皇叔,我們要在這裡曬到什麼時候?」
李勉挑眉,上下掃了眼李承毓,語氣平靜,道:「進去吧。」
瞥了眼走在旁邊的兩個人,李承毓離沈酒極近,兩個人在說話。
「師父,你以前來過萬劍城嗎?」
師父?這輩分是不是亂了?
沈酒搖頭,語氣沒有面對他們時候的清冷,反而帶了些許溫和。
「沒有,只是聽過。」
李承毓笑道:「那等會兒我們一起去逛逛。」
「好。」沈酒將笛子給他,李承毓拿在手裡轉了轉,玉笛幾乎轉出殘影,沈酒看見,皺了皺眉,道:「注意點,別飛出去摔壞了。」
李承毓道:「哪那麼容易摔壞,師父,下回我送你竹笛吧。」
「隨你。」
「我自己雕。」
「好。」
李勉微微側目,拽住蕭壑,二人往一邊去,李勉說了句他們先回去,自己有事,就將蕭壑給拽到了角落。
蕭壑還沒來得及問出了什麼事,李勉就嚴肅地問:「他們倆是師徒?」
「是。」
李勉瞪大眼睛,「誰家師徒相處跟情人似的,你覺得李承毓看沈酒那眼神乾淨嗎?」
蕭壑:「……」
沉默了許久,蕭壑才出聲問:「那眼神……不乾淨嗎?」
這怎麼就看出來三殿下對公主殿下心思不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