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晟京,李承毓看向傅鳶,傅鳶瞅了眼,面前的很大的鼓,想了想,問:「這鼓是非敲不可?」
李承毓認真地點頭,伸手催促:「是啊,最好動靜大點,讓父皇聽見的那種,你趕緊的,父皇已經假裝著上城樓閒逛了,就怕聽不見你的冤屈,趕緊。」
傅鳶:「……」
硬著頭皮走到了鳴冤鼓之下,拿了旁邊放著的兩個棒槌,抬手就咚咚咚地敲著,鼓聲悶著,聽著這沉重鳴冤之聲,沈酒側身,看向李承毓。
「我回趟監察司。」
這件事落在監察司,才能查得乾淨。
畢竟涉及親王,她這個指揮使得出來親自查辦才行。
她隱藏行蹤回了監察司,將那身黑色的衣裳換了,戴上面具,開了門,正好謝無垢出現在外面。
「怎麼了?聖旨到得這麼快?」
謝無垢:「……沒有,陛下要動北疆了?」
沈酒搖頭,嘆道:「不是陛下要動,是承毓想動,幾年過去,這孩子現在心思越來越深,也不知道如今是什麼想法。」
謝無垢微微蹙眉:「三殿下?說來,前面兩位殿下十五歲時便已封王,三殿下年已十六,虛歲十七,有些著急是常事。」
「有什麼好著急的。」沈酒走出去,謝無垢跟在她身後,只聽她道:「承毓是中宮嫡出,到除夕他生辰之時,立太子的詔書就下了,總覺得他有別的事要做,但我不大清楚是何事。」
謝無垢問:「可要查一下?」
沈酒搖頭:「不必了,他想說,早就說了,既然沒說,應是不想讓我知道,既然不想,我也不必問太多,大多孩子是不希望長輩插手自己的事的。」
兩個人剛走到監察司外面的院子,沈酒抬手制止了眾人的行禮,門外便進來一熟人。
是高公公。
見她出來,高呼一聲陛下有旨。
眾人皆跪下行禮。
不出沈酒所料,旨意就是將往生門因為毒藥被控制被逼逼殺人的事情交給監察司處理,且命令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能冤枉任何一個人。
沈酒接旨起身,就去大理寺將傅鳶和沈拾給要過來了,大理寺辦案確實是鐵腕,但是要走的正規程序有點多,監察司則不同,而且,這件事還得啟用在北疆的監察司暗線,所以,這件事放在監察司身上,更合適。
進了監察司的地牢,沈酒假模假樣地直接帶人去審問了。
最後問出來的事情還真不少,沈酒也是沒想到,傅鳶居然能知道這麼多。
往生門刺殺的官員名單,還有這些年周王結黨營私的證據,甚至還有在朝堂上的官員名單,總之,最後的結果幾乎是震驚朝野。
沈酒看著手裡冊子一樣的名單,只覺得額角的青筋跳了跳,隨即在冊子的最後按下了監察司指揮使的官印。
一旁的謝無垢問:「大人,這名單的人?」
沈酒抬眸,眸中寒光閃爍,將這名冊給他,謝無垢剛接,就聽見她說話的語氣亦是冰冷無比:「該查的查,該辦的辦,該殺的殺。」
謝無垢心中一凜,拱手稱是,隨後拿著名單出了門。
監察司地牢里,李承毓將拿過來的食盒放下,有些好奇地問道:「話說,你怎麼能知道這麼多?」
傅鳶:「他給我們下了毒,解藥定期給,覺得我們不可能會脫離控制,所以就不擔心,什麼都當著我面說了,接下來呢?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李承毓想了想:「一個月吧,畢竟外面多的是人想殺你,放心,監察司是父皇抽調龍武軍組成的,內外設下不少機關,還有師父準備的毒陣,監察司指揮使武功高強,就是我皇叔來了,都進不來,這裡是晟京最安全的地方,不用擔心。」
說完,他抬眸看過去,眼神堅定。
「我既然敢帶你進這晟京,就能讓你堂堂正正走出去。」
默然片刻,傅鳶笑了聲,自己倒了杯酒,問:「晟京這地方,真是除了繁華一點優點都沒有,這種算計別人算計自己的日子,好過嗎?」
李承毓隨意地坐下,也倒了杯酒。
「不好,但我好奇那最高處的風景。」
傅鳶挑挑眉:「所以你想去那最高的地方?這晟京中,哪處最高?」
李承毓搖搖頭,看過去,舉杯道:「晟京中,自然是城南的摘星樓,站在樓頂,可一眼望盡晟京。」
傅鳶點頭,道:「你想去的其實不是這裡吧?」
李承毓沒有說話。
「你想去的,是權力最高的地方?」
李承毓笑得溫和:「是啊。」
傅鳶聞言,並沒說什麼其他,拿起酒壺給兩個人倒了酒,將酒拿起來。
「你心愿得償時候本座應該是不在的,這杯酒,遙祝殿下,得償所願。」
隨後,是兩杯酒碰在一起的聲音,酒液從杯中濺落,地上的草蓆濕了一點。
朝堂上,宣相討伐的檄文一出,就貼滿了天下,嘉寧帝將其按下,派人傳信北疆,說給周王一個自辯的機會,然使者才到城門口,北疆周王謀反的消息就已經傳到了京城,三皇子李承毓請旨披甲上陣,嘉寧帝准奏。
沈酒看著一身戰甲的少年,神色中並不擔心,只是有些疑惑。
「你沒事上什麼戰場?」
李承毓抱著劍,道:「大晟的皇子,需以戰功以正東宮,這也是遲早的事,好歹學了這麼久了。」
沈酒嗯了一聲,認真交代:「別太看得起你自己,但也別過分妄自菲薄,行事穩重一點,別發瘋。」
李承毓:「……知道了,師父,你怎麼不交代我平安回來呢?」
聞言,沈酒難得認真道:「本來是想的,但是強行煽情有些難受,就不了,你自己記得活著回來就行了。」
李承毓點頭,道了聲在京城等我,轉頭就出去了,他帶著不讓塵,還帶了沈酒給的暗器。
他想多說一點,但是又有些害怕。
害怕說了就再也沒機會了,害怕永遠的失去。
沈酒看著他遠走的身影,一直到人影消失她才回神,轉身回了永寧殿,駱無畏坐在院子裡的躺椅上,同同樣懶洋洋的商陸一起聊天。
商陸將蛇杖丟在山茶花樹下,整個人翹著腳,懶洋洋道:「這腐敗的日子可真舒坦。」
聽到此話,沈酒笑了下,走過去問:「前輩,我還是不大明白,你跟我來晟京做什麼?我的藥人餘毒都已經解除乾淨了,你答應師父的,也算完成了。」
沈酒坐下來,神情淡淡的,問駱無畏:「前輩,永寧殿住得如何?」
駱無畏應聲:「舒服,本來以為皇宮規矩多得很,不自在,沒想到你的永寧殿倒是清靜。」
沈酒一笑。
一旁的商陸抬頭:「我這不是怕你扛不住美人血死了嗎?我看著,心裡放心點,欠了鬼醫一個人情,找了你這麼多年,哪能讓你死在我前面?」
說到這個,沈酒有點好奇了。
「師父什麼時候找的你?」
商陸重新躺了下去,語氣懶懶的:「偶然間讓他救了一回,欠了一個人情,某天在家裡拔我家蛇的毒牙的時候,收到了他的來信,他讓我來趟中原,找找他的小徒弟,讓我救你。」
駱無畏:「鬼醫不是向來視人命如草芥嗎?怎麼找你來救公主殿下?」
「我也不知道。」商陸攤手:「那傢伙當初還說死了那就換一個,收到他信的時候我覺得挺新奇,就來了,但是一直沒找到,兩年前,我找到西臨的時候,有人把我推薦給了西臨皇帝,他說我要找的人在晟京,出使的時候帶我一起來。」
說到這裡,商陸問:「那什麼,慕容均說,他最喜歡你,是因為他中毒快死的時候,你守在他身邊守了三天三夜,為了給他解毒盡心盡力,他說從沒有人對他這麼好過,他。」
沈酒皺眉,嫌惡道:「所以他就給我下藥想強迫我?」
呃……
商陸解釋:「我沒有給他說話的意思,我只是好奇這件事真的假的?」
沈酒想了想,「半真半假吧,當時我剛把血芝偷出來,才剛剛送出去,慕容均就中了毒,西臨太醫院那群庸醫又解不了,只能去打血芝的主意,這要是讓他們發現血芝讓我送走了,這一路怕是得死一堆人。」
喝了杯茶,繼續說:「我只能溜回去救人,後面他對我的心思越來越不遮掩,我想著要不然直接殺了,但陛下不讓。」
商陸往後一靠,問:「那慕容均知道背後原因嗎?」
沈酒:「應該是知道的,據西臨的暗探傳來的消息,他們已經發現庫房裡的血芝是假的了,我當時闖進去的時候還丟了一隻耳環在那裡,一直沒有機會去拿,既然發現了,應該是知道這件事是我乾的了。」
看她神色尤其自然,駱無畏問:「你就不擔心?」
沈酒搖頭:「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們還能打過來?我是拿了血芝,但也救了他一命,而且,就衝著他幹的那些混帳事,都夠我殺他幾回了。」
說完,她看向商陸:「這事情的來往你也知道了,什麼時候走?」
商陸思索半晌,道:「小公主,要不然你給我養老吧。」
沈酒:「……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