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臨這一次,算得上是來勢洶洶,也虧得這些年嘉寧帝勵精圖治,大晟還算得上是富足,要不然還真經不起這麼打。
在北疆準備回京的李承毓接到晟京的聖旨,挑挑眉,下令讓李榮駐守北疆,帶著三萬龍武軍奔赴靈州朔方城。
不得不說,從幽州趕去靈州,還真是路途遙遠,虧得龍武軍行軍速度快,一路疾行,硬是提前了近一個月到朔方城。
到朔方城的時候,盛宏感嘆:「不愧是跟隨陛下南征北戰的龍武軍,這行軍速度,竟然都不覺疲累。」
李承毓笑了笑:「那當然,龍武軍是從各地軍隊中抽調的精銳,每個人都是軍中的頂級人才。」
話音剛落,李承毓伸了伸手,身後的將士扔過來一桿長槍,盛宏看過去,猜到他要做什麼,倒也沒有勸阻,只是道:「是不是太著急了?咱們才剛到,不整頓一下?」
李承毓一臉無所謂,「整頓什麼整頓,咱們一路跑這麼快,當然得先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走,本殿下帶你去跑一圈。」
說完,騎著馬首當其衝就去了,盛宏連忙跟上,原本朔方城的守將裴策看到他們到了,才剛打開城門,準備迎接他們,誰知道就看到這個場面,自己連忙牽了一匹馬,帶著鎮守在朔方城的軍隊,策馬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跟上了李承毓,他一劍斬了前方擋著他的敵人,李承毓一個回馬槍殺回來刺死後面準備偷襲他的人。
裴策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大聲問:「殿下,不休息一下?」
李承毓亦是大聲回:「趁他們沒反應過來,先掠上一陣,等他們反應過來了,咱們再鳴金收兵,留點力氣,等會兒跑快點。」
剛過來的盛宏大怒:「……龍武軍好歹是天子親軍虎狼之師,你這是狐狸作風。」
李承毓直接懟:「咱們大老遠從幽州趕過來,一路都沒怎麼休息,還虎狼之師,累都累死了,先衝殺一陣升一下軍心,再休息幾日。」
果不其然,打了一個時辰,見西臨的軍隊反應過來了,李承毓趕緊就下令撤退,眾人退回朔方城,剛回去,李承毓就讓人吩咐下去,讓眾人先休息,他領著幾個將軍去朔方城的城樓上同駐守此地的裴策商議這一次的戰事。
進了門,眾人首先是向他行禮。
「臣等拜見三殿下。」
李承毓抬手:「平身,裴將軍,你先說一下,如今情況如何了。」
裴策稱是,才緩緩道來如今境況。
「西臨這次領軍的主帥是西臨鎮南王,此人謀略過人,三年前的兩國之戰,亦是這人主帥。」
聽到這話,李承毓微微驚訝,盛宏有些好奇,不大明白地問:「既然都輸了一次了,為何還讓他來?三年前,是誰出戰西臨?」
李承毓想了想:「鎮西將軍顧城,不過,前段時間父皇好像把他召回晟京了,要不然也不會是我來這裡。」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下。
回京?
鎮西將軍好端端的,嘉寧帝召他回京做什麼?
李承毓問:「顧將軍回京可帶了軍隊?」
裴策:「陛下命其帶一萬鎮西軍駐紮晟京外。」
晟京城有五千禁軍,城內還有蕭壑帶的剩下的五千龍武軍,城外駐守鎮西軍,兩萬兵馬集結晟京,難道是晟京要發生叛亂?
李承毓微微蹙眉,他有點想不通,想不通晟京誰有這個能力。
「父皇這般安排,自有他的道理,我們先商議一下這戰事該怎麼打,必須速戰速決,西臨莫名其妙打過來做什麼?可查到他們有什麼要求?」
裴策神情有點一言難盡,見此,李承毓更加疑惑了:「什麼話這麼燙嘴?竟這般難以啟齒?」
裴策嘆了口氣,「鎮南王早就給將軍送去了文書,說是西臨皇帝要長樂公主。」
李承毓:「……」
盛宏:「前段時間親自出使,難不成不知道公主殿下其實是陛下的人?」
這麼些年,他這個遠在北境的人都知道了這些事情,李承毓頗為無語,想起了什麼,又問:「裴將軍見過公主?」
裴策點頭,語氣中含了敬佩,道:「軍師才貌雙全,我等佩服,說來,今日觀殿下行事,倒是與軍師很是相似。」
盛宏不知道當年的事,有些驚訝:「軍師?」
裴策嗯了一聲,道:「當年我等跟隨陛下西征,軍師坐鎮鎮西軍,醫術卓絕,常出奇兵。」
李承毓含笑:「這倒是,先看看怎麼趕緊擊退西臨,我得回晟京一趟。」
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裴策:「殿下可有對策?」
李承毓:「有,師父跟我提過這個鎮南王,此人行軍重一個穩字,沒有十成的把握,是不會出戰的,但手底下的人不一定這麼想,今夜,我帶幾個人去偷襲一下。」
裴策微微蹙眉,道:「這太危險了,不可。」
「對面除了鎮南王,可還有其他人?比如跟我一樣也是皇子的那種。」
裴策:「有,西臨二皇子隨軍監軍。」
李承毓驚訝:「喜歡自己親妹妹的那個二皇子?慕容均居然沒一刀砍了他,真是稀奇。」
眾人:「……?」
盛宏:「殿下熟悉此人脾性?」
李承毓點頭,「我聽師父提過,她潛伏西京的時候,被困在西臨皇宮中一段時間,在皇宮中發現了不少西臨的皇室秘辛,頗為精彩。」
說到最後四個字,還搖頭感嘆了一番。
盛宏:「……」
這是重點嗎?
李承毓:「這人瞧著沉靜,實則好強,我去掠上一陣,引他出來。」
盛宏正想勸誡,李承毓擺手,道:「像這種皇室子弟,最是心高氣傲,向來覺得自己什麼都行,不把別人放在眼裡,根本受不住一點挑釁,裴將軍,你到時候在這裡設伏。」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下,抬頭,看向眾人,認真地問道:「我剛才是不是把我也罵了?」
眾人:「…………」
盛宏熟知這傢伙的脾性,拍了拍他,道:「繼續說。」
晟京,皇宮崇德殿。
沈酒守在床前,問道:「還沒找到人?」
高公公搖頭,「宮中已清理過,並未尋到。」
真是防不勝防。
沈酒皺眉:「得想個辦法,我必須長留在崇德宮中,還能不被他人起疑的那種。」
西北戰事未停,嘉寧帝需穩定朝局,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出錯,便是病了,也要裝作無事,沈酒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有些懊惱,嘉寧帝拍了拍她的腦袋,道:「你盡力了,不妨的。」
沈酒語氣有些委屈:「對不起,陛下,是我沒用。」
連個人都找不出來。
她這個監察司指揮使當的還真是失敗。
沈酒懊惱煩躁的時候會使勁抓自己的手,受傷流血了自己也不知道,嘉寧帝看到她手背上出現了兩道血痕,連忙制止:「你先別著急,手都傷了,朕不是沒事嗎?別擔心。」
門外,皇后進來,見沈酒情緒不大穩定的模樣,嚇了一跳,驚疑問:「怎麼了?」
嘉寧帝:「沒查出下毒的人,有些懊惱罷了,你怎麼來了?」
皇后:「我來看看你,可有好些?」
嘉寧帝擺手:「小酒在,無妨。」
「那就好。」
沈酒躬身行禮,便退出了崇德宮,讓他們兩個人說話,她出了崇德宮,也沒回去,而是到了廊下,坐在石階上,皺著眉思慮這件事的來往。
監察司送來的奏報,還有崇德宮內侍的進出,她都在暗中仔細觀察,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嘉寧帝每日的行程就是這些,晨起會去練劍,練劍過後沐浴,然後去上朝,回來多是在崇德宮中批奏摺,或是去皇后宮裡看看,每個月抽幾天去雲妃和玉妃的宮裡,但是近日因為身體不好,並沒有去。
她雖讓人將摺子撤了,但摺子不可不批,所以,近日禮部尚書和宣相二人就來得比較勤。
正想著,便被拍了下腦袋。
沈酒有點懵的抬頭,「先生?」
霍仁禮皺了皺眉,他是知道自己這個弟子的習性的,沈酒武功極高,警惕性極強,向來有著超乎自己武功境界的敏銳。
「怎麼了?」
沈酒搖搖頭:「沒什麼。」
看到霍仁禮身邊的宣相,沈酒站起來,宣相躬身行禮:「老臣見過公主殿下。」
沈酒:「宣相不必多禮。」
話落,三人一起進了崇德宮,先是行禮,行禮過後,嘉寧帝擺了擺手,直接將自己的身體情況還有積壓的奏摺和盤托出。
「宣相,霍尚書,怕是得勞二位多進幾趟宮了。」
嘉寧帝說完,老神在在的,順手接過皇后拿過來的粥,吹了吹,喝了兩口。
宣相:「崇德宮上下嚴防死守,竟沒找到下毒之人?」
霍尚書看向沈酒,道:「小酒竟然也沒發現?」
沈酒皺眉:「我發現了投毒,沒發現投毒的人,這些日子,我只查到了一個宮女還有一個五千飯盒的小太監,剛查到,就自盡,這二人在宮中待的時間有近十年,謀害陛下,怕是早就布好的局。」
這日子,比她來到嘉寧帝身邊的時間都要長。
監察司最近已經在查皇宮的宮人了。
宣相問一旁的霍仁禮:「霍尚書可有良策?」
霍仁禮一臉慎重:「小酒必須長留崇德宮,幕後之人根本接近不了陛下,因而只有隱秘的投毒,秦御醫不能頻繁進出崇德宮,會惹人懷疑,我們也不能。」
幾個人看向霍仁禮,宣相是知道沈酒的能力的,也點了點頭,道:「公主曾任鎮西軍軍師,又得陛下與霍尚書教養,暗中參與朝政,並無不可。」
霍仁禮也是點頭,隨即看向嘉寧帝,語氣責怪:「讓你早點立個太子,你不聽,現在讓我們兩個老頭子來跟你處理公務。」
嘉寧帝:「……」
宣相皺著眉制止:「現如今,是在想,怎麼才能讓公主殿下長留崇德宮,公主是陛下義女,雖然朝堂上傳開了,但是民間不是很清楚,得有個藉口。」
霍仁禮想了想:「要不然,封個御前女官?」
「不行。」
幾個人看過去,宣相道:「若是有心人拿西臨公主的身份來說事,面上過不去,與西臨的戰事未止,不可亂了民心。」
沈酒也是皺眉。
嘉寧帝倒了杯茶,打算喝兩口再想想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宣相的話差點讓他嗆著。
「為今之計,只有封妃。」
八個字一出,眾人一愣。
沈酒旁邊默不作聲,直接呆了一瞬。
嘉寧帝正要開口拒絕,門外就傳了句鎮西將軍到。
嘉寧帝讓人宣他進來。
顧城一進來,先是跪下行禮,嘉寧帝問道:「怎麼急匆匆的,承毓敗了?」
聽到這話,顧城愣了一下,從懷裡拿出一封摺子,道:「不是,這是西臨鎮南王給臣的文書,我給壓下來了,但我猜,怕是不過三日,文書內容會傳遍天下。」
嘉寧帝愣了一下,皇后問道:「什麼內容,總不能是要小酒回去吧?」
顧城沉默不語。
高公公呈上文書,嘉寧帝翻開來,氣得直接摔下去,沈酒蹲下將那文書撿起來,從頭到尾掃了眼,將結尾那幾個字念出來。
「本王此行,只為迎回我朝公主?這都什麼跟什麼?」沈酒頗為無語,將文書遞給旁邊兩臉懵然的宣相和霍仁禮。
宣相笑了聲,將文書擱下,道:「如今倒是言辭振振,當初陛下在和談書上將公主接回來,怎麼不見他們這般硬氣。」
嘉寧帝看向一身黑袍箭袖的男人,眯了眯眼,問:「你有什麼主意?」
顧城躬身抱拳,恭恭敬敬地道:「末將此來,是為迎回我鎮西軍的軍師。」
「顧城!」嘉寧帝一摔手邊的藥碗,大聲罵:「誰給你的膽子,竟然來拐帶朕的女兒。」
顧城:「不然怎麼辦?真將她送回去?朝堂上那些世家一直盯著,就期待著找一個突破口來牽制你。」
沈酒蹙眉:「我不能離開晟京。」
「為何?」
沈酒:「晟京藏了一個同樣出自百草廬的毒手,我不能出京,甚至必須留在崇德宮裡。」
而且,她還是監察司指揮使,一堆事情等著她,她不能就這麼走。
顧城看向已經神色自若的嘉寧帝,有些愣地撓了撓頭,問:「那陛下急匆匆召臣進京做什麼?不是來接公主的?臣還以為京城要亂了。」
「確實是京城要亂了。」嘉寧帝站起來,道:「朕有個謀劃,得讓你同朕演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