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聲悠揚,卻曲調沉靜。
一曲盡,沈酒看向謝懸,問:「可記住了?」
謝懸點頭:「記住了。」
沈酒看向那方床榻,這一曲靜心吹完,這位鬼域尊主也就醒了,沈酒看過去,半晌,才語氣冷淡道:「你練了御魔九式。」
這是肯定的語氣,還有些驚訝,沈酒抱著手,神色冷漠如寒冰:「御魔九式練好了是很厲害,但若生了心魔,以魔心飼劍,怕是會暴斃而亡,尊主,你還是注意點。」
畢竟,這是心魔,心魔這玩意,藥不大頂用。
沈酒話才說完,面前的這位鬼域尊主就抬眸看了過來,渾濁的眼眸中閃過驚訝之意。
「年紀輕輕,炙陽心經竟修至第十重,方才本尊感受到尤為強勁的內功,那人是你吧?」
沈酒一笑,向前兩步:「是,本宮不遠萬里前來,救尊主一命,也是有條件的。」
老者點頭,他早有心理準備,畢竟,沒有誰是該救了誰的,尤其他們還只是陌生人,聽她自稱是本宮,老者有些疑惑,問:「姑娘是?」
「在下沈酒,大晟沈妃。」
老者微微驚訝:「原是沈妃娘娘,在下原本想備些重禮,看來,娘娘應是不缺的,娘娘直說,想要什麼?」
沈酒面無表情:「為我所用,本宮保下鬼域,鬼域為本宮效命三年。」
老者微微眯眼:「保下鬼域?」
眼神中瀰漫著危險,沈酒卻是絲毫不在意,繼續道:「要麼,你們準備準備迎接慕容均帶來的軍隊,要麼,就聽本宮的,至於效命,陛下行事講究光明磊落,但本宮不想他去受那些陰招。」
老者神情微松:「敢問娘娘,我等如何報恩?」
沈酒:「鬼域遷移出大漠,入駐南陽城,易冉和謝懸進東宮,做承毓的貼身暗衛直至他繼位,本宮不想逼迫你們,但也不想你們變成一把刺向大晟皇族的刀。」
她話音一落,殿中便靜了下來,老者看向謝懸。
謝懸看過去,眼神堅定,道:「我答應你。」
謝懸和易冉是鬼域這一輩中最為優秀的人,兩個人中其中一個必然是鬼域以後的尊主,沈酒不想勉強鬼域,但可以交好。
鬼域尊主想了想,站起身,行禮:「多謝沈妃娘娘。」
聽到沈妃兩個字,沈酒想起來剛才那個傢伙說的話,她皺了下眉,問:「我剛才聽鬼域中有一個人說,西臨皇帝納了一個與我相似的女人為妃,那女子同樣姓沈,這是怎麼回事?」
謝懸一路跟著沈酒回來,他不大清楚,鬼域尊主剛剛醒來,也是什麼都不知道,幾個人就將目光放在一旁的長老身上。
那位灰袍長老看了下沈酒,道:「我等不知其相貌與娘娘是否相似,只知西臨皇室確實多了一位皇妃,這皇妃名沈未央,並無封號,便稱為沈妃。」
沈酒點頭,看向面前的人。
「我好歹是嘉寧帝后妃,不宜在外待太長時間,你們遷去南陽城,等什麼時候我殺了慕容均,你們若想回這裡,再回來就是。」
幾個人怔了下,驚訝地抬眼,沈酒轉身離開,謝懸向尊主行禮,跟著沈酒走,到門口的時候,謝懸想起來剛剛學的靜心曲,停下腳步,看向沈酒:「娘娘能否等謝懸一下。」
沈酒看向他:「做什麼?」
謝懸面色溫和:「曲譜。」
沈酒這才想起來剛剛教的曲子,想起來鬼域尊主身上的御魔九式,頓時皺了眉毛,道:「不必了,他的御魔九式已經練到了第九重,這曲子對他沒用。」
聽她這話,謝懸微微蹙眉,問:「那當如何?」
沈酒頭也不回地離開:「忙起來就行了,等忙完,再閉關,御魔九式都安然無恙練到第九重,後面也不必擔心,你們兩個認識那客棧的老闆?」
謝懸也不隱瞞:「是,那人喚覃茫,曾是鬼域的長老。」
鬼域的長老?
沈酒眉眼間浮起一點疑惑:「鬼域的長老,怎麼一副……掉錢眼裡的感覺?」
謝懸:「……」
遠在京城正在永安巷蹭吃蹭喝的覃茫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目光落在院子裡研究花草的兩個老頭。
「老頭子,咱們啥時候吃飯?」
秦御醫頭也不抬:「等會兒咱們去逍遙樓吃。」
覃茫不說話了。
安靜等著。
逍遙樓忒貴了,他這個窮鬼暫時還是吃不起的。
最後,他們也沒去成逍遙樓,因為正打算去,門口就站了一個中年男人,一身玄色長袍,繡著暗金色的雲紋,身邊還跟著一個錦衣男子。
秦御醫一開門,直接跪下行禮。
「陛下。」
聽到陛下兩個字,叼著一根草沒個正形的覃茫連忙把草給吐了,跟著駱家家主一起行禮,嘉寧帝抬了抬手,幾個人起來,嘉寧帝才開口:「朕來這蓮水居等一等小酒,三位是要出去?」
這個點了不難猜出是出去吃晚飯,嘉寧帝趁著他們還沒說話,直接道:「朕來的時候讓人去了趟逍遙樓,秦御醫啊,留下來吃個便飯吧。」
逍遙樓包廂難訂,他們去了要等一會兒,上菜還得再等一會兒,與其去那裡等上許久,倒不如在屋裡等。
幾個人重新坐下來,秦御醫揣著手,問道:「陛下如何篤定公主回來會直奔這裡?」
嘉寧帝悠悠然的,「今日是十五,朕算過了,以她的身體狀況,今夜頂多到這裡,回不去永寧殿,她不聽話,解個毒推三阻四的,朕親自盯著。」
他們剛坐下沒多久,蓮水居的門就被敲了兩下,進來的人是李承毓,身邊還跟著易冉,易冉換了身衣服,本是打算離開的,但被李承毓攔住了。
當時李承毓道:「雁過拔毛,獸走留皮,師父不可能是大發善心救你們家尊主的,你先別回去,保不齊回去了還得回來。」
然後易冉就留下來了。
見到嘉寧帝,李承毓連忙行禮:「父皇。」
「陛下。」
嘉寧帝點點頭:「來了就坐。」
他們剛坐下來沒多久,逍遙樓的宴席就到了,因為有嘉寧帝在,一行人吃東西都不敢說話,一直到吃完,有人收拾了,李承毓才和嘉寧帝閒聊。
李承毓:「父皇,你就這麼來這裡坐著?宮裡找不到你怎麼辦?」
嘉寧帝:「這有什麼,朕出宮逛逛,又不是不回去了,小酒回來了。」
回來了?
眾人沒回神,就又聽他道:「到了。」
隨後,院子裡落下兩個人,正是沈酒和謝懸,覃茫見此,挑了下眉,問:「你不好好照看老爺子,跑來晟京做什麼?」
謝懸冷淡出聲:「救尊主的條件是,我和易冉做太子殿下的貼身暗衛。」
覃茫驚訝了下,問:「多久?」
嘉寧帝將茶杯放下,道:「直到他繼位,小酒,終於到了?」
沈酒行禮:「陛下。」
嘉寧帝看向已經起身的駱無畏:「有勞了。」
沈酒這些日子忙上忙下忙裡忙外的,耽擱了不少解毒的時間,這次回來,嘉寧帝直接將人帶回了自己的崇德宮。
看著遠走的馬車,李承毓目光才放在身邊的兩位少年人身上,易冉和謝懸兩個人是鬼域這一輩最優秀出眾的弟子,讓這二人做暗衛,確實是屈才了。
「走吧兩位?」
回了東宮,李承毓讓自己的貼身內侍戴訊安排了兩間離他寢殿近點的屋子,然後去搜羅了兩塊令牌,這是東宮影衛的令牌。
守衛東宮的是嘉寧帝勻過來的三千龍武軍,這些人由盛宏統領訓練,東宮影衛是他自己組建的,驚雲親自帶領訓練,正好缺兩位暗中調動的。
找出來令牌之後,李承毓就興致勃勃地丟給了他們兩個人,道:「這令牌可以調動影衛,聽你倆來都來了,沒事幫我訓練一下。」
易冉是個話多的,他正想再說兩句,就被打斷了,李承毓交代:「你們先回去收拾吧,尤其是你。」
易冉看了眼自己,他來的匆忙,因為要假扮沈酒,他連馬車都不能下,今天中午才剛到,將孩子送去東宮,又去找了鬼域在京城的分部,尋了許久,正打算回去,又讓李承毓帶去了蓮水居,路上匆匆忙忙換了身衣裳。
但也沒到髒亂的地步。
易冉感嘆一句,然後跟著帶路的小太監回屋沐浴更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