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創世之柱 六 —— 兩小兒辯經 二

  家屬區遠處傳來的整齊踏步聲，緩緩的從後方駛入了兩人耳朵，那是指揮區戰鬥人員準時的輪崗調息。

  「真夠準時的啊。」

  嘀咕著廢話的隴月與石慧，不由自主的讓出了輪崗人員必行的路線，偏靠於道路的一旁。他站得筆直，寬厚的胸膛將胸前的衣扣挺得與地面產生了夾角。「刷」的一聲，他提前性的進行了遙望式敬禮，身子挺拔的如似鋼槍，高昂的頭顱如雄雞一般擺露出了戰士的鬥爭性！剛還自然下垂的手掌，被他在空中劃出完美的角度，整體的動作如用力過猛的機械臂卻又不失精度。

  石慧的動作也算是標準，只是跟隴月比起來少了些身體中散發的血腥氣息。

  她想不明白，為何從沒上過戰場的隴月，同是剛從院校下來的學生，唯獨在隴月的身上可以看見如此嫻熟的軍隊作風。

  思緒的轉瞬間，遠處輪崗人員抬起的腳步還未落下，石慧卻已看見隴月完成了敬禮向著路邊的草地邁開了步伐!而自己舉起的手還停擺在自己得額頭。

  「你等等我啊。該死的！」

  一聲細小的抱怨中，一股新鮮的帶著點腥味的草香也已悄無聲息地撲進了石慧的鼻中。

  軍人的服從性，使得她毫不猶豫地緊跟著隴月。

  說是毫不猶豫，其實石慧內心還是顧及著兩三個問題。一：草坪的維護成本，幾乎超出了所有非後勤人員的基本想像。二：自己與隴月，兩人踏入草叢，這種孤男寡女親近大自然的非常規操作，會被他人誤會。三：作為未婚的獨生子女，自己的母親也是跟隨著自己居住在身後的家屬區當中，被母親看到就免不了一陣的嘮叨。

  當石慧來到隴月身邊，想問其為什麼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自己帶入草坪的原因的時，卻發現隴月的虹膜上已經閃爍起藍色的電路導圖！一點針尖大小模樣的光芒在隴月的眼中如貪吃蛇一般，慢慢的長出了尾巴，游曳出了軌跡，然後又彌散了頭部，消散了軀幹！一股看不見的重力波依隴月為中心轟然的四散開來，本該是點滴著露水的草叢尖尖也在瞬息間轟然的趴伏了葉脈。

  石慧本該還想問個為什麼，可在目睹了隴月的操作後，大腦已經開始了短暫的宕機。

  「搞什麼？」

  石慧有點木訥的詢問著。

  「開啟自己得重力力場，進來！」

  隴月一邊向著石慧下達著指令，一邊將視線投向了換崗的人員並點頭示意。

  「說吧，又整什麼么蛾子呢？」

  石慧埋頭，然後在短暫的一個呼吸後，將自己的重力力場場值開到了這艘船局部所能承受的臨近極限，接著就是一腳踏入了隴月力場當中。

  兩人雙方的力場在剛一接觸的同時，一道明顯的」事件線「就陡然出現，隱藏了兩人所有的信息。

  「在這麼多人面前，你要幹嘛？你不給我解釋清楚，今兒我就在這直接扒了你的皮！」

  事件線內部，石慧的雙眼瞪視著隴月的雙目，她奮力的咬著牙根，恨不得能咬碎了隴月眼眶中那對黑色的眼眸。

  「來，聽哥的話。手，伸出來。」

  在石慧聽來，隴月的聲音是非常有磁性的，像是琴弦撥動下的震顫，爽朗而又綿絕。如果是在量子通信中，不見其面只聽其聲，那麼他的聲音就會像是一塊磁鐵深深地抓牢著他人的內心。

  「我做錯了什麼？你要打我的手手？！」

  石慧沉默著，她用右手是死死地抓牢著自己的左臂。

  突然間，隴月的身影已經闖入了自己所默認的安全範圍，她本能的想要尖叫。可是自己的右手卻已經被對方拖出！石慧的眼神在這一瞬間布滿了驚懼，因為沒有人能在自己全力開動身體內部的所有生物機群時還可以憑蠻力拽出自己的右手，除非對方在一瞬間就黑入了自己的身體內部。

  「啪！」

  在一聲清脆的拍打聲中，石慧握著拳頭的右手手背，傳來了麻木的濕癢感。她憑空支棱著右臂，如木頭一般，定定的注視著自己右手背的皮膚。拍打的聲音在「世界線」的內部還未遠去，而自己的手背，卻淨白如紙的一片慘白！

  「人會在愚蠢的情況下，會作出與正確的選擇截然相反的舉措。你慣用右手，卻在防禦時用使用慣了的右手去保護自己的左手！萬一我是正想拍碎你的右手呢？」

  隴月的聲音稍稍有些嚴肅，在外人聽來好似還非常地具有親近感。他的面容依舊帶有微笑，嘴角妖異的泛著狡黠。

  「你黑了我的系統？」

  石慧很是驚訝與委屈的說著。她是非常了解隴月的，知道對方是肯定的發了火。而自己卻又不知自己在什麼時候犯了什麼忌諱，觸了對方什麼霉頭。也許就是剛才的一句對話！

  「石慧啊，石慧！看樣子，你還是沒有做好完全的心理建設來完成這次的考察任務！你的主觀判斷存在著重大的問題。要不我打個報告，送你去別的艦船任職吧？這樣對你父母來說我也算是有的交代」

  隴月雙手背負，弓著腰，死死的盯視著石慧的眼睛。。

  「報告長官，請準確地描述我所犯的思想錯誤。如若不然，我會舉報你對我的污衊。並且如果你不能給我明確的答覆，我會將你現在開啟重力力場的事件描述成對我有利的報告。」

  石慧在聽到隴月要申請將自己調任別的崗位時，幾乎瞬間就放棄了去感觸手背上的疼痛。因為自己申請調職與他人申請自己任職，有時這細微的一點區別，在那些管理文檔的老手看來就是天差地別地不同，自身的政治生涯在上級眼中是不能有一丁點差池的。

  她筆直地站立著軍姿，目不斜視。眼前弓著腰面對著她的隴月，好似也在她的視線中消失不見。而此時本該泛出紫色淤青的右手手背，卻已是被一層好似羅非魚魚皮的組織所覆蓋，那是潛伏於皮下組織的生物機械正在對她身體的修復。

  「很好。是不是很不服氣？」

  「是的，長官。」

  「嗯。鬥爭的骨氣依然強盛，很好。稍息。石慧，現在給你講一個故事。這是我這幾天在翻閱資料時看到的。有的話我不能給你直接說，因為這是我的職責。我不能表現出任何的遲疑性或者其他的情緒與語言，希望你能理解。」

  「既然你都誇我了，那我也就勉為其難的聽聽。如果您的故事還是不能解釋剛才你為何體罰我。那就不要怪我鐵面無私了！」

  石慧從剛才起就已經疲懶的站起了軍姿。她單手的叉腰，單手的摳牙縫。她一邊的嘴裡說著您，一邊的消極對抗。

  「……我真的好想再狠勁的抽你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