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灼灼,小雨淅瀝。
遠看霧色朦朧處,雲煙旖旎。
桃源苑裡,祁淵一連好幾天都未曾見到沈知秋的影子,他的傷勢已經痊癒。
一塊晶瑩剔透的玉在他手中發出溫潤的光澤。它便是大乾王朝的傳國玉璽,帝王權力的象徵。
玉璽的頂部雕刻著一隻蟠龍,龍身盤繞,威嚴而莊重。
祁淵凝重地看著手中的玉璽,這是他復國的唯一機會,也是他肩負的責任。
正當沉思之際,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祁淵警覺地抬起頭,目光如鷹隼。迅速將玉璽藏進衣袖裡,動作敏捷而熟練。
房門往兩邊打開,燭光灑在沈知秋輕盈步入的身影上,為他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
肌膚如初雪細膩無瑕,透著淡淡的粉潤光澤,在光影下更顯晶瑩剔透。
臉型輪廓柔和而完美,下巴微微揚起,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傲氣。
祁淵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傷勢痊癒了?」
「什麼時候放我走?」祁淵問道。
「放你走?恐怕還不行。你知道現在的人間都在重金懸賞你的人頭嗎?」
「那又如何?我是死是活都與你無關。」
沈知秋見狀,臉上的笑意更甚,他緩緩走近祁淵,雖說祁淵現在才十六歲,卻已生得極為英俊。
身姿挺拔,面龐輪廓清晰,猶如雕刻般精緻。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樑,皮膚白皙。
微風吹過,輕輕拂動,更顯少年的靈動與朝氣。
怪不得能讓秦月瑤一見鍾情。
沈知秋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捏住祁淵的下巴,迫使祁淵的視線與自己相對。
被捏住下巴的祁淵試圖掙扎,根本無法撼動分毫。
兩臉靠近,四目相對,氣息溫熱。
沈知秋的另一隻手則從袖中取出那一枚色澤幽暗的丹藥,懸在祁淵的唇邊。
「這世上的事,往往由不得你我。這顆噬元丹,服下後,每月需我特製的解毒丹壓制其毒性,否則,它將如跗骨之蛆,侵蝕你的元神,直至你形神俱滅。」
無恥!祁淵瞳孔猛地一縮,沈知秋的手段比他想的還要狠辣無比。
「你以為,這樣就能控制我?」
沈知秋輕笑一聲,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反應:「控制?不,我從不認為能完全控制你。但,至少能讓你留在我身邊當我的奴僕,為我所用。或者,你也可以選擇拒絕,只是,那後果……」
他故意拖長了尾音,眼神中滿是玩味與挑釁。
「既然你不願意主動,那就由我來幫你。」
沈知秋猛地一抬手,將噬元丹強行塞入祁淵的口中,隨即捏住祁淵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將丹藥吞下。
「咳咳咳……」
祁淵只覺一股苦澀與陰冷直衝喉頭,他奮力掙扎,想要將丹藥吐出,但已經來不及了。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冰冷而詭異的力量瞬間在他體內蔓延開來,仿佛有無數的毒蟲在他血脈中爬行,撕咬著他的元神。
痛得讓他臉色蒼白,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鮮血淋漓。
儘管這樣他依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用那雙充滿仇恨與不甘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沈知秋。
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
沈知秋看著祁淵痛苦的模樣,心中竟生出一絲快意。他鬆開手,任由祁淵跌坐在地上,喘息著,掙扎著。
然後,從懷中取出小瓷瓶,倒出一枚色澤溫潤的解毒丹,遞到祁淵面前。
「這是解毒丹,服下它,你會好受些。以後每月十五我都會給你一枚。而你,則需要當我的奴僕,替我辦事。」
「當然,你可以拒絕。不過,你的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間。堂堂一國太子當我奴僕,想想真是爽呢。」
噬元丹只可由修為高者餵食給修為低者,若修為低者修為高於餵食者,此丹則會立即失效。
接過解毒丹後,艱難地吞下,溫暖的藥力逐漸驅散了體內的寒意。
但那份屈辱與不甘,卻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
沈知秋,我一定會殺了你!
侍女綠蘿的腳步聲緩緩靠近,她微微向沈知秋欠身。
「大少爺,秦小姐來了。說是有要事找你,正在大堂和夫人聊天。」
聞言,沈知秋眉頭微蹙,原主的未婚妻來找他幹嘛?
難不成是為了祁淵?
「你,跟在我後面。」沈知秋指著祁淵說道。
屋外,細雨依舊,桃花飄落。
沈知秋撐起油紙傘,雨輕敲在傘面上,清脆而悠揚,交織成一幅幅流動的畫卷。
落在傘面上的雨珠,又沿著傘骨的軌跡緩緩滑落,最終匯聚成涓涓細流,滴落在青石板上,濺起一圈圈細膩的漣漪。
沈知秋停在一棵桃樹面前,輕輕折下一條桃花,握著它往大堂的方向而去。
祁淵默默跟在沈知秋身後,他的墨發已被雨淋濕。雨水如淚順著他的臉頰往下墜,仿佛在訴說他的心情。
一把紙傘,兩種愁思。
秦月瑤優雅的坐在椅子上,手裡捧著熱茶,時不時和柳瑾言談笑。
「月瑤啊,你看這茶,清香撲鼻,回味無窮,就像有些人,表面看起來風光無限,實則內里空洞無物。」柳瑾言目光偶爾掠過秦月瑤,觀察著她的反應。
秦月瑤笑道:「夫人言之有理。不過這茶嘛,各人有各人的品味,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秦姑娘所言極是,世間萬物,皆有其表象與實質之分。茶如此,人亦如是。但在我看來,真正的品味,不在於外在的浮華,而在於內心的豐盈與自在。」
沈知秋的聲音傳來。
他步入大堂,淡雅的青衫,隨風輕輕搖曳。
「秦姑娘,遠道而來,未能備下厚禮,唯以此桃枝相贈,願它能為這春日添上一抹生機。」
秦月瑤望著那枝桃花,說道:「沈兄真是別出心裁,一枝桃花贈春意,此情此景,恰似天成此情此景,恰如其分。」
說完,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為何幾天不見,沈知秋的言行舉止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但,當她看見身後略顯狼狽、衣衫微濕的祁淵時,心中對沈知秋升起的好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對他此舉的不解與微怒。
「沈知秋,我不希望因為我的緣故,讓無辜人受罪,放了祁淵吧。」秦月瑤放下手中的茶杯。
辛夷怒道:「就是,沈公子你太過分了。僅因為我家小姐的幾句關懷,你就對祁淵百般折辱。心胸如此狹隘,怪不得被外面的人看不起。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見沈知秋被一個丫鬟訓斥,柳瑾言柳瑾言非但未加阻攔,反而顯露出幾分愉悅之色。
沈知秋輕抿一口茶,姿態從容不迫。
「我沈知秋行事自有我的道理,何須外人置喙?至於祁淵,他只是在此處博取同情。秦小姐,您也不必在此扮演那救世的聖母,畢竟,這世間萬物,皆有定數。」
他轉向辛夷,目光如刀,冷冽而鋒利,「至於你,一個區區丫鬟,竟敢對我出言不遜,真是好大的膽子!你以為仗著主子的庇護,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我沈知秋,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沈知秋猛然將手中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砰!」
茶水濺出。
「綠蘿,打爛她的嘴!」
一旁看戲的綠蘿莫名被點名:???
空氣中瀰漫著緊張與不安。
秦月瑤的臉色微變。
怎麼回事,今天沈知秋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態?
難道是新把戲,想吸引自己的注意?
柳瑾言心中一驚,連忙站起身來,試圖緩這氣氛。
「知秋,辛夷姑娘不過是一時情急,言語上有所衝撞,還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她計較。」
簾外桃樹惹驟雨,花瓣迎風飄揚。
沈知秋目光轉向沉默不語的祁淵,說道:「祁淵,你我之間的事,是時候給秦月瑤一個交代了。」
祁淵身軀微微一震,眼中滿是不甘與怨恨:「我祁淵,自願成為沈知秋的奴僕。」
他最終還是低下頭。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秦月瑤與辛夷面面相覷。
「我還有一事,既然今日秦小姐來了,那我就直接挑明。」沈知秋說道。
「我,要退婚!」
「哐當——」
清脆的碎裂聲打破了這份沉寂,柳瑾言手中的茶杯不慎滑落,碎片散落一地。
她拼命的壓住往上揚的嘴角。
秦月瑤亦是滿臉驚愕,難以置信地望著沈知秋,仿佛聽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之事。
「沈知秋,你怎敢如此無禮!」辛夷憤憤不平地喊道:「分明是你配不上我們小姐,若非老爺憐惜,你何德何能能與小姐有婚約?若真要退婚,那也是我們秦家說了算,輪不到你來自作主張!」
沈知秋早看秦月瑤不順眼了,明明看不起原主,卻總是吊著他。
原著里,在和原主有婚約的情況下,立馬和見了幾面的祈做那啥。
特別是上一世,他倆在自己面前差點表演活的春宮圖。
這個婚,沈知秋非退不可!
秦月瑤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水未沾唇邊,顯然已無心品味。
心中翻湧著驚濤駭浪。
在她的認知里,以往只需給予沈知秋一絲絲微不足道的施捨,便能讓他對自己俯首帖耳,搖尾乞憐。
可如今,眼前之人竟如此陌生。
好像有什麼東西,脫離了她的掌控。
面對辛夷的指責,沈知秋從袖中取出一封早已準備好的休書。
紙張潔白如雪,上面的字跡如刀鋒般銳利。
「既然你們不願主動退讓,那便由我來了斷這份名存實亡的婚約。」
說罷,他猛地一揚手。
休書如一片落葉般飄落在秦月瑤的臉上,留下一片冰冷的觸感。
秦月瑤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她將休書取下,只見上面字字句句都是對她的貶低與否定。
沈知秋謹書:
昔我沈知秋與秦氏女月瑤,承兩家之願,約為婚姻。本望共守白首之約,同築百年之好。然世事難料,秦氏女月瑤,竟背棄誓言,私通他人,對沈某不忠不義。
沈某自問待秦氏女月瑤,情深意重,未曾有絲毫怠慢。而秦氏女,不顧婚約之神聖,不顧沈某之顏面,公然與他人私相授受,此等行為,豈是大家閨秀所應為?
……
念及兩家舊情,沈某本欲隱忍不發,然秦氏女之不忠,已傷沈某至深,亦辱沒兩家門楣。
……
自此之後,沈某與秦氏女月瑤,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特立此休書,以昭天下。
秦月瑤的臉仿佛被沈知秋狠狠打了一巴掌,抬頭看向他。
「你今日之舉,我銘記在心。他日若有緣再見,必不會讓你如此輕易脫身。」
秦月瑤轉身離去,留下滿室的寂靜。
再看窗外時,雨已悄然停歇,只留下滿地的殘紅。
可眾人卻察覺不到,一道青色的身影在外駐足已久。
屋裡的每句話都落入男子耳中。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轉身消失在茫茫春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