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以我血祭山河（15）

  今日的雨淅淅瀝瀝的，不像酷暑那會子來的那個急。

  顧淮之坐在檐下看著雨滴在院裡濺起大大小小的水窪，自從上次見過沈懷意之後，他就真的再也沒有來過了。如果不是顧青山偶爾會在耳邊提及一下這個人，或許自己都快要忘記這件事情了！仔細想想，距離上次見面差不多已經過去了十天左右的時間。

  這段日子裡，日子過得異常平靜，沒有一絲波瀾，但卻讓人感到莫名的煩躁和不安，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心底慢慢積聚。

  初始的小雨慢慢變大，偶爾有水滴砸到顧淮之腳邊的長衫，氤氳出一片片小小的水漬，不一會兒就濕了大片。「師兄，你怎麼還不進屋？」顧青山看著師兄濕掉大片的衣衫有些著急。

  「嗯？」顧淮之聽到聲音才回過神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什麼事？」

  「哦，黃老闆剛差人來了，說今天讓你早點過去。」顧青山才想起來自己過來的目的，看到師兄濕掉的衣衫時忘到了腦後，顧淮之一問才想起來。

  「知道了。」

  看著顧淮之起身直往外走顧青山又著急了，「師兄，你幹嘛去？」

  「茶樓。」

  「哦，不換件兒衣裳嗎？」

  「不礙事。」

  他走後不久家裡就有人來找他，「你怎麼又來了？」顧青山看著渾身濕漉漉的人一臉嫌棄，「我師兄今天不在。」

  「不在？這麼大的雨他去幹嘛了？」楚辭疑惑道，這是他這個月來的不知道多少次了，每次一有新想法就像今天這樣衝過來，有時候顧淮之會贊同他的一部分觀點，有時候會全盤否定，離他們說的時間還有不到十天，但是本子他還沒寫完，他沒想到顧淮之是個那麼有想法的人。

  「你起開點，那水都滴在地上了。」顧青山搡了搡他，看著他滿腳泥污的站在地上，有些生氣，師兄素來愛乾淨，這樣回來又該說他了。

  楚辭也不惱，看了看周身確實有些狼狽，濕掉的長衫黏在身上又著實難受，索性直接脫了外衣只剩下裡面清爽乾淨的白色裡衣，「青山，來接著，幫我掛在外面吹吹。」

  「哎，你怎麼這樣？！」顧青山在門口拿把布條捆成的拖把擦著地上的水漬，聽到有人喊他剛回頭就被飛過來的衣服撲在了頭上，扯下衣服後他有些氣急敗壞，「我要告訴我師兄！」

  「正好，你快去說，順手把他帶回來。」楚辭已經撂了鞋襪，趴在那小小的炕桌上對著稿子修修改改了，頭都沒抬。

  「...」顧青山看著這般厚臉皮的人實在氣急了，卻又不知道罵些什麼，只能站在那裡恨不得把人瞪出一個窟窿來，「什麼人啊，真的是。一天來煩師兄就罷了，現在連自己也煩。」心裡嘟囔歸嘟囔，末了還要給他掛衣服，師兄說過來者是客，即使他很厚臉皮。

  顧淮之抄起顧青山過來時帶的傘走進雨幕，胡同外面走百十來步就是鴻運茶樓，饒是不遠，他到時衣襟還是濕了多半，額前的頭髮也有些染上了濕意軟趴趴的貼著光潔的額頭。

  「哎呦，顧老闆，您怎麼這會兒來了？」黃老闆看著冒雨來的人趕忙迎了上去，要是旁人被淋成這個樣子多少算的上狼狽，但在眼前這人身上確有一股異樣的美感，「真是個老天爺賞飯吃的。」黃老闆說話間在心裡感慨道。

  「黃老闆差人來的急，怕耽誤事兒。」顧淮之放下傘接過夥計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頭髮上的水汽。

  「快去給顧老闆沏壺熱茶。」黃老闆吩咐完夥計笑著坐下，頓了頓，面露難色道，「顧老闆，有一事...」

  「黃老闆但說無妨。」

  「近日徐老闆派人來我這兒好幾次，問顧老闆願不願意到他府上唱出戲？我推辭了幾次眼下實在推辭不過，您看？」說著抬眼看了看顧淮之的反應。

  這徐老闆是什麼身份自己也不是沒有聽說過，推脫一兩次還說的過去，現在實在不行，換做以前自己還能替顧淮之答應下來，但現在外面那些有板有眼的流言自己也不能不在乎，若是真的，自己更得罪不起，畢竟這老本家還是在這北平城。

  「徐老闆？」能讓黃老闆為難的必定是有頭有臉的人，但他從未在北平城聽說過這號人物。

  「啊！他是近幾日才到北平的，和楚志誠楚老闆是好友。」黃老闆解釋道，又想起來什麼似得壓低聲音說道，「據說和南京那位先生還有些淵源。」他說這話也是想讓顧淮之做決定之前想想清楚。

  「哦。原來如此，只是已經許久未曾有人找我來唱堂會了，都是去找商老闆，怎麼今日？」顧淮之有些困惑。

  雖說唱堂會就是幌子，每每有人盛情相邀自己也挑挑揀揀，有些人還是夠不上的，但總歸來請自己的人也算絡繹不絕，只是自從沈家那場晚宴後就再沒人請過，反倒是商時序那邊算的上門庭若市，兩人也素來不和，為了像自己炫耀他更是一場接著一場，顧淮之但也不在乎只圖個清靜，北平城都是這樣只是按理來說外地人更應該去請商時序，怎麼今日都是又有些不尋常。

  看到顧淮之略帶疑惑的表情，黃老闆心裡有了個猜測，「還不是因為那位沈公子。」

  「沈公子？」顧淮之思索了一下，又問道，「為何這麼說，和他有什麼關係？」

  這樣的反應更讓他確定，顧淮之不知道外面的那些流言，那他們就是假的了，這樣一來就不用得罪人了，「看來顧老闆不知道外界的傳聞啊？」

  顧淮之皺了皺眉，等著黃老闆說下去。

  「都說哪位自從見著您唱戲的身段就對您一見傾心，愛的痴狂，但自己還沒得到的，別人也不能覬覦。」黃老闆頓了頓，還不忘瞅一瞅顧淮之的表情，他臉上淡淡的，看不出來什麼表情，只等著聽下文，「所以如果有人敢再打你的主意就是和沈家過不去，據說據說...」

  黃老闆在斟酌這話該不該說，就就聽到顧淮之的聲音，「據說？」抬眼看過去，他眉毛上挑，臉上好像掛著淡淡的笑，正饒有興趣的盯著自己，「據說商老闆在之前沈家的宴會上得罪了你，第二天就被抬回去了。」

  「哦。」顧淮之笑了笑，這次黃老闆沒有看錯，就是笑，這副年少靈動的顧淮之自己已經許久未曾見過了，「那許老闆？」

  「不急，我今兒回去想想，要是再差人來你就讓他直接來找我。」顧淮之起身，哼著小曲兒往後台走去，看上去心情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