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以我血祭山河（14）

  今日天氣格外熱，和初夏那陣子差不多，太陽就像一團火曬得人渾身軟綿綿的提不起一點力氣。

  顧淮之今天也有點犯懶，躺在院裡的樹下捏著扇子扇風。

  「師兄，沈少爺怎麼還不來？」顧青山從早上起來就一直等著沈懷意，他說了今天來的，還給他們帶蛋糕。

  「人家還沒來呢，你就把門檻踏破了。」顧淮之調笑道，從早上到現在顧青山來回跑了都不下十趟了，吃完午飯跑的更勤了。

  「真是個騙子。」

  「你是等人呢還是等蛋糕的？」顧淮之雙手交疊抱在腦後，扇子蓋在臉上，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你要等就等，別吵著我睡覺啊。」

  「師兄，你...」顧青山被戳中心思有些惱，又看師兄不理他，自覺無趣就起身進了屋趴在窗戶上看。

  沈懷意今早去了軍隊，楊磊給他安排完已經是晌午在外面隨便湊合一口就去了棗樹胡同，顧淮之他們就住這裡。

  晌午正熱，吃完飯大家都在家裡小憩，平日鬧哄哄的巷子今天安靜的沈懷意有些不適應。走到巷子最里就是顧家班，門大喇喇的開著，這裡街里街坊都相熟如果不是出遠門平日裡大家也不會刻意關門掩窗。

  院裡沒人，估摸著都在裡屋躺著，進門往前走了兩步就看到了躺在樹蔭下睡覺的人，沈懷意不自覺放輕了腳步生怕驚擾到他。

  湛藍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下，少年躺在椅子上呼吸均勻規律，額前細碎的髮絲被不時吹來的風弄得亂糟糟的，看著比平時少了幾分鋒芒，濃密的睫毛在眼瞼投處一片陰影，這張臉看起來是白的有些透明，就像易碎的瓷瓶。

  坐在旁邊的石椅上靜靜端詳著熟睡的人，沈懷意覺得現在的他當真可愛極了，怎麼平日裡就是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呢？

  一股風吹來，顧淮之今日穿的月白對襟短袖，許是天氣實在燥熱，第一顆扣子被他解開兩片衣領虛虛的蓋著，這會兒有風便被揭了起來露出裡面纖細漂亮的鎖骨。沈懷意被這白晃了一下，眯了眯眼，不經意間瞥到顧淮之，不知道夢到了什麼挺直的眉宇間有道淡淡的溝壑。

  沈懷意下意識伸手輕輕撫了上去，他的動作很輕，但椅子上的人醒了。

  感覺臉上有什麼痒痒的，他伸手隨便摸了一下，便閉緊眼睛，用力瞪腳伸直胳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渾身舒暢輕鬆讓他下意識哼唧出聲，「嗚~」發出貓兒一般的聲響。

  「醒了？」沈懷意笑眯眯問道，絲毫沒有把人弄醒的愧疚。

  「嗯？」睜開眼睛就看到離自己只有咫尺的沈懷意，顧淮之有些沒反應過來。

  「顧老闆倒是自在，撂下那麼多戲迷，自己卻在這兒睡得舒服。」

  「呀！沈少爺你來了。」顧青山被外面的聲音吵醒，就看到昨兒說來的沈少爺這會兒果然來了，連忙從屋子裡沖了出來，「你有沒有給我們帶蛋糕啊？」

  沈懷意笑了笑，將桌子上一個大點的盒子遞了過去，還留下一個小的，「帶了，去喊他們一起吃。」

  「哎，謝謝沈少爺。」

  「沈少爺倒是守信。」顧淮之發覺了自己的失態，在他們說話的空隙整理了一下，現下已經坐在石桌前又是外人面前那副少年老成的端莊，「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這也不是三寶殿，你又何必。」

  「顧老闆醒了就來嘗嘗我帶的東西。」沈懷意忍住笑意，愈發覺得這人可愛的緊，將小盒子裡拆出來的一小塊小巧的蛋糕推到冷眼的顧淮之眼前，「昨日說了，帶蛋糕給你們吃。」

  「...」顧淮之沒有動，沈懷意也沒強求，繼續淡淡道，「我近日有事，有些日子不能來了，你要遇著什麼事就去找浩子，就是之前和我一起來的夥計。」

  從沈振華答讓他進軍隊起就想好了怎麼幫他，首先要讓部下服你，最好的方法就是上戰場，所以他今天去找楊磊的時候就被派去剿匪，南面的幾個山頭上匪患猖獗，本來他們不管這些事，這年頭土匪就是百姓，只要他們不幹什麼出格的事，政府對他們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現下卻只有這一種方式是最適合也是最快讓他立功的，沈振華又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去就派了楊磊去幫他，畢竟刀劍無眼，理論和實際還是有區別的，沈懷意知道他的意思也沒有反對。

  「多謝沈少爺。」

  沈懷意沒有接他的話，皺著眉繼續道，「你師姐的事你不必再擔心，這段日子他們又更大的事要干，顧不上找人 。」

  顧淮之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心想道這個人當真奇怪的緊，從初次見面就一直幫著自己，還總是能一擊戳中自己的心思，眼瞎這副期期艾艾的樣子自己倒像是成了那薄情寡義的負心漢。

  「多謝！」這次的多謝說的情真意切，沈懷意擺了擺手，臉上又是那副溫潤笑容，「無妨，嘗嘗我給你帶的蛋糕。」

  嘗起來和看起來完全不一樣，入口綿軟，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般甜膩，甚至有點苦只是那苦又不澀口反倒是有些醇厚，顧淮之還在震驚他的口感，就聽到了耳邊的驚呼。

  「為什麼師兄的和我們不一樣？」顧青山端著一塊看不出來模樣的東西站在邊上，嫌棄的盯著顧淮之手邊的盤子，「沈少爺，你想毒死我師兄嗎？這黑乎乎的東西能吃嗎？」

  「對，我就是想毒死你們師兄，這可是專門為他買的。」沈懷意嘴角微微上揚，眼裡滿是笑意，直勾勾的盯著手裡捏著勺子的人，顧淮之看著他的眼睛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剎那暫停了一下，「專門為他嗎？」這幾個字被放的無限大迴響在腦海中。

  「咦，看著就不好吃。來，師兄」顧青山嫌棄的把那坨黑黑的東西往旁邊推了推，把自己手裡看不出來本來面目的蛋糕放在顧淮之眼前，「你嘗嘗這個，這個甜甜的可好吃了師兄。」

  顧淮之是有些抗拒的，這坨東西看起來也不比那坨黑黑的好多少，只是小師弟實在熱情，第一口確實是比黑色的那塊好吃些，但再吃一口就會覺得有些甜的發膩，他不是很喜歡甜的，所以還是更喜歡那塊。

  「好吃，好了，你快回去吃吧，不然他們該吃完了。」顧淮之像趕緊哄走這個傻師弟。

  聽到這話顧青山一溜煙兒就跑掉了，沈懷意看著他們笑了笑，起身走到顧淮之旁邊，「我說的話你要記得，我先走了。」

  顧淮之起身，看向比自己高許多的人，嘴唇嚅囁了半天，才小聲說了句什麼。

  「嗯？」那聲音極小，饒是沈懷意挨得近也沒有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