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飯,剛想走兩步消消食的太后聽見了那聲尖叫,嚇得心頭一陣哆嗦。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駭然看向雲嬤嬤,「這是誰在叫喚?」
雲嬤嬤搖了搖頭,隨扈那麼些女人,就憑這一嗓子,當真分辨不出來。
四周圍的御前侍衛和禁軍都壓著腰刀,飛速向一個方向移動,太后由雲嬤嬤和笠意攙扶著,也匆匆趕去看個究竟。然而火把子圍了一圈,中心站著的竟是皇帝和老姑奶奶……不對,應該是只站著皇帝,因為老姑奶奶像個八爪魚似的,死死掛在了皇帝身上。
大伙兒顯然不能理解他們出現的方式,也弄不清荒郊野外的,他們究竟在幹什麼。不過那二位都是尊貴人兒,就算干點子出格的事兒,也沒人敢說什麼。
皇帝拽了她兩下,沒能把她拽下來,穿著行服就是好,兩條腿多自由,可以緊緊圈住他的腰。大庭廣眾又現眼了,他已經逐漸適應了這種狀況,面子丟了,威嚴不能丟,便道:「沒什麼,純妃看見蛇,嚇壞了。」
眾人壓抑的好奇心終於得到了告慰,便有些意興闌珊。太后什麼也沒說,拽了拽雲嬤嬤,轉身離開了,走了老遠才嗟嘆:「現在的年輕人啊……」
那廂火把都散了,重又是一個月華皎皎的清明世界。
老姑奶奶因為不好意思見人,選擇將這個姿勢保持到最後,皇帝只得無可奈何地,托住了她的尊臀。
「人呢?」她悄聲問。
皇帝說走了,柔軟的觸感和沉甸甸的份量落在他掌心,他對著空空的山谷笑起來。
「蛇呢?」她又問,扭頭朝地上看,鬢邊的垂髮擦過他的臉頰,癢梭梭的。
皇帝說:「朕也不知道,才剛還在,可能人一多,把它嚇跑了吧。」
頤行鬆了口氣,嘟嘟囔囔道:「我就說嘛,黑燈瞎火別上外頭瞎跑,瞧瞧,遇見蛇了吧!」
皇帝負載著這溫柔的重量,卻並不後悔這次扯謊。老姑奶奶這麼不解風情的人,頭一回主動投懷送抱,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反正她現在正賴在他身上,如此貼進的接觸,讓他的身心都感受到了無比的舒爽。
頤行扭動了一下,「我要下來。」
皇帝承托著她,聽她這麼說,只好慢慢放下她。
她順著他身體的曲線滑落,如今是盛夏季節,穿得薄了些,滑落的過程難免碰到磕絆……待站定了,朝他腰下看了眼,奇怪,明明什麼都沒有。
皇帝不解,「你在看什麼?」
頤行說沒什麼,「看看您腰上有沒有掛荷包。」
皇帝愈發遲疑了,「荷包?」自己低頭看看,正巧一陣風吹來,衣下的荷包倒顯了形狀。他忙轉過身去,結結巴巴道,「朕的用度都是內務府預備的,你……你給朕做一套葫蘆活計吧,看在朕送你那麼些首飾的份兒上,你也應當回禮,才是做人的道理。」
頤行倒也大方,拍胸說:「我做衣裳不行,做荷包很在行。您等著,等我做完了送您。」當然這鄰水的潮濕地方不敢再站了,挪動兩步說,「夜也深了,咱們回去吧!才剛我那嗓子驚動太后了,恐怕明兒還要找我訓話呢。」越說越擔心,不禁垮下了雙肩。
皇帝卻說不會,「太后是天底下第一開明人,至多叮囑你,不會敲打你的。萬一她不喜歡了,說你兩句,你就推到朕身上吧,就說是朕捉弄你,一切和你不相干。」
頤行聽了發笑,「把罪過推到您身上,太后一聽,那還得了!這個掛落兒還是我自己吃吧,反正我皮糙肉厚,不怕挨數落。」
皇帝想了想,說也成,走到行在邊上時候問了句:「你今晚要不要侍寢?」
頤行古怪地打量他一眼,「您天天騎著馬到處亂竄,您不累嗎?我要是再侍寢,太后該擔心您的身子了,叫人說起來也不好聽呀。」
所以還是得作罷,皇帝微有些失望,卻也不得不點頭,說:「走吧,朕送你回你的住處。」
可她卻說不必,因為含珍和銀硃候在帳前,看見她的身影,早已經快步迎過來了。
她回身沖皇帝蹲了個安,「您甭送我了,快回去吧。」
含珍和銀硃上前來行了禮,攙著老姑奶奶往回走,皇帝便站在那裡目送她,直到她進了牛皮帳,方轉回身來。
月光如練,照得滿世界清輝,皇帝茫然踱步,負著手喃喃:「朕瞧純妃,越瞧越喜歡……君王溺情,不是什麼好事,其實朕也知道,就是管不住自己,像個少年人似的,常會做出一些不得體,不合乎身份的事來。」
懷恩是絕對體人意兒的,呵著腰道:「萬歲爺正是春秋鼎盛的時候,人一輩子能縱情幾回呢,遇見喜歡的人,不是一場風花雪月的造化嗎。純妃娘娘如今是您後宮的人,您愛重她原是應當,不像早前皇后娘娘在時,老姑奶奶沒法子進宮應選,如今一切順風順水,就連太后老佛爺也樂於成全您二位,這是多好的事兒啊。」
皇帝聽罷,長出了一口氣,向著頂天立地的行在走去,邊走邊一笑,「當初她封妃時候,內閣不是沒人向朕諫言,說尚家獲罪,才兩年光景就破格提拔尚氏女為妃,是在向臣工們昭示,觸犯律法並無大礙,只要家裡姑奶奶爭氣,一樣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懷恩有些心驚,「真有這樣混人,來觸主子逆鱗?」
皇帝說有,「這叫良臣直言,就如早年的言官一樣,越叫皇帝不自在,他們就越有功勳。可惜朕不吃他們那一套,朕偏要冊封老姑奶奶,讓她痛痛快快晉位,今兒當朕的純妃,明兒就是朕的純皇貴妃,朕的皇后……」他慷慨激昂說了一通,忽然又低落下來,「朕可能是瘋了,先後冊封姑侄兩個當皇后,大英開國以來還沒有過,將來會被後世恥笑吧!」
懷恩說哪兒能呢,「萬歲爺您多慮了,頭前成宗皇帝那會兒,還有姑侄倆一塊兒入宮,一個當皇后,一個當貴妃的呢。只是後來定宗爺改了規矩,那也是因為一家子在宮裡反目成仇,弄得水火不容,傷了人倫親情的緣故。如今前皇后被廢兩年有餘了,老姑奶奶進宮並未違反定宗的遺訓,主子爺有什麼可讓後世指摘的。」
皇帝忖了忖,說也是,「後世皇帝還是朕的子孫,朕有何懼哉!」這麼一想心下頓時敞亮了,大步流星邁入了行在。
夜也深了,天幕高遠,繁星如織。兵士駐紮生起的篝火漸次熄滅下來,山林間夜風瀟瀟,溝渠間蟲蝥鳴叫。人定了,幾匹頂馬不時刨刨蹄子,打個響鼻。山坳間營帳連綿延伸出老遠,這也許是沉寂的將軍關,最熱鬧的一夜了吧!
次日天微微亮,隨扈的廚子們是頭一批醒來的人。頤行躺在帳中,聽外頭刀切砧板的動靜,篤篤地仿佛就在耳畔。還有就地掏挖出來的土灶里燃燒的柴火,蒸騰出一蓬蓬的煙火氣,使勁嗅一嗅,那種氣味是活著的陽世的味道。
她撐身坐了起來,這時含珍從帳外進來,含笑道:「主兒醒了?快起來洗漱洗漱,太后打發笠意姑姑來傳話,說請主兒過去用早膳來著。」
頤行哦了聲,這可是大事,從紫禁城出發到今兒,在太后跟前請安的機會不多,更別提賞早膳了。以前她也有些懼怕太后,畢竟聽說太后對前皇后諸多不滿,自己也怕捅那灰窩子,回頭自討沒趣。可如今看來,太后倒是個好相處的人,對後輩也有慈愛之心。自己依附在她座下,至今沒有受過什麼委屈,因此聽含珍一說,便忙蹦下床,由銀硃伺候著擦牙洗臉,綰了頭髮,照著皇帝的示下,在髻子上插了一支累絲嵌寶的髮簪,換上了一身丁香仙鶴紋的氅衣,就往皇太后行在去了。
進門見皇帝已經到了,端端坐在膳桌旁,一臉矜持的模樣。頤行上前給太后請了安,又向皇帝行禮。
太后才盥了手,擦著手巾笑道:「外頭不像宮裡,隨意些的好。坐吧,我只叫了你和皇帝,咱們娘三個一同用個早膳,我也有話要對你們說道說道。」
這下子頤行心懸起來了,想必就是因為昨晚上的事兒,惹得太后不高興了。
暗暗瞧了皇帝一眼,帳門上垂簾打起來半邊,蔓延進的天光薄薄灑在他一面肩頭,那團龍昂首奮鱗,他卻淵默深穩,從容一如往常。
有他在,頤行的心忽然又落下來,一面應是,一面體貼地從雲嬤嬤手裡接過太后的手,小心翼翼伺候她落座。
外頭侍膳太監源源將蓋碗呈上來,就算行軍在外,膳桌上的飲食也不能從簡。燕窩粥、各色餑餑點心擺放了滿桌,太后笑著說:「這是皇帝繼位後,頭一回陪我用早膳呢。來,都是你愛吃的,快吃呀。」復又招呼頤行,「純妃也吃,這麼些好東西,可別糟蹋了。」
皇帝為人子,自然要親自服侍母親用膳,站起身取了碧玉箸來呈給太后,一面道:「是兒子疏忽了,這些年一直忙於朝政,欠缺了在額涅跟前盡孝的機會,兒子有愧。額涅放心,往後兒子一定多陪額涅用膳,或是兒子盡不著心的地方,讓純妃多替兒子伺候額涅。」
頤行道是,牽著袖子為太后布膳夾點心,「奴才日日閒著呢,往後太后要是想招人解悶子了,打發人給奴才示下,奴才一準兒立刻上您跟前來。」
她是靈動的姑娘,不似後宮多年的嬪妃,一個個死氣沉沉的。太后瞧著佳兒佳婦在左右服侍,雖說自己才四十出頭,卻也似乎受用了兒孫繞膝的快樂。
「你們不必忙,坐下吧。」太后笑著說,「你們有這份心,我就高興了,只是今兒請你們來,是有話要叮囑皇帝。你是一國之君,千萬要自省,隨行的臣子扈從們,那麼多雙眼睛盯著,雖是小兩口要好,也要背著點兒人。純妃年紀小,怵你凜凜天威,沒有不聽你的,你要是瞎胡鬧,叫自己失了顏面不算,也帶累純妃的名聲。如今世道,爺們兒刁鑽,挨罵的是女人,你需懂得這個道理。倘或自己身子正了,外頭人無從說起,提及純妃也道不出錯處來,這樣豈不好?」
頤行沒想到,太后傳他們來,竟然說了這番話。
原本她以為自己少不得要碰幾個軟釘子,畢竟就如太后說的,男人做了錯事,女人頂缸挨罵,尤其這男人還是皇帝。可太后沒怪她,由頭至尾都教訓皇帝,對面的人被數落得低下頭,訕訕說是,「兒子謹記額涅教誨」,頤行瞧著卻鼻子發酸,沒想到這天家,倒比市井人家更公正。
讓皇帝一個人背鍋,終究不磊落,她吸了口氣道:「太后,昨兒那樁事不怪萬歲爺,是奴才沒個體統……」
皇帝說不是,「是兒子哄騙純妃說有蛇,才把她嚇得躥起來的。」
互相推諉的常見,互相攬責的倒不多。太后一瞧,心道好嘛,再追問可要傷和氣了,恰巧侍膳的送羊奶進來,便含笑招呼,「話說過便罷,那些且不提了,趁著熱乎的,把羊奶先喝了吧。」
宮裡常年有喝**的習慣,即便長途跋涉,壽膳房也不忘帶上兩頭羊。可頤行打小兒並不愛喝那個,就算小時候一頭黃毛,她額涅捏著她的鼻子灌,她也會一股腦兒吐出來。
如今可怎麼辦呢,太后跟前,不喝是不識抬舉,或許人長大些,已經能夠適應那種口味了也不一定啊。
於是硬著頭皮端起來,那麼漂亮的羊脂白玉盞裝著,上頭還漂杏仁粒呢。宮裡頭御廚手段高超,倘或做得服口,喝下去應當也沒什麼要緊。
橫了一條心,頤行低下頭,將盞沿貼在唇上。然而還沒喝,一股膻味撲面而來,她頓時頭昏眼花,胃裡翻江倒海,幸好今兒還沒進東西,這一嗓子吊起來,吊得眼泛淚花,忙擱下玉盞,拿手絹捂住了嘴。
太后和皇帝都嚇一跳,皇帝問:「怎麼了?身上不好?」
太后琢磨的卻是其他,直向皇帝擺手,「快快快,你不是會診脈嗎,瞧瞧她這是怎麼了。」
有些話不便說出口,太后心想你們以前還玩兒太醫和嬪妃那一套,瞞著眾人早翻了牌子也不是不可能。算算時候,老姑奶奶進宮都半年了,這會兒要是有了好信兒,那可真是意外之喜。
太后兩眼晶亮,興沖沖望著皇帝,皇帝要伸手過去,頤行訕笑著婉拒了,「奴才沒病,就是喝不慣羊奶,在太后和主子面前現眼了。」
太后聽了有些失望,但仍舊不死心,非要皇帝替她診脈不可。頤行只得把腕子擱在膳桌上,讓皇帝望聞問切都來了一遍,最後皇帝向太后回稟:「純妃一切如常,並未遇喜,額涅就安心吧。」
這麼一來太后和頤行都很尷尬,所幸太后機敏,笑道:「我哪裡是叫你瞧這個,大暑天裡,萬一要是受了暑氣,問過了脈也好及時調理。」
至於吃不慣的羊奶,當然立時撤了下去,皇帝蹙眉沖頤行道:「各人都有忌口的東西,不愛吃的別硬吃,回太后一聲,總不至於逼你。」
頤行道是,紅著臉說:「我是個沒造化的,原不想掃了太后的興,您賞我臉,我再推諉,多不識抬舉。」
太后嘆了口氣,「我常說你聰明,原來也犯傻,不愛吃的東西混吃,吃進了肚子裡多難受。好在你主子是半個太醫,要不這會子還得宣人請脈呢。」
這一箭雙鵰,是太后偶爾的調侃俏皮。
後來早膳用得還算愉快,頤行走出太后的大帳時,周圍已經開始預備開拔了。
和妃和謹貴人碰巧四處溜達,見了她,便有些拈酸地說:「如今純妃妹妹可是大英後宮紅人兒嘍,不只皇上寵信,連太后都格外器重。」
頤行站住腳,笑了笑,「那下回太后賞膳,我向太后舉薦您吧,人多吃飯才熱鬧呢。」
這下子和妃臉上沒了笑模樣,「倒也不必,自己t臉靠上去的不香,還是謝謝您的好意了。」
頤行不愛和她沾纏,復一笑,轉身走開了。
和妃看著她的背影直咬牙,「小人得志,如今可好,都爬到我頭頂上來了。」
謹貴人有些悵然,長吁了口氣道:「後來者居上,自古宮裡頭成敗不看資歷,只瞧誰能攏絡住君心。娘娘和我,都不是慣會撒嬌邀寵的人,人家昨兒夜裡那出,換了您,您做得出來嗎?既是技不如人,索性認命得了,咱們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雖是不能和純妃較高下,比之留宮的那幾位,可算體面多了。」
和妃起先也氣憤,後來聽謹貴人這麼說,心頭的火氣一霎兒倒也消了。
她說得對,比不了純妃,還比不了貴妃她們嗎。本以為那三妃復了位,大抵還和以前一樣,沒想到這回連熱河避暑都沒她們的份兒,將來在宮裡也抬不起頭來了。
要說和爺們兒兜搭,自己是真沒那手段,後宮的女人,哪個見了皇上不存敬畏?像純妃那麼掛在他身上,就算借幾個膽兒,自己也不敢嘗試。早前在萬壽宴上,倒也曾暗中和她過不去,總算交過手,沒得便宜,也沒損失什麼。如今有了貴妃她們的前車之鑑,愈發要謹慎些,畢竟一個正紅的人,還是不招惹為妙,等將來她過了氣,自有撒氣的機會。
橫豎車隊重又整頓起來,沿著山林里的路徑向承德進發。一切的愛恨情仇,在這火辣辣的天氣里,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大家悶在車輦上,縱使打起簾縵,也還是覺得熱。好在中途下了一場雨,好大的雨點子,澆得黃土道上泥星飛濺。蒼黑的天邊閃電撕裂天幕,像蛋殼上敲出了裂紋,那古怪的走勢,誰也摸不清老天爺的路數。
後來行行復行行,第六天傍晚的時候,才終於到達承德。
迎接的官員們早就預先跪在道兒旁了,老百姓山呼萬歲,皇上下定決心的不擾民,終於還是在當地官員的積極組織下破了功。
長途跋涉,大家都很疲憊,皇帝卻要打起龍輦的門帘,像個佛像一樣穿著厚重的袞服端坐在裡頭,接受黎民的朝賀。
「看看,熱河的百姓多熱情!」頤行挑起窗上一角朝外觀望,「頂著大日頭見皇上,就像咱們小時候趕廟會似的。」
小地方的老百姓得見天顏的機會很少,雖說天子頭上帶著雙層紅纓結頂的涼帽,帽沿把臉擋去了一大半,卻也沒讓他們的熱情有任何削減。
亂鬨鬨,人聲震天,車隊走過了最繁華的路段,直到進入避暑山莊正門,才將那份熱烈遠遠甩在身後。
大伙兒終於能下車了,腳踏實地的感覺可真不錯,頤行的腳尖在地皮上搓了搓,環顧四周的景兒,山巒中的避暑勝地,果真涼爽宜人,像走進了一個新世界。朝北眺望,不知自己的住處被安排在哪裡,最好能依水而居,就是盛夏時節最愜意的饋贈了。
這廂正琢磨,不防前頭懷恩壓著涼帽疾步過來,到了面前一打千兒,壓聲說:「純妃娘娘,主子爺聖躬違和,召您去一趟。」
頤行怔了下,心道這可好,看著那麼結實的萬歲爺,受不住承德百姓的熱情,中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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