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牛坐在床頭興致盎然一邊抽菸,一邊等小麗整理好外務回房睡覺。
小別勝新婚,他有點急不可耐,任由菸灰灑落地板。
等了許久遲遲不見小麗回房,大牛以為小麗在洗澡房慢慢搓澡,他憋了一年,不在乎再憋一會。
還得意想著小麗應該認認真真為他洗乾淨每寸肌膚。
可是等到外面一點動靜沒有,小麗也不見回來。
大牛心裡有點生氣,他跳下床穿著拖鞋走出房間看看,客廳廚房都關燈了,小麗哪裡去。
他打開孩子睡覺房間,啪一下打開燈,只見小麗跟孩子一起睡。
打開燈時候大牛看到她動了一下,分明在裝睡,兩個孩子倒安然熟睡。
大牛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拉起小麗拖出房間。
「你幹嘛,我今天坐一天車夠累的。」小麗小聲罵。
「幹嘛你不知道嗎?回來不跟我睡,不如不回來,把路費都寄給我。
你是不是外面有男人,吃飽喝足才回家。」
大牛直接把小麗扔到床上,小麗雖然身體很抗拒,但自知抵擋不住,只好閉著眼睛忍受暴力摧殘。
女人跟男人身體結構不一樣,男人是母的都能適應。
小麗身心目前只適應志強,其他的都十分厭惡,好在大牛沒留意到小麗痛苦的表情……
「明年就不要去深圳了,咱們在山頭多養些雞,養大後夫妻倆運到縣城賣,日子也能過。」
大牛淋漓盡致後,又坐在床頭點起一根煙,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
「再說吧。」小麗被他折騰得已不想說話。
「怎麼一年不見我,你對我不冷不熱的,我差點把床板折斷,你像條死魚一樣。」大牛抱怨。
「我骨頭都快散架了,你還想怎樣。」小麗沒好氣說。
大牛嘿嘿笑兩聲,「憋一年啦,沒把你弄死算你走運。」
「最厭煩你這樣。」
「孩子在家天天哭著想媽媽,也見不到人,跟沒媽媽有什麼區別,
明年你就別出去,跟我在家待著,我也好受,睡覺身邊沒個女人過的什麼日子。」
「難道你不想多掙點錢,離開這山溝嗎?」小麗說。
「山裡有什麼不好,山青水秀,空氣清新。」大牛說。
「你整天就會說這句,當年也這樣騙我。」小麗顯得有點不耐煩。
「我騙你了嗎?難道這裡空氣不清新?」大牛說著,自己都笑起來。
大牛抽完一根煙,接著又點一根,煙霧在燈光下纏繞。
小麗看著眼前光著膀子的男人,也是有血有肉啊,跟其他男人並沒有多大區別,可是他固執得很。
她自己也顯得迷茫,當初看中他那一點呢。
肯定是有一個地方,給她致命一擊,她才甘願跟著他回家。
莫非是那一碟六塊錢炒米粉,辣椒放多了,嗆到她,一時迷失自己。
那是一個夏天,深圳炎熱得不能再炎熱。
上班汗流浹背,下班回到宿舍也是如此,流水線上的工作一成不變。
但對於剛出社會的小麗也是新奇的。
最新奇的還是工廠的女生下班多數有男人約她們吃宵夜, 喝奶茶,吃西瓜,吃炒冰……
在熱鬧的街道逛來逛去,城市的廣場人來人往,享受著夏季的熱情和騷動。
無奈小麗孤零零一個人在宿舍,搖著手中的摺疊扇納涼。
她處在青春年紀,也十分想有個男生約她。
她跟大牛在樓梯間遇到過幾次,眉來眼去就熟悉了。
有一次大牛在樓梯擋住她,直接問她:「願不願意做我女朋友。」
小麗哪見過這樣的直白,紅著臉扭頭就跑,都忘記是爬樓梯還是下樓梯,只聽到腳步聲咚咚地響。
「願不願意啊。」大牛大聲喊。
小麗跑回宿舍,拿起摺疊扇子,拼命地搖,摸摸緋紅的臉頰,她竟笑了。
再次在樓梯間遇到大牛,大牛直接就拖她的手往街上去了。
小麗一個勁喊放開她,放開她,卻也沒用力掙扎,直到那碟炒米粉出鍋,熱騰騰端在桌面上。
她才安安靜靜地吃起來。大牛還點了一些燒烤,烤雞翅,烤魷魚,烤茄子,兩瓶啤酒。
他貼心讓小麗吃,小麗以前沒吃過如此好吃的東西。
有那麼一回大牛還餵小麗吃,小麗不好意思張開嘴,但大牛很霸道,硬要她張開,餵她吃一口茄子。
小麗心裡撲通撲通的,她喜歡霸道的男人?
工廠男男女女談戀愛多數如此吧,平凡又真實。
露天大牌檔顯得涼快很多,口中的燒雞翅很香,小麗不想喝酒,大牛幫她叫了奶茶,加冰全糖。
小麗喝了一口那感覺不要太爽。
多年以後,小麗回憶起那個夜晚,還覺得迷迷糊糊,懵懵懂懂,只有那一口冰凍奶茶讓她獲得剎那蕩漾。
她直言自己太傻,跟宿舍姐妹攀比,覺得人人都有男朋友,她也得有一個。
誰知道三隻腿的青蛙難找,兩條腿走路男人真多。
等她明白這點時,已跟大牛回家了,倉促成為孩子的母親。
她不知道天下有多少女孩跟她那樣傻。工廠就很多吧,都怪流水線的工作太枯燥。
一碟炒米粉,一杯奶茶就能收穫一片芳心,一個女孩的廉價青春。
也怪夏天太熱太漫長。
這次回家,小麗發現大牛有所改變,變得細心。
今天踏入家門,知道她凍壞,燒了一盆熱水給她洗手洗臉,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
知道她一年不在家,特地買了一條新牙刷給她,把舊的扔掉。
小麗心裡很矛盾,大牛的關心體貼此刻是真實的,
但對志強的眷念又如此濃烈,只要想起就厭惡大牛。
如果大牛不打她肯上進,家裡養的雞又有銷路,在家創業未嘗不可,可以陪伴孩子成長,同時可以掙錢。
她也可以拿些積蓄出來買台麵包車,方便運雞到縣城賣。
在工地幹活,雨淋日曬真不是長久的辦法。
還有她對志強投入太深,她害怕回不了頭。
想到這,小麗心裡顫抖,萬一被大牛發現她在外面有男人,不被打死也打殘廢。
小麗倒吸一口氣,突然想抽口煙。
「給我來口煙。」她對大牛說。
「一個女人抽什麼煙呢。」大牛不太情願把自己口中那根煙,遞給小麗抽一口。
小姐就大牛手上抽了一口,立即嗆得不行,比當年那碟辣米粉還嗆。
大牛笑了,他給小麗遞來一杯水,拍拍小麗的背。
「咱再生一個孩子吧。」大牛說。
「再說吧。」小麗回應。
「老是再說,再過一兩年,咱都老了。」大牛說。
「咱有兒有女,生不生有什麼呢。」
「我想家裡再熱鬧些,這幾年你老出去打工,怪冷清的。」大牛說。
「在這山溝溝,不冷清才怪。」
「山裡有山裡的好處,每天看太陽上山落山,日子過得快。
咱都是沒什麼文化的人,在城裡淨幹些粗活,城裡有什麼好呢。」
「我就喜歡在城裡,每天熱熱鬧鬧,吃什么喝什麼,都能買得到。」小麗說。
「一家人在一起我就覺得熱鬧。」
「你看你一件風衣穿十年,我可過不了那種生活。」
大牛默默把菸頭熄滅,他有時也怪自己沒本事,每次媳婦出去都勸不住。
她變了,再也不是一碟炒米粉就能搞定的女孩,他早該想到。
他鑽進被窩,和小麗背對背地睡覺。
小麗終究不忍心,她伸出手在後面抱著他。
或許她會留下來,但還需要一些時間。
她後悔不該幫志強補工褲那個破洞,他那套工衣也穿好多年,小麗看著太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