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郡王從紫宸殿出去,看見蕭姮站在台階下,披著一身微光,微微仰頭看著他,端莊大氣,目光平靜,又帶著幾分外人察覺不到的喜歡。【Google搜索】
「上來。」離郡王對她伸手。
蕭姮沒有遲疑,提步拾級而上,把白皙柔軟的手放到他的手掌之中。
離郡王和她十指交纏,讓她與自己並排而立。
守著紫宸殿的大臣和侍衛們,像得到了某種命令,齊刷刷地跪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蕭姮目光平靜,無悲無喜。
這一出是誰安排的,顯而易見。
她並不喜歡這樣的張揚,但是這是離郡王的安排,那她沒有意見。
婦唱夫隨,她願意追隨他所有。
房間裡的皇上聽到外面排山倒海的聲音,神情複雜。
臉色是惱怒的,然而心裡又有幾分說不出來的安慰。
他這也算後繼有人,對得起祖宗,對得起……紅顏薄命的她了。
高貴妃看看皇上,又探頭看看外面,臉上有些許糾結。
皇上對她的心思心知肚明,「在猶豫留下陪著朕,還是出去和新皇表忠心,順便替燕王求個情?」
雖然離郡王篡位,但是自己還是太上皇。
如果高貴妃待自己不敬,新皇收拾她毫不手軟。
而且在高貴妃的認知里,新皇應該討厭她,正愁沒有藉口收拾她。
所以她不能授人以柄。
但是與此同時,她也真的忐忑自己和兒子的前程。
聰明如她,最想做的其實是出去向新皇表明自己不爭不搶,堅決臣服的態度。
在察言觀色,體察人心這件事情上,高貴妃一向做得極好。
她聽到皇上,不,太上皇的話後,立刻跪倒在地:「臣妾不敢。臣妾一介女流,怎麼敢幹涉朝政?」
皇上看著滿地碎片,到底不舍多年兢兢業業伺候自己,扮演好角色的高貴妃。
「起來吧,你也不年輕了,膝蓋受不住。」
高貴妃眼圈紅了又紅。
皇上不知道她這番感動是真是假,也懶得去分辨。
人老了,身邊還是留老人伺候。
大家都老了,餘生大概大部分時間,都是共同追憶往事了。
「你一向聰明,該知道他雖殺伐決斷,但是並不嗜血。燕王,他從來就沒有放到眼裡過。」
燕王上躥下跳,妄圖動搖離郡王的位置。
但是他不知道,離郡王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他,更沒有把他當成對手。
皇上這個出卷子的人和離郡王這個答卷的人,都知道題目陷阱在哪裡。
唯有陷阱自己,洋洋得意。
新皇登基後立刻令人擬旨,封蕭姮為皇后。
蕭姮勸他不要著急,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儘快下旨,答應莊驍的要求,止住戰亂,也讓陸辭儘快回京。
——打仗這件事情,尤其是內亂,勞民傷財,越早結束越好。
也就在這時候,帝後得到了陸辭率三千精銳進京「護駕」的消息。
他護衛的,自然是新皇。
蕭姮激動不已。
她的弟弟,從來都沒有讓她失望過,給予她的,永遠比她想要的,需要得更多。
而且現在,這是陸辭出事之後,姐弟倆第一次見面。
蕭姮牽掛這個失去記憶的弟弟,迫切地想確認他現在沒事。
然而她卻失望了。
前來回稟的人說,陸辭走了。
「走了?」蕭姮不敢置信地道,「去哪裡了?」
「侯爺說,軍營那邊還需要他。他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無礙,就先回去了,等日後凱旋,再來拜見皇上和皇后娘娘。」
陸辭把他的三千精銳留了下來。
這些都是他的心腹。
京城初定,四處都是混亂,他的心腹,確定是忠誠可用的。
這對於新皇來說,十分重要。
「他怎麼能自己回去?」蕭姮憂心忡忡。
弟弟過家門而不入,她理解。
她沒想到,弟弟能奔赴千里來為她解憂,確定她安全之後,見都不見一面,又重新千里奔走離開。
蕭姮心裡感動、心疼……
她從來沒有後悔過為弟弟做過的一切,那不是犧牲,是他們相互扶持走出黑暗泥濘的必經之路。
如今,他們都已經幸福。
「就是不知道,他現在對眠眠如何。」蕭姮幽幽地道。
如果可以,她恨不能立刻去找弟弟,盯著他,在失去記憶的這段時間裡,善待弟妹,那是他此生無法割捨的最愛。
然而那終究只是空想,她現在無法離開。
皇上摟住了她的肩膀:「有我在,你怕什麼?」
柳雲眠插翅難逃。
在蕭姮面前,皇上這一生,幾乎都沒有自稱為朕。
蕭姮聽懂了他的話外音,不由嗔怪道:「感情的事情,豈能是那般勉強的?總要兩情相悅才好。」
「我就要勉強,否則做了皇上有什麼用?」
誰做皇帝是為了委屈求全的?
他不。
別的事情不能任性,這點事情算什麼?
柳家還敢把女兒二嫁?
蕭姮的傷感,在皇上的插科打諢中漸漸消退。
她自我安慰地想,這會兒陸辭不在京城中也是好事,避免成為國舅後炙手可熱,被許多人打擾。
弟弟不喜歡那些。
而且他這會兒回去,也能和柳雲眠培養感情。
當然,前世是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蕭姮又催皇上儘快擬旨把莊驍招安。
在大事上,皇上自然也不含糊。
柳雲眠正在給二二三三「斷官司」,兩個小傢伙撅著屁股趴在樹下挖出來一條蚯蚓,現在正為蚯蚓的所屬權爭執不下,打打鬧鬧來找柳雲眠這個舅母說理斷案。
柳雲眠現在看見這倆小東西,腦袋瓜就嗡嗡地疼。
兩位小爺,求放過啊!
她的頭髮需要多堅強,才能每天被這兩個小東西折磨,還繼續留在頭上……
從前她還羨慕人家生雙胞胎,現在經歷了就想跪地求饒——老天,求放過,我還想多活幾年。
她現在都懷疑,蕭姮把這倆送出來,是禍水東引。
不過今天,聽到這個「官司」,柳雲眠樂了。
這是一道送分題啊!
這道題她會!
陸辭悄無聲息來的時候,就見到她坐在樹下的蒲團上,笑得眉眼彎彎。
她的笑容極富感染力,仿佛瞬間消解了陸辭奔走多日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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