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獨處

2024-08-15 22:13:03 作者: 姚阿洛
  寧坤宮。

  姜氏發瘋的消息被送上來的時候,岳稚垣與祁蔓正在共用午膳,兩人都沒有特別的反應。

  祁蔓看了一眼安靜進食的岳稚垣,心中有了計較。

  等宮女們將不過用了一半的午膳撤下去的時候,祁蔓開口了:「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姜氏?」

  「還需如何處置?」岳稚垣似乎並不把一個瘋了的半老徐娘放在眼裡,「讓她也嘗嘗母妃所受的苦。」

  「臣妾明白了。」祁蔓對岳稚垣的態度早有準備,姜氏在位時並不是一位慈愛的嫡母,如今也不能指望岳稚垣對她多加寬容,「那貴妃呢?」

  岳稚垣動作一滯,落在祁蔓眼中便是極為在意的:「皇后此言何意?」

  「陛下用十萬兵馬和糧草來換三年三十萬兵械,就連黃口小兒都知道是一筆虧本的生意。陛下此舉算是將貴妃推上了風口浪尖,希望臣妾如何做呢?」

  「皇后,後宮不得干政。」

  「臣妾不敢。」

  「皇后只需記得,貴妃是不一樣的。她不會撼動你的地位,但你也不要妄想對她做什麼。」岳稚垣丟下這樣一句話,就甩袖離開了寧坤宮。

  祁蔓優雅地起身在後面行禮:「臣妾恭送陛下。」

  陛下,你如此在意姚氏,卻是忌憚錯了對象,若您自己保護不了她,又能怪的了誰呢……

  「娘娘。」白芷出現在祁蔓的身邊,「看來陛下對這位貴妃格外上心,那咱們……」

  「有機會就去會會她吧,上次冷眼瞧著是個聰明人。」祁蔓漫不經心地說。

  「是。」

  昭祥宮。

  姚紈懿正在書房作畫,正午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欞落在她面前的地上,沒有刺傷她的眼,卻將她的周身染成暖暖的金黃色。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愜意的,淺笑著,手邊的茶盞冒著微微的熱氣,這就是岳稚垣走進後看到的景象。

  不知道過了多久,姚紈懿放下了手中的畫筆打算歇一會兒,才看見門口的身影。

  「陛下……」姚紈懿有些驚訝岳稚垣這個時候會出現在昭祥宮,掃了一眼跪在他身後的遠青楓紅,就料到是他不讓她們通報的,「臣妾參見陛下,萬福金安。」

  「愛妃平身。」岳稚垣走上前兩步虛扶一把,這才看清姚紈懿畫了一半的竟是一幅童趣圖,一父一母,一子一女,雖還未完成,但稚趣盡顯。

  「愛妃可是想要孩子了?」岳稚垣玩笑道,看著姚紈懿微微紅了臉。

  「臣妾畫的是……」

  「是肅帝、溫淑皇后、你和你的幼弟。」他語氣肯定,姚紈懿這才反應過來他方才是故意調侃的。

  「是。」

  「紈紈可是想家了?」岳稚垣突然改了稱呼,乍聽「紈紈」二字讓姚紈懿恍如隔世。

  看著她有些恍惚的神情,岳稚垣低低地問道:「怎麼了,可是有別人這麼叫過你?」

  「紈紈是母后給臣妾取的乳名。」姚紈懿別過臉去,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發酸發澀的眼睛。

  沒想到岳稚垣卻伸出大掌撫上她的臉頰,迫使兩人四目相對,她的眼神像是受驚的小鹿一般,而他卻像是一片汪洋大海。

  「紈紈。」他又這樣喚了她一聲。

  姚紈懿還是沉默著。

  「紈紈。」他像是一個得不到回應開始耍脾氣的小孩子,「紈紈。」

  姚紈懿動了動嘴唇。

  「紈紈。」

  「哎。」

  「以後朕就叫你紈紈了。」岳稚垣邪魅一笑,頗有些胡鬧得逞的意味,「今晚朕就在昭祥宮歇下了。」

  他能感覺到掌下的人兒突然僵硬了幾分,嘴角的弧度便淡了下來,「朕什麼都不會做的。」

  姚紈懿本來只是沒有做好準備,聽他這麼一說,更加訝異了。

  兩人之間安靜了一會兒,姚紈懿乖巧地說道:「臣妾遵命。」

  岳稚垣覺得有些氣餒,這女人分明就是在敷衍他。

  姚紈懿眨眨眼睛,用了一點巧勁掙脫了岳稚垣的雙手,試探地問道:「陛下要先回乾康宮,晚膳之後再過來嗎?」

  岳稚垣臉色更加不好看了,她的小心思能不能不要這麼明顯。


  「不了,這幾日已經把積壓的奏章批閱完了。你接著作畫吧,朕就在這邊看會兒書。」說著,岳稚垣信步走到書架前,看了一眼就知道都是姚紈懿從大涼帶過來的書冊,隨手抽了一本遊記就在窗邊看了起來。

  姚紈懿無奈地看著岳稚垣悠然自得的樣子,也不好再下逐客令,只好回到桌前再拿起畫筆。

  遠青和楓紅都知道姚紈懿作畫時的規矩,只是守在門口一點也不敢打擾,眼下多了岳稚垣在跟前,倒也沒有真的擾了她的思緒,一氣呵成完成了這幅童趣圖。

  姚紈懿專注太久,乍一放鬆,手腕就有些吃不住力,酸澀的勁兒就沖了上來。她剛放下畫筆,就有一隻大手恰到好處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指腹用力輕輕揉捏。岳稚垣故意不去看姚紈懿的臉,兩隻眼睛都盯著桌上的畫,不得不說姚紈懿的畫功了得:「這人當真是栩栩如生。」

  姚紈懿抿嘴一笑:「父皇總說書畫最能樣養人的性子,剛好,臣妾和明璟各取一樣。」

  「明璟。」岳稚垣突然覺得有些不樂意,原來從姚紈懿口中聽到她如此親昵地稱呼別的男人是這樣的感覺,哪怕那個人是她的弟弟。

  「是,明璟是臣妾弟弟的名諱。」姚紈懿卻只是以為岳稚垣先前不知而已。

  「所以在大涼的時候,你作畫,你弟弟題字?」

  「是。」姚紈懿點點頭,心裡想的以後卻是不能了。

  「那朕來。」岳稚垣捲起衣袖,右手執起狼毫,姚紈懿都來不及出聲,就看到他已經利落下筆,揮灑潑墨起來:

  「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門試問野人家。」(出自蘇東坡《浣溪沙》)

  姚紈懿一愣,沒有想到岳稚垣竟也會懂這樣的田園野趣。

  岳稚垣凝視著自己題下的詩句,還有姚紈懿的畫,垂下眼瞼低聲說:「或許朕也想過這樣的生活。」

  姚紈懿聞言抿嘴一笑:「陛下可不適合。」

  「紈紈為何如此肯定?」

  「陛下註定是君臨天下的皇帝,自然不會適合普通人的鄉野生活。」

  姚紈懿說完便轉身走向門口,打算喚遠青和楓紅進來收拾略顯凌亂的書案,沒有注意到岳稚垣瞬間失落的眼神,也錯過了他的那句話:「如果是你,或許朕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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