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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妖人(9)

2024-08-15 22:29:03 作者: 霧海夜燈
  阿瑩帶了一個姐夫回來。這件事對阿慧造成了莫大的打擊。

  照理說,阿瑩之前只負責他的衣食起居,做姐姐的情感陪伴少之又少,阿慧每天在外面被人欺負也不在意。但是面對家裡多出來的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幼小的心靈暫時還不能接受。

  雖然阿姐極為低調,不希望任何人見到梟,但是阿慧總覺得心裡有什麼毛毛的東西在撓,越是不給他看,他偏偏就越想看。

  他就這麼偷偷的扒著門縫看呀看,可是個子就那麼丁點兒,腦袋尖兒還沒到門板高,只好趁著二樓沒人,自己從樓下飯堂扒拉了一下小凳子,站在凳子上從窗縫往裡瞅。

  啥也沒瞅見呢,就聽見有人上來了。

  牧戈理解阿慧在這個年紀極其強大的好奇心,對他笑了一下就當自己沒看見,在外面敲著門的功夫,阿慧就十分懂事的自己走了。

  「什麼事。」阿瑩等著阿慧的腳步聲走遠了,把門拉開了一道縫,問道,語氣中有些不耐煩。

  「你不覺得這裡有點太潮濕了嗎?樓下會滴水。」牧戈思來想去,還是說了,她特意把呼吸放得很輕,因為她總覺得空氣里瀰漫著一股腥味——儘管衍多次表示這大概是她的心理作用。

  「不行。」阿瑩的回答十分乾巴,用語氣的強硬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和脆弱。

  「讓我和她談談。」梟說。

  阿瑩回頭看了看梟,牧戈以為她又要開始表演原地發瘋,不過這次她竟然只是沉默了幾秒,就自己打開門讓牧戈進去了。更讓牧戈震驚的是她自己也出去了,並且為她輕輕地關好了門。

  空氣中瀰漫著水汽,幾乎要形成薄霧,所有布製品都帶著潮濕的感覺,桌椅的顏色也格外的深。這是人魚一族的天性有關,但是牧戈還是十分不習慣,雖然她暫時沒有風濕病,但是太高的濕度她呼吸都覺得難受。

  「你要跟我談什麼?」牧戈發現用任何擦乾凳子的舉動都是徒勞的,所以就很不講究的隨便選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

  「你也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了。」梟的面色蒼白,白得發綠,皮膚下的血管發黑,好像一條條伏在肌膚之下的毒蟲,高聳的眉骨讓他的眼眶更深,更憔悴,「我需要回去。回到海里去。」

  「不然你會死?」牧戈覺得跟他說話沒什麼好委婉的,畢竟幾天之前她還在捅他刀子,那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呢?拐彎抹角進行一些沒有必要的禮儀是降低交流效率的罪魁禍首。

  梟明顯是被她噎了一下,頓了頓才繼續說:「我希望你們可以保護她。」

  牧歌笑了笑:「我的情況你也看見了,我一個自己都夠嗆的人,怎麼保護這麼一個...」她本來想說大小姐,話到嘴邊還是剎住了車。

  「你可以。」梟說,「你有最珍貴的血脈,還有天神的庇護,山川河流大海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牧戈覺得他此刻像一個神棍,但是這個世界本身就有神的,神棍好像也很合理,於是她問:「什麼意思?」

  梟蒼白的笑了笑,猶如一盞風中殘燭。這個世界的山河土地都是有神力的,雖然他們不會化作人形來見你,但是他們會在暗中幫助你。只要你做出的是他們需要的選擇。

  「他們需要的選擇?」牧戈有些摸不著頭腦,梟還是有做神棍的潛質的,畢竟他說的越多,牧戈覺得自己明白的越少。

  「至於這一點,我也不是很明白,我只是偶然窺見了天機,畢竟我也曾去過女媧娘娘九重天。好歹我也是活了千年,我相信我沒看錯。」

  「可是我現在就連自己也沒搞明白...」牧戈自然是不情願,多答應也一件事,肩膀上就多一分責任。到頭來要是自己沒幹好,被梟打擊報復也不是沒可能。這不是純費力不討好嗎。

  「你有什麼想問我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說我有最珍貴的血脈,那我問你,如果這種血脈是一種詛咒呢,你可以告訴我破解他的方法麼?」牧戈問道,她眼下最要緊的事情莫過於她背後的魂詛,這簡直就是個不定時炸彈。

  梟皺眉:「這聽來,像是他們存在於一個結界,並沒有徹底死去,而他們的屍骨可以幫他們聯通外界。」

  「那我應該怎麼做?」牧戈把她自己從藏書閣里找的書都翻爛了,也沒找到一點兒有效信息,沒想到眼前這妖居然能有點眉目。

  「你把他們從那個結界拽出來,然後殺掉。或者你進入他們所在的結界,殺掉他們。他們現在應該非常脆弱,只能憑藉微弱的念力和咒文來施展他們的力量,你夢境中的場面是他們在結界裡行為的映射,但從本質上來說,是一種幻覺。」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現在其實很脆弱,只是在恐嚇我,對嗎?」

  梟點頭。

  「那關於女媧,元始天尊,封神榜什麼的,你知道多少?」

  「你的問題太多,我沒辦法回答。」他不緊不慢,好像回到了昔日養尊處優的狀態,完全不像一個瀕死的怪物。

  「那就...封神榜。封神榜是什麼,在哪裡,我要怎麼才能進去。」

  他微微皺眉,「他是一座山,只有進去過的人才知道它在哪裡。所謂神格,其實也就是直接從封神榜獲取法力的意思。我猜測,所有的法力都來源於那座山,山脈的在地下的能量有強有弱,曾經我在海里的時候,覺得海底的能量有強有弱,或許那就是封神榜的能量,而我們都是通過別的方式取得這種能量,但是具有神格的人,可以直接使用。」

  「好,我明白了。」牧戈覺得自己被閃電擊中了一般。

  封神榜居然是世間的源。

  牧戈還想再問些什麼,梟突然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牧戈生怕下一秒他就要吐血,只是沒想到阿瑩直接沖了進來。

  雖然牧戈看不見她的臉,但是她此刻大概是極度的心痛,極度的自責。

  「他再留在這裡是不行的。」牧戈輕輕道,「他需要水,大量的水。」

  「你閉嘴,他會好的,他哪裡也不會去!」阿瑩低聲吼她。

  牧戈向來奉行著好言難勸該死的鬼策略。這丫頭顯然不僅僅被養得無法無天,而且根本離不開他。面對這種長時間的分離確實會覺得自己的心裡一下子空虛了大半,但無論人妖鬼神,分離總是不可避免。

  「如果沒有你,死對我而言也只是一個不好不壞的結局。但是現在我想更長久地陪伴你。我一想到在我離開之後你又要獨自面對那些惡意,或者說會有別人陪在你身邊就無法接受。我願意放棄從前的一切,但我現在必須回到海里,你能明白嗎?」梟溫聲道,頗像一位循循善誘的老師。他解開阿瑩的眼罩,捧住她的臉,用大拇指輕柔的擦拭她鱗片上的淚珠,輕輕吻了吻她的唇。

  「可是你...」阿瑩握住他的手腕,不忍心再說下去。她知道他無法面對自己在水下醜惡的樣子,比死還難以接受,每一秒都在折磨著他可憐的自尊。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他像安慰小孩似的,輕柔的撥弄她的額發。

  「那你不許再傷人了,除非他要傷你。」阿瑩噙著眼淚,嘴角抿成一彎笑容。

  「嗯。」

  牧戈突然覺得自己的鼻子一酸,視線模糊,趕緊轉身,奪門而出。

  下樓碰見迎面撞來的衍。因為之前在黑塔里的戰鬥,他非常不放心,總覺得梟對牧戈心懷怨恨。連牧戈都覺得他在某些方面有些不可理喻。

  「你看上去不太好。」他撥開臉頰旁邊的頭髮。牧哥對突然的親昵有些不適應,有些無所適從地往後退了一步。她發誓如果她的大腦可以思考,她不會退的!

  「你好像忘記你跟我說過的話了。」衍對她的反應不是特別滿意,語氣中居然有些撒嬌。

  「沒事的,沒事的。我就是覺得最近變得容易心軟了。」牧戈拍了拍衍的手背以示安慰,順帶把剛才的事情都說了,一邊說一邊解釋剛才的動作,像是在幫大狗捋毛。

  雪霽整日裡閒來無事,姜尚回來雖然回來了,兩把劍也拿到了,但是總是找各種理由糊弄牧戈,儼然一個潑皮無賴形象,他們來回扯皮可不就顧不上雪霽這個表字帶拐彎的師侄了。阿慧也閒來無事,阿瑩壓根沒心思管他,哪怕他在後廚偷了十個餅,只要他沒把自己噎死,阿瑩的聽覺都不會多分一點給他。一大一小兩個閒人自然湊在一起。

  牧戈自從受傷之後愈發懶散,她感覺自己就是一顆脆弱的珊瑚,一碰就碎。只能坐在桌子上看雪霽和阿慧玩你找我我找你的遊戲。

  樑上有燕子在這裡築了巢,此刻正是大鳥外出捕食回巢餵小燕子的時候,嘰嘰喳喳,叫的清脆悅耳,叫人心裡愈發的暖。牧戈很慶幸她成功阻止阿慧用不知道哪裡來的竹竿搗毀燕窩的舉動。

  看著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阿瑩也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

  「嚇死我了你,走路怎麼沒聲兒。」牧戈拍了拍胸口,阿瑩這麼蒙著眼睛,走路還和幽靈似的,她著實嚇了一跳。

  「膽小啊你。」

  「是膽小。」牧戈懶得反駁。

  「你在看他們?」阿瑩的耳朵很靈,這會兒她能聽到,阿慧已經藏到屋子後面的馬廄去了,雪霽還在前面四處亂走,毫無頭緒。


  「嗯。看了心情好。」在自己虛弱的時候,就更要看充滿希望的東西。看見別人蹦蹦跳跳,會覺得自己的能量也很強。

  「我也太久沒聽到了,真好啊。」阿瑩笑得像個四五歲的孩子。她平常要麼一句話也不說,要麼就是情緒大幅度失控,真正動容的,一次是那天在梟的床邊,另一次就是現在。她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孩提時光,沉浸在裡面久久不能忘懷。

  「我不想大煞風景,但是我很好奇一件事...」那股不作不死的精神又在牧戈的體內蠢蠢欲動,她一直在猶豫該不該問,每一次都是好奇心大獲全勝。

  「我弟弟怎麼回事,對吧。」阿瑩的臉轉向牧戈,雖然牧戈看不見她的眼睛,卻也好像能感受到她銳利的目光。

  「一開始和梟接觸的時候,他還不像現在這麼虛弱。那時候我時常裝作無知的孩子,把那些想要拐走我的大人騙到塔里。後來我稍微長大了一些,所以大多是男人,也更好騙了。後來我不想再做這樣的事。所以我對梟說,就算你現在殺了我,我也不會繼續。他不捨得殺我,雖然我看不到他的情感,但我知道他對我下不了手。」說到這裡,她得意地笑了,「後來我賭氣走了,可是一個陌生女人的突然出現真的太奇怪了,所以我在這裡住了一陣子。」

  「就在那段時間,阿慧的堂姐一家也恰好住在這裡。你知道,我的聽覺很好,尤其是晚上。他堂姐一家打算燒死阿慧一家人,帶著財寶首飾離開。他們放了火,我怕火,拼盡全力只能救出孩子,他的父母和叔叔嬸嬸和堂姐都被燒死了。所以我順理成章地說,我被火燒壞了眼,有很醜陋的傷疤,所以可以蒙眼。當地人對遠道而來的人不熟悉,我又矇混過關。怎麼樣,很聰明吧?」

  牧戈點頭,事情還不算特別糟糕。至少沒她想得那麼難受。

  「不聰明嗎?」她的聲音有一絲不悅。

  牧戈忘了她看不到自己點頭,打算說出聲,話未出口,阿瑩就直截了當道:「今晚會有大雨,大雨過後,水位會上漲,他說,希望你能來送我們。」

  「他說?」牧戈挑眉,「那你呢?」

  「我?說實話怕你不愛聽。」

  「那不用說了。」

  姜尚聽這話左邊看看,右邊看看,覺得一屋子的火藥味。念叨「女人的事情少摻和」,不知道到哪裡喝酒去了。

  牧戈見姜尚走遠了,問:「什麼時候。」

  「明日一早,霧散時。」

  「我得多帶一個人。」

  「行。」說完阿瑩騰地一下站起來,一轉身就噠噠噠跑上樓去了。牧戈心道這姑娘真是難相處,牙尖嘴利的,哪裡需要自己保護?現在自己才是需要被保護的那一個。

  為了不打攪別人,阿瑩給牧戈和衍在二樓安排了兩間房。按照阿瑩的說法,這對狗男女住一間就好了,但牧戈覺得怪怪的,這才不情不願地給了兩間。

  夜裡果然大雨直下,一夜的生息未歇。牧戈因為虛弱,睡眠倒是好了不少,她現在成日裡就是想睡覺,不過她還是會抽出一些時間來鍛鍊鍛鍊——等到危險來了起碼得有跑路的力氣。

  一早,牧戈聽見動靜的時候雨已經停了,房檐上滴著水,啪嗒啪嗒落在窗邊,一開窗說不盡的清新涼爽。一切都被洗滌如新。她的心情因此都爬了幾個台階。

  「好了,跟著我們走吧。」阿瑩扶著梟的手臂,面無表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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