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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妖人(10)

2024-08-15 22:29:07 作者: 霧海夜燈
  夏日的草木瘋狂生長,綠得橫行霸道。阿瑩熟知的小路上掛滿了樹枝,衍個子高,擋在牧戈的右前方,駕著劍趕走攔路的樹枝。牧戈被這麼一環,整個人被衍罩在懷裡,她覺得這種感覺其實蠻好。

  「其實我很好奇,他一個海洋生物,為什麼會起一個鳥名。」牧戈湊在衍耳邊偷偷說。

  衍看了前面你儂我儂的兩個人,哦不,人形生物,一本正經道:「可能他有一個禽類的夢想吧。」

  衍這一句話不知道為什麼,戳中了牧戈的笑穴,搞得前面二人頻頻回頭,覺得牧戈分外詭異。

  「沒事,沒事,你們有話繼續說!我不打擾。」牧戈看見他們二人停下腳步,趕緊收起笑聲,正色道,並且表示自己肯定不笑了。

  「不是的,前面那段路他希望你去。」阿瑩冷冷道。

  「那...你們不再說什麼了嗎?」牧戈在他們二人之間來回看了一下。

  「不能再說了,再說我就捨不得走了。」梟搶先到。

  牧戈點頭,衍本想跟上一起,沒想到阿瑩突然一個箭步擋在衍的前面:「你不能去!」

  衍一雙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瞪著牧戈。

  「沒事,你在這裡等我。」牧戈安撫道。梟不願意讓阿瑩看自己丑陋的樣子,也不願意讓衍看。她是已經看過了,所以無妨。

  他們兩個人之前都身負重傷,腳步虛浮,走了好一會才離其它兩人遠一點。

  「我還有一些問題要問。」牧戈咬了咬牙,她知道梟每走一步都痛苦萬分,猶豫來猶豫去,問不問是自己的事,答不答是他的事情,「姜尚為什麼要放你出來?」

  「贖罪吧。」梟的聲音乾枯如沙粒,牧戈甚至覺得他的喉嚨里有一團火。在潮濕的水汽里他臉色顯然好了一點。牧戈一開始覺得有些不解,但此事等姜尚不喝酒之後再問也不晚。

  「那你為什麼要殺我?」

  「她送來的人,基本都是這個結果。雖然很少有你這樣的女人。大都是些流氓強盜什麼的。」

  「那你一個人,已經如此虛弱了,是怎麼對付那十七個仙門弟子的?」

  「什麼十七個仙門弟子?」

  「你沒見過他們?」

  「只有一個人,拿著那把劍,驚慌失措地跑進封印我的黑塔,當時他已經神智不清了,見人就砍,但是他的樣子根本沒辦法用刀。所以...你覺得他們是我殺的?」

  牧戈只覺得脊背寒涼,渾身發僵,「那,那他當時是什麼樣子的?」

  「他嘴裡一直喊別殺我,衣服已經被劃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不過看顏色和材質肯定不是凡人。」

  「好,好,我知道了。」牧戈倒吸了一口涼氣,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很正常。

  「你會保護好她吧。」

  「我會盡力。」

  「等我到了水裡,我想留一串鮫人珠給她,你幫我轉交,行嗎,這是拜託你的最後一件事。哦,還有,記得多誇誇她。」

  牧戈點頭。

  他們走得地方已經是溪流的下游,水位原本就高,下了一夜的雨,上流的水勢湍急,下游就更深了。白色的水花拍擊岩石,絲絲縷縷的水汽鋪在牧戈的臉上。

  梟沒有絲毫的猶豫,縱身躍入浪花中穗隱沒在水下。

  所謂的鮫人珠,其實就是鮫人的眼淚在水裡凝結成的珍珠,只有在水裡哭泣才會有這樣的效果。只要鮫人活著,它就可以感知自己產生的鮫人珠的方位。

  牧戈靜靜地看著水流,梟應該已經下潛到很深的地方了,牧戈完全看不清他,只知道有個黑影在水下徘徊。

  過了一會,一隻青色帶著鱗片光澤的手從水下伸出來,穩穩的立在浪里,掌心是一堆淡紫色的珍珠,柔軟而有光澤。

  牧戈伸手取走這些珍珠,梟的上半張臉浮出水面,黑的沒有一絲眼白的眼睛對著牧戈,牧戈覺得自己看懂了他的表情,道:「我會好好保護她。」

  他又在淺水處徘徊了一番,終於甩尾走了。牧戈大大地鬆了口氣,還好沒出什麼亂子。

  一想到和梟剛才的對話她就覺得幾乎難以呼吸,這說明她以為的事實根本就是錯誤的。這裡還有其它東西,有著某種可怕的力量,殺掉了十七個仙家弟子。一想到這裡她就手腳發涼——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身體一直都好像停留在那種虛弱的狀態難以恢復,就好像中了什麼毒。起初她以為這是魂詛的力量,但梟說任何詛咒在完成之前都是沒有效果的。這個原因又不成立了。


  衍見她神色有異,問:「怎麼?」

  牧戈先是把那些珍珠交給阿瑩,阿瑩沉默地收下了,她整個人都被包裹在一種離別時感傷的氛圍里,聽不下去其它任何話。牧戈總覺得這串珍珠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但更有可能的是她腦子壞了。當時聽到衍的名字的時候,她也有一絲熟悉感轉瞬即逝。大腦會欺騙自己,牧戈想著。

  衍的臉色也不很妙。盤算著得早些離開這些地方,但出於誠信原則,要麼她得留在這裡保護阿瑩,要麼她得把阿瑩帶走。

  又或者她再找個有著蓋世神通的人來跟他簽個合同負責保護阿瑩的人身安全。

  但是那也太扯了。還不如前兩種現實。

  「阿蘇——阿蘇——」

  濃霧散去,從霧氣中傳來一聲聲由遠及近的呼喊。透過層層水汽,焦慮傳遞到每個人心裡。這意味著又少了一個人,而且在夜裡。

  「阿蘇,阿蘇,你們有看見我孫子嗎?他才六歲,才這麼高!」頭髮花白的老嫗見著牧戈一行人就開始不停地傾訴。牧戈認出她就是那天那個賣花的奶奶,她顯然肝腸寸斷,灰白的髮絲凌亂,眼裡爬滿了紅血絲,已然和當日判若兩人。

  「您先別急,別急壞了身子。」牧戈看到她已經老得不能再收到任何打擊了,好像下一個噩耗就能把她徹底碾碎。遇到這樣的事情,最怕壞事一連串。對於任何一個家庭來說都是這樣。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汗水滴在泥土裡化為秋日的碩果,即便是自己滿手的繭子滿身的疤痕也不在意,所求不過是平安喜樂。

  這樣的打擊就可以讓一個平時其樂融融的家庭瞬間跌入深淵。夫妻生嫌隙相互埋怨,老人變得老邁無比。如果要找一個詞來描述,或許用能量場來描述最合適不過了。失去了生活的希望,日子不過是上一天的重複。而一個人,乃至一個家庭的能量都會發生由樂觀到悲觀的改變。長此以往,面部肌肉都會不再熟悉笑容到底是什麼樣的動作。

  「我的孫孫喲,我可憐的孫孫喲!」 老嫗捶著胸口,上氣不接下氣地長吁短嘆。

  「沒事的,沒事的!」牧戈拍著她背,順氣兒。但牧戈心裡想的是,如果昨晚就不見了,那現在真的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了。這事兒她也不好說,畢竟這婆婆萬一撅過去了,自己可不就成了罪人了。

  牧戈猛然回憶起那天晚上,阿瑩和一個人的對話。那個人是誰?會不會是他!這麼多天的刺激,她都快忘記了一切的起因。

  想到這裡,牧戈死死拽著阿瑩的袖子把她拉到一邊,壓低聲音道:「那天晚上,你究竟在跟誰說話?」

  阿瑩本來沉浸在悲傷中,被牧戈這麼一拽,整個人愣在原地發懵。

  「就你把我拖走那天晚上。」一說到這,牧戈就覺得自己渾身發疼。

  「申公豹。」阿瑩沉默了一會。

  「什麼?」牧戈覺得這話信息不算多,但是這事兒可大可小。要是只衝著姜尚一個人來,那麼她直接走人就好了。但他一旦知道自己的事情,很可能把自己和姜尚一起端了。

  還有一件事,小狐狸出去之後到現在也沒回來。牧歌一開始覺得它傷好了之後不想再跟著自己了,可要是申公豹在這,這事情看來也不是那麼簡單了。

  一想到這她就想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但是眼前還有個老太太,起碼先把老太太送走。

  牧戈正打算走,忽然被老太捉住了衣袖。

  牧戈心裡一驚,心道這老太太不會就是來捉自己的陷阱吧?

  「求求你姑娘,求求你,還有一個地方,我知道那個地方,他在那裡!肯定在!」她滿臉希冀地看著牧戈,懇切哀求。那是她一絲尚存的希望。也可能是徹底絕望的陷阱。

  「她腿腳不便。」衍說道。

  「你稍微看看,她是不是假的,我幫你擋著些。」牧戈拉著阿瑩,在她耳邊悄聲道。

  阿瑩把自己的眼罩拉出一條縫,從上往下看。

  一切忽然安靜了下來,耳邊只剩下隆隆水聲。牧戈抬眼,看見衍就盯著水裡發怔,好像在回憶一些很久遠的事情。

  「是真的。」因為角度不好,老婆婆總在抹眼淚,阿瑩看得出來倒是很吃力,不過好在她也不是什麼蓄意騙自己下陷阱的誘餌。

  走吧,走吧。牧戈沒法子了。

  她實在沒辦法狠心拒絕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好在路上遇到了阿蘇的爹爹媽媽。阿蘇媽媽把老太太攙回家休息了,阿蘇爹爹繼續跟著他們去那處岩洞。


  岩洞是在山底的深處,洞口早就被幾丈高的草淹沒了。牧戈私心覺得一個小孩子是絕對不會在這種地方找到的,不到黃河心不死,或許這就是家人的感覺。如果不是阿瑩親口所說,那年阿蘇爹只是在黑塔之外熬了一夜,那天她和梟大吵了一架,之後她就再也沒往牆上掛屍體了。就算她再掛上十年,成仙的父親也不可能再來多看她一眼。阿蘇爹只是時間很湊巧,所以就被鄰里鄉親當成的大英雄。

  但是現在這個男人一往無前,確實有幾分英雄氣概。

  「小心,洞口的草有被踩過的痕跡,裡面很可能有人!」衍低聲告誡所有人。

  阿蘇爹爹把這當成了阿蘇還活著的信號,竟然往裡走得更快了。這個男人身材高大,皮膚黝黑,手上起了一層黃色的繭子,一看就是一把干農活的好手。他毫不在意地撥開洞口的雜草樹枝,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要不你先回去。」牧戈對著阿瑩道,再怎麼說,姜尚也在客棧,這會他有了兩把寶器,加上他豐富的作戰經驗,護著阿瑩當也是綽綽有餘。

  「你可別想在這把我丟掉!」

  牧戈無聲地笑了,心道這可是你自己要跟著我的,阿瑩這一雙眼睛,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是非常好用的,留在這也沒什麼壞處。除非她開始情緒化。

  洞裡的氣溫一下子降了好幾度,這個洞很大,很深,一般人不知道。阿蘇的奶奶說是以前來抓壯丁的躲人的地方,只有那麼幾家人知道,現在知道的人基本上都離世了,只剩下她。

  越往裡走,光越暗。黑乎乎的,幾乎要什麼都看不見了。阿蘇爹爹和衍打起兩個火摺子。牧戈覺得自己的掌心一陣刺痛,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

  「你怎麼了?」阿瑩湊在她耳邊小聲道。牧戈痛到吸氣的聲音根本逃不過她敏銳的聽覺,牧戈也用同樣的聲音回了一句沒事。

  「這裡有人。」阿瑩在耳邊說道,「又好像不是人,你們還是把火把滅了吧。」

  還沒等牧戈開口,阿蘇突然邁開大步,快速往洞口深處走。

  天,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每個節骨眼上都沒有一點順利的事情!

  走吧,走吧,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大不了再死一回。

  「你你你...快把我兒子還給我!」

  這聲音顫抖中包含恐懼,好似眼前是什麼凶神惡煞。聽得牧戈太陽穴突突跳。起碼前面是真的有危險。比阿瑩的眼睛更好用的原來是阿瑩的耳朵。

  一聲野獸的低吼喚醒了牧戈的記憶——申公豹!

  一隻通體發黑的豹橫在嶙峋的石塊中間,聳著肩胛骨,眼神中充滿殺意。它線條優美的身體不時起伏來回踱步,隨時都要衝上把他們都撕碎。離他最近的阿蘇爹爹已經抖得像一隻篩糠。但他依然舉著火把。在黑豹的後面躺著他受傷的孩子。還有一個年邁的老人——姜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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