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蕊已經下定了決心，看向沈晏行目光一片平靜。
「沈晏行，你這樣就沒意思了。」
沈晏行放下紙巾，從位子上起身，朝她走過來，渾身散發出凜冽的寒意。
他雙手撐在她椅子兩旁，目光沉沉地盯著她，一字一頓道：「如果我一定要強求，你又能怎樣？」
沈晏行的氣場在這一刻達到頂峰，蘇蕊被裹挾其中，連呼吸都暫停了一瞬。
等她反應過來，連連喘了幾口氣。
沈晏行人早就到了院子裡，把車開了出去。
蘇蕊看著滿桌的狼藉，突然就失了力氣。
她昏昏噩噩地起身，記不清是走的樓梯還是電梯，回到了臥室躺下。眼淚向開閘泄洪的水，怎麼都止不住。
這短暫的一生，所有的不幸都向她湧來，像洪水一般要將她淹沒。
於嫂第二天回來，收拾完衛生，做好早飯，上樓叫蘇蕊起床。
敲門敲了好一會兒，不管怎麼叫都沒人應聲。
她心裡有點忐忑，早上先生不在，給她發了信息。
她推門進去，看到床上蜷縮的那個瘦弱的身形才鬆了一口氣。
待她走近，卻被嚇了一跳。
蘇蕊雙眼紅腫，眼神空洞，要不是眼珠有時還動一下。於嫂怕是會尖叫出聲。
昨天她出門前還好好的，怎麼才一夜的時間，太太的精神狀態就萎靡至此啊。
「太太，我是於嫂，您這是怎麼了？您可別是嚇我。」
蘇蕊這才像從夢中驚醒一般，看了她好幾眼，似乎才認出面前的人是誰。
「於嫂，我沒胃口，不想吃飯。」
於嫂焦急道：「那你需要我做什麼，您只管吩咐」
她嗓音很啞，像是哭壞了：「不用了。」
於嫂不放心，又給她倒了杯溫水過來：「太太，您要不喝點熱水吧。「
蘇蕊還是搖搖頭。
於嫂沒辦法了，只能搖著頭出去。
剛出門就給沈晏行打電話匯報了情況，沈晏行讓她不用管，繼續做好本職工作就好了。
掛了電話，於嫂嘆了口氣。
沈晏行人不很不錯的，待家裡的傭人隨和，出手又大方。蘇蕊更是不錯，相處時就像是女兒一樣。
但不知怎麼的，這麼好的兩個人總是處不來。她腦海里沒來由地就想起有緣無份四個字。
這大概說的就是他們兩個吧。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於嫂做好飯，又跑上來叫蘇蕊。
蘇蕊還是那樣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哭得似乎都沒眼淚可流了。
早上端上來的早餐一口也沒動的放在原處。
於嫂焦急地彎下身對她說：「太太，您不餓，肚子裡的孩子也會餓啊，您好歹起來吃一點，我給您送上來，好不好？」
蘇蕊身子重的時候，於嫂會把餐食端上來給她。但蘇蕊只要狀態一好，就跟她說，要下樓吃。
「孩子跟著我一起去死，也沒什麼不好。」
蘇蕊的語氣平靜得就像在說今天的天氣很不錯一樣。
於嫂大駭，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她又走向前勸君子慎獨：「這可不行啊，孩子你可千萬不能這樣鑽牛角尖啊。」
可蘇蕊就像聽不見一般，一行清淚又滑落到她臉頰。
於嫂急得不行，嘴裡念叨著：「這可怎麼辦啊？」
她走到門外，就給沈晏行打電話，沈晏行在開會，電話是助理程瑞接的。
這種私密事於嫂不好對著外人宣之於口。
掛掉電話，於嫂焦急地在空蕩的走廊上來回地踱著步。
思來想去，於嫂決定匯報給老太太。
老太太正在家裡的健身房跳老年操，接到電話，立馬就叫司機送自己過來。
她先是看了看床頭，於嫂端上來的午飯，蘇蕊一口也沒吃。
再又仔細看了看蘇蕊的精神狀態，確實差到極致了。
她坐到床邊，握住蘇蕊的手，輕拍了幾下。
「阿蕊，我是奶奶。奶奶來了，什麼事都能解決了。」
蘇蕊這才看向她，一雙眼又蓄滿淚珠。
「奶奶，我好難受啊。」
她慢慢坐起身，在那一瞬，有一陣的頭暈目眩。
老太太扶住她，把她抱在懷裡。
「孩子啊，你就當我是你的親奶奶，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蘇蕊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哽咽著說：「奶奶，我想離婚，我真的太想離婚了。」
「沈晏行他對我不好，他總是騙我，我不要再跟他一起生活。我要離婚。」
……
蘇蕊說著說著就嚎啕大哭起來，可是沒哭多久，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梁姨趕緊叫人去把家庭醫生叫來，做了檢查，輸上液。
老太太拄著拐坐在沙發上，看了看床上形容枯槁的孫媳，又看了看她的肚子。
對梁姨說：「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他們兩人本不該是對怨偶的啊。早知道我當初就不該讓他們倆結婚啊。」
老太太自責不已。
梁姨安慰地給她遞了塊手帕。
「老太太，您也是一番苦心。當初別說您，連我也是看好他們小兩口能好好過日子的。千不該萬不該出了傅泠泠那樣個壞女人，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好湯啊。」
老太太用手帕擦了擦渾濁的眼睛，像是下定決心般拄著拐站起身，向樓下走去。
她在沙發坐下，對梁姨說：「給阿行打電話，說我找他，讓他回來一趟。」
事已至此，兩人早已沒有迴旋的餘地。
沈晏行過了快一個小時才回到家。
一進門就跟老太太解釋：「奶奶，讓您久等了，剛剛公司實在走不開。」
老太太點點頭，示意他坐下。
過了好半晌，老太太才緩緩開口：「阿行，你放過阿蕊吧，你倆不合適。」
沈晏行當下瞳孔驟縮，眸里血絲隱現。
語氣也生硬起來：「奶奶，我什麼都能答應您，這個不行。」
老太太看著自己疼了幾十年的孫子，長嘆一聲：「阿行，我逼著你和阿蕊結婚，是想讓阿蕊幸福，彌補你哥哥沈棟給她造成的傷害。奶奶知道，你不情願，可這事不怪阿蕊，你要怪就怪我吧？」
「奶奶，我不是在報復阿蕊。是，當初我是心裡有怨過您。但我對蘇蕊加深了解後，就慢慢喜歡上了她。我這輩子不能沒有她。」
老太太沒想到自己的孫子用情這麼深，一時愣了一下才勸道：「乖孫啊，強扭的瓜不甜。蘇蕊性子倔，你越強迫她，她越討厭你。你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