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一更
霍悠我踩著高跟, 每一步好似都帶了風,經過景凝的時候, 景凝聽到了她從鼻間逸出的一聲輕嗤。
她驚得抬眸, 四下看了看,卻發現好像只有她聽到了。
景凝下意識咬唇,看著霍悠我的眼神也複雜起來。
室內是有冷氣的, 溫度正適宜, 剛才景凝覺得挺舒服的,可這時卻忽覺涼意, 胳膊都起了顫慄。
比她覺得更涼的還大有人在。
馮中德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他剛剛聽到了什麼?
霍悠我?
霍家?
那不是晉城的那家嗎?
馮中德眯起有些老花的眼睛看了又看, 仔細辨認來人。
不應該啊, 她怎麼會在這兒?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剛才霍悠我說的話。
馮中德擦著額角星星點點的汗, 說話都帶著小心翼翼,「你是晉城霍家的千金吧?
哈哈哈,跟你父親可真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長得太像了。
可剛才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跟沈概是……什麼關係?」
馮中德暗暗祈禱, 可別是他無形中把人給得罪了。
這哪裡是他得罪得起的人物?
「這還聽不出來吶?
我就是沈概說的, 正在追的, 心儀之人。」
霍悠我微微一笑, 「不行嗎?」
馮中德笑臉一僵。
他回憶了下剛才他都說了些什麼……回憶完後,登時笑得比哭都難看。
剛想說切麼, 可一開口就被口水給嗆個不停。
霍悠我都看樂了, 索性轉走在他身上的目光, 瞥了眼景凝。
她注意到景凝的表情瞬間微妙了不少,笑容之下……好像是在咬牙?
霍悠我來了興趣, 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這位小姐看上去好像,不太開心?
是我說的話有問題嗎?」
景凝正定定地看著她。
讓她生氣的不只是霍悠我說的話,還有——
沈概看著霍悠我的目光。
從霍悠我走過來開始,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用一個詞來形容這目光,也只有這個比較合適:寵溺。
意識到這兩個字的景凝,心神俱震。
他可是沈概啊,在他身上從來只有冷,只有傲,何時竟會有寵啊!景凝嫉妒得眼睛都是紅的,她從未想過在他臉上也會出現這樣的神態。
出現便出現了,可是這神態卻不是對她的,而是對另一個女人的……
沈概就用這樣的目光看著霍悠我,就這樣縱著霍悠我盡情放肆,盡情欺壓於她和馮叔!
他什麼都沒做,可是他這樣身份地位的人哪裡需要去做什麼?
他只是站在那裡,儼然一副保護之態,便是霍悠我的底牌和底氣,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不能去逆她而行。
景凝怎能不咬牙切齒,幾欲將霍悠我撕碎,恨不得取而代之,恨不得沈概看的人是她自己。
被霍悠我驟然指出,她被驚得一愣。
過了片刻,景凝掐著手心,迫自己回過神來。
在霍悠我逼迫的目光下,她不僅沒有低頭意,逆反心反而被燃燃激起。
她輕扯了下唇,聲音帶著嘲諷,「當然沒問題。
只是覺得你們一點——也不般配,罷了。」
霍悠我是輕蔑,她是嘲諷。
他們這兒已然聚集了全場的目光,她話音剛落,眾人頓時連聲都不敢出,緊張又刺激地看著這一出大戲。
鈕可兒握緊童茜的手臂,心都差點跳出來,低呼道:「我認識景凝多少年了來著?
這是我第一次見她這麼硬!我就說她平時的溫柔什麼的都是假象吧!」
童茜:「……你也別佩服,她就是個紙老虎,而且有能力嚷嚷沒能力收拾屁股,囂張不了多久。
不信你看著。」
她們從前並不曾和這個霍悠我打過交道,但就她出現的這麼一會子功夫,瞎子都看明白了,這就是個惹不得的硬茬。
渾身帶刺的玫瑰,誰惹誰疼,誰惹誰傷。
這世上的玫瑰多了去了,但若是沒點本事的,隨便就被人摘了扔了踩了。
可這霍悠我不一樣,人家背後是晉城霍家,他們遠在B市都知道霍家的地位,都知道霍家惹不得。
所以呢,這朵玫瑰,可沒人敢惹,但凡是個有腦子的,都知道該捧著供著。
可這世上人分兩種,一種是有腦子的,一種是沒腦子的。
很不幸,景凝就是那沒腦子一掛的。
也不想想,景家跟霍家能比嗎?
她哪來的資本跟霍悠我叫囂?
童茜搖搖頭,大概也猜到接下來的劇情了。
她對景凝……深表同情。
接下來的一幕既在他們的意料之中,又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聽到景凝的話,沈概面色微冷,說出的話是景凝從未聽過的寒冰凜冽:「景小姐,請自重。」
景凝的眼眶瞬間裹了淚。
她已經做好跟霍悠我槓起來的準備,不管霍悠我怎麼說她都能槓回去,可她卻沒想到是他親自開口跟她說話,還……讓她自重。
她能承受住霍悠我萬分的傷害,卻受不住他的一分。
跟一個女孩子說自重,他顧念著霍悠我,卻不曾顧念過她。
景凝想去拉沈概的手,可卻見他側身避開,並用那她愛到極致的聲音說:「我並不希望再聽到這樣的話,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面。」
景凝微怔,動作頓住,她真的好想哭,感覺眼眶已經盛不住淚水,可又倔強地不肯在霍悠我面前弱下半分。
馮中德聽了沈概的話,一邊在心裡罵這孩子傻,到這時候了還在倔著,拿雞蛋去跟石頭碰,一邊趕緊拉了景凝一把,賠罪道:「是是是,這孩子就是不會說話。
她其實沒這意思的,二位再般配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哈哈哈。」
霍悠我懶得聽他打太極,見他不咳了,便繼續跟他算帳:「可你剛剛還說沈概跟景凝合適得很呀。」
馮中德冷汗直起,快埋怨死自己剛才為何如此多嘴。
他賠笑道:「他們也只是合適,你們這可是天作之合。
般配跟合適那差的可就大了。
早知道沈總在追您,那我無論如何也不能這樣說吶。」
嗯,很會說話。
話都說到霍悠我心坎里了。
不愧是商場上浸淫多年的人精。
霍悠我被這番話給說得心情愉悅無比,點點頭,深以為然的模樣:「嗯,你說得很對。」
小尾巴快翹上天的模樣,看得沈概嘴角都情不自禁地往上提。
他勾了勾她的手,將她的手握在手心。
終於得了這小姑奶奶的一句肯定,馮中德也擦了把汗,生怕再被霍悠我刁難,他打了個招呼便拉著景凝匆匆走了,「那我們就不打擾二位了哈。」
景凝的眼睛還在望著沈概,期盼著他能說上幾句話,期盼著剛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事實是並沒有,沈概連個眼神都沒再給她。
景凝失魂落魄的模樣,看得馮中德那叫一個心疼又恨鐵不成鋼。
他語重心長道:「小凝啊,咱們沒法跟霍家比,在霍悠我面前你也收斂點,惹毛了她,沒得好果子吃。
她家雖在晉城,勢力、關係網卻遍布全國,你仔細著點!」
瞧瞧剛才那說的都是什麼話?
馮中德差點沒被她給嚇死。
景凝紅著眼,沒吱聲。
等他說完,她才說:「馮叔,我朋友還在等我,我先過去了。」
馮中德一看就知道她心氣未平,一時間也勸不動。
便擺擺手,「去吧去吧。」
趾高氣昂而去,失魂落魄而歸。
鈕可兒和童茜圍觀了全場,心裡清清楚楚都發生了什麼,見她鎩羽而歸,心中憋著笑,不知道有多想嘲笑她,卻還得礙於表面功夫忍一忍,故作關懷地關心她。
鈕可兒給她遞了張紙巾,提醒道:「別哭啊凝凝,我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現在好多人在看笑話呢,千萬不能哭。」
剛才他們那邊就是全場的焦點,發生了什麼眾人皆納入眼底。
景家在B市也是有點地位的,基本上今天這兒的人都認識景凝,景凝可以說是丟臉丟到家了。
聞言,景凝身體一僵。
她剛才滿心滿眼都是沈概,都是霍悠我的囂張模樣,只顧著生氣,只顧著嫉妒,竟忘了……
鈕可兒看見景凝的眼眶明顯更紅了。
跟她這邊的失落氛圍截然不同,霍悠我心情明朗得仿佛艷陽高照。
沈概陪她手撕白蓮花欸,想想就很開心。
沈概伸手拿下她耳畔的一綹頭髮,在她眼前飄,有些阻礙視線。
他看著她明艷的笑意,有些挪不開眼,挑眉問道:「這麼開心?」
「當然。」
霍悠我最喜歡撕白蓮撕綠茶,這回撕得尤為成功,像是一隻鬥勝的小孔雀。
過了會,她想起什麼,又問他:「沈總如此風姿,的確很招蜂引蝶,你說實話,剛開始讓我陪你來這個酒會是不是就是想讓我來給你擋桃花的?
擋去那些又麻煩又討厭的爛桃花?」
不怪她這麼想,實在是這種酒會對單身狗實在是太不友好了,馮中德這樣的人可多了,各種介紹各種撮合的。
來一個幫忙擋桃花的,簡直不要太省事哦。
然,沈概只是淡笑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單純地想跟你多相處一會,單純地想讓他們知道我們有一些並不官方的關係。」
霍悠我的腦袋轟然炸開,笑意悄然凝滯。
——這個狗男人,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啊啊啊,說話就說話,平白無故地撩什麼人!
她就說吧,他果然覬覦她很、久、了!還有,什麼叫做「並不官方」的關係?
官方的關係是指工作嗎?
那——並不官方的關係也就是曖昧關係咯?
呵,忒不要臉,居然還想昭告天下他們的關係不止於工作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