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上）
在生不生孩子的問題上, 霍悠我實在太糾結了，睡前翻來覆去一個多小時都沒睡著。
思來想去, 她還是給傅櫻打了個電話。
「媽媽, 你當時怎麼會選擇生下我呢？
而且還是在事業巔峰期。
你和爸爸沒有想過丁克嗎？」
這問題倒是把傅櫻問住了。
她回憶了下，發現她和霍饒一好像真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他們婚前沒有過性行為，婚禮當天是第一次, 兩人順其自然地沒用套, 又順其自然地在蜜月時懷上了霍悠我。
懷孕並不容易，他們從來沒打算再生二胎, 霍饒一隨便找了個時間就去做了結紮。
一切都很自然, 這問題她從來沒想過。
為什麼會生下霍悠我？
為什麼不丁克？
傅櫻沉吟半晌, 柔聲道：「可能是因為媽媽幼年被拐, 心裡一直有份童年遺憾, 所以很想要個女兒, 把所有童年不曾擁有過的愛都讓她擁有，在她身上彌補這個遺憾。
是以沒有過丁克的想法。
很慶幸，我真的生了個女兒。」
她低低笑了下, 霍悠我也不禁莞爾。
傅櫻又道：「我沒有和你爸爸探討過這個問題耶, 從第一次在一起後就沒有過措施, 我們好像是默認著結婚生子這樣的步驟進行。
你是在我們蜜月的時候來的, 是個很突然的驚喜。」
霍悠我跟傅櫻說了很久的話, 很多小時候甚至還沒出生時的事情她從小到大聽了很多遍，但還是很喜歡聽。
電話掛斷後, 霍悠我往酒店的床上一躺, 大概心裡已然有了決定。
媽媽生她是想將幼時不曾享受過的愛傾注在她身上, 她生孩子，是想把收到過的那麼多愛讓孩子也感受一下, 將愛傳世，多美好啊。
她從小就是整個晉城的貴女圈中最風光最得寵最耀眼的那個，她要是有女兒，一定也是她們那輩中最灼目的。
第二天項目談判結束，她飛回了晉城，下機的時候才下午一點。
沈概在國外出差，會比她晚兩天回來。
霍悠我也就找了唐沁無出去喝杯下午茶，順便說起自己想要個孩子這事。
唐沁無雙手贊成：「別的無所謂，我就想看看你們兩個妖孽生出來的孩子得有多妖孽。」
難以想像的顏值啊。
唐沁無越想越稀罕，「先說明啊，我是乾媽！」
霍悠我無奈，這只是個剛生的念頭，她連乾媽都占上了。
「還沒跟沈概說呢，還早，還早。」
霍悠我擺擺手，「你呢，你跟沈括怎麼回事，我這都準備要孩子了，你們怎麼還沒結婚。」
「分手了。」
「哈？」
「他太過分了太過分了，我不想理他了。
他要是要通過你聯繫我，你也別理他。」
「怎、怎麼了這是。」
霍悠我有點懵，前段時間都開始談婚論嫁了，這才多久，怎麼還鬧起分手了呢？
「跟我說說？」
唐沁無拒絕聊這個話題。
但霍悠我也不是唐沁無拒絕她就真的可以不聽的人，開始軟磨硬泡起來，威逼利誘著讓她說。
唐沁無被她磨得不耐煩了，才不得不說：「我懷孕了。」
霍悠我手裡準備吃蛋糕的小叉子直接掉在了桌上。
「唐沁無，你說什麼！？
你再給我說一遍！」
唐沁無縮了縮脖子，聲音一弱：「我……我懷孕了……」
霍悠我眼前一黑。
剛才跟她說分手，現在跟她說懷孕，唐沁無分明是在考驗她的心臟承受能力。
緩了緩情緒後，她怒瞪唐沁無：「還不趕緊老實交代！？」
「其實沒什麼好交代的，你找個時間陪我去打胎吧。」
唐沁無垂下頭。
霍悠我噎了噎。
這是唐沁無的孩子，她的乾兒子/乾女兒，還是沈括的孩子，她的小侄子/小侄女，她怎麼忍心帶唐沁無去打掉？
那個畫面她想都不敢想。
霍悠我小心翼翼地試探：「吵架了？」
唐沁無拿著勺子攪拌著杯中的咖啡，眉心緊蹙。
半晌後，嘆了口氣，「他媽反對我們在一起，他跟他媽吵的很兇，本來不想理了，可是他媽心臟病發作，直接進了ICU，我感覺……這樣挺沒意思的，何必呢。」
沈括媽媽，秦舒淺。
沈概沒把秦舒淺當媽，霍悠我也沒把她當婆婆，兩人只在沈概帶霍悠我見親戚的時候見過一面。
許是顧忌著霍家，秦舒淺很安分，還按照禮數給了見面禮，後來就再也沒有交集。
秦舒淺連反對她跟沈概的資格都沒有。
但唐沁無跟她不一樣，沈括是秦舒淺的親兒子，唐沁無是秦舒淺的親兒媳，秦舒淺還真有資格插手他們的事情。
唐沁無家裡又只是普通的小康之家，沒有什麼大背景，秦舒淺真要拿捏起她來，實在是太容易。
更遑論她心機深沉，手段高明，唐沁無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想到這裡，霍悠我臉色沉了下去。
「那沈括怎麼說？
他在哪呢？
知道你懷孕了嗎？」
唐沁無搖頭，「他從接到電話後就回了B市，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我是當晚買的驗孕棒測出來的，沒有告訴他，只跟他發了微信說了分手，不過他也沒回。」
不至於這樣的，不至於的。
唐沁無是新時代女性，吃上短視頻第一口飯的人，幾年過去，創了公司，手底下有幾十個博主，知名的都有十幾個。
憑什麼沾到了豪門圈，就變成了這樣叫人瞧不起？
秦舒淺配嗎？
霍悠我一口氣堵在喉口，上不來下不去的。
「老唐，你先冷靜一下，你看你眼下烏青烏青的，是不是沒睡好？
回去好好睡兩天，過幾天我陪你去做個檢查，問問醫生打胎的相關事宜後我們再做決定，好不好？」
霍悠我想拖一下，這幾年唐沁無和沈括的感情她都看在眼裡，她捨不得。
這件事或許還有轉機呢？
更重要的是，她怕唐沁無匆匆忙忙打胎後，以後會後悔。
不如讓她先靜一靜，再冷靜地做決定。
唐沁無看她一眼，慢吞吞道：「好叭。」
霍悠我趁她不注意，一把搶過她的咖啡，哄著她：「別亂喝東西昂，乖。」
這可是孕婦欸，霍悠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輕了，目光總是情不自禁地往她肚子上看。
看著看著她甚至覺得這裡連空氣都可能對孕婦不好，如坐針氈，沒多久就提出：「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睡一覺，你看你黑眼圈大的。」
其實她的黑眼圈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唐沁無的化妝技術好，又愛漂亮，肯定是粉飾得完美無缺才肯出門，一般人輕易什麼都看不出來。
但霍悠我猜也猜得到，卸妝後的她一定是頂著倆大大的黑眼圈。
這傢伙重情，沈括走後她肯定是一邊失眠一邊瞎想。
唐沁無唔了一聲，耷拉著腦袋跟著她走。
霍悠我揉揉她腦袋，「別這樣，車到山前必有路，一切都會好的。」
「噢。」
「回去後什麼都別想，乖乖給我睡一覺，知不知道？」
「知道啦。」
把唐沁無送回去後，霍悠我給沈括發微信，問他在哪裡，沈括沒回。
暫時失聯。
霍悠我不得不按下躁動煩悶的心思等他出現。
她也沒讓沈概去聯繫沈括，畢竟這都失聯了，找誰也沒用，還是得等他自己出現。
反正唐沁無暫且被她拖住了，不會急著去打胎。
霍悠我想著唐沁無懷孕的事，想著想著，她又聯想到了自己懷孕的事。
唉，怎麼跟沈先生說好呢。
我想要個孩子？
——怎麼聽起來沈先生像是獻精的。
我們生個崽崽？
——這算不算性暗示啊？
雖然老夫老妻了，但這樣還是不好不好。
還好他還要兩天才能回來，她還有時間可以慢慢思考。
霍悠我如常開門，一邊換著一邊讓機器人開燈，卻也是這時，她忽然嗅到了一道熟悉的氣息。
也不待她反應，下一秒，她就被摁在了門上。
「唔，哪裡來的淫賊……」
沈概眼一眯，這小傢伙半個月沒見戲癮更濃了。
他面不改色地糾正：「是採花賊。」
「哼！說吧，你想怎麼採花？
是站著還是躺著，是直對還是背對，是——」
「霍悠我！」
沈概額角爆著青筋，狠狠威脅：「待會你別哭。」
他惡劣的聲音響起：「我想怎麼採花？
呵，那就你說的都來一遍吧。」
霍悠我笑容一僵。
剛才的那股得意的挑釁勁瞬間消失無蹤。
「等等，我跟你開玩笑呢……」
「是麼。」
沈概尾音未落盡，就把她掰過來咬住了她的唇，堵住她所有的狡辯，另一隻手扯開她的裙子。
衣裙落地，他將她抱起，大步流星回了臥室。
霍悠我有點慌。
包裝袋撕開的聲音很快響起，霍悠我卻突然撫上他的手，她軟軟柔柔的小手裹住他火熱的手，「不要了。」
沈概低笑了一聲，「晚了，小妖精。」
「……唔，我是說不要套套了。」
「嗯？」
沈概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過了幾秒，她才聽到他有些啞的聲音，「為什麼？」
霍悠我小小聲地說：「想生個寶寶玩。」
這話原來說出來還是挺輕鬆的嘛。
沈概原本渾重的呼吸一窒。
他把剛拆開的套一扔，翻身而上，「好，生個寶寶給你玩。」
霍悠我明顯感覺到今晚的沈概格外的瘋狂。
他來得更深更凶，所有沒有說出口的情緒都注在動作中。
……
霍悠我忍不住勤儉持家地想了一下下，這一晚上就省了五六個內什麼了。
唔，可她只是說想生個寶寶，又沒說今晚就要懷上！他這麼辛勤耕耘做什麼！
她的手指都在顫慄，細長白皙的手指在他背上劃出一道道痕跡，她淚眼朦朧地望著他，眼尾緋紅。
——沈概動情地吻著她。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這副樣子有多勾人，他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比起懷孕這個結果，他想，他更愛的是過程。
半個多月沒見的想念結合想要個寶寶的目標，那天晚上霍悠我差點暈過去。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這竟然只是個開始，接下來的日子裡這禽獸壓根就沒客氣的意思，一天都不帶歇著的，她開晨會的時候都很想扶腰。
一禮拜後，沈概就被她忍無可忍地趕去對面了。
沈概很不服氣，「那怎麼可以。」
霍悠我呵了一聲：「怎麼不可以？
不許回來了，我要休養一下。」
「你不是想要寶寶嗎？」
「那我不要了。」
「……」
沈概忙湊上去把人圈住，「我答應你今晚乖乖的，只抱著你安靜地睡覺，好不好？」
他的確是要得有點狠了，她又嬌氣，才不肯依他。
霍悠我媚眼輕抬，勉強信他一回。
她的下巴抬了抬，有些驕矜：「還要吃糖醋排骨。
一大盤的那種。」
「走，去超市。」
霍悠我樂顛顛地跟著他去了。
沈先生工作太忙，下廚時間都被擠壓了，她已經快一個月沒吃到他做的飯菜了。
跟他推著推車在零食區閒逛的時候，霍悠我順嘴問了問秦舒淺怎麼樣了。
沈概有派人在關注那邊的情況，他伸手拿了幾包她愛吃的薯片，「在普通病房休養，沈括在陪著。」
霍悠我咬了下唇。
她快拖不住唐沁無了，沈括怎麼還不回來。
「你說，秦舒淺病情都穩定了，為什麼沈括還不回來？
他真要跟老唐分手啊？」
「秦舒淺拖著他，不讓他走。
他不會同意分手的，最多一星期他就回來了。」
霍悠我眉心微折。
不可能再拖一星期了，三天內唐沁無肯定要去打胎。
她再拖的話唐沁無就自己去了。
唉，這都什麼事啊。
她感慨了下，「還好我沒遇到那種婆婆。」
相比之下，路漣和秦舒淺，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不，壓根就沒有可比性。
秦舒淺不配跟路漣比。
霍悠我從沒把秦舒淺當成婆婆，也沒把沈開臨當成公公，頂多也就是當成親戚。
他們那麼對她老公呢，她很護短的。
沈概揉揉她的頭，「不會遇到的。
遇到也沒關係，我在呢。」
霍悠我就著他的手心蹭了蹭。
沈概笑意一頓，整顆心都躁了起來。
「霍悠我，在外面，別亂撩我。
回去後再來。」
「……誰撩你了，你想太多了，沈先生。」
霍悠我哼了一聲，推著車走了。
沈概深呼吸了下，跟上她的腳步。
回到家後，沈概在給她做糖醋排骨，霍悠我想了想，還是給沈括打了個電話。
沈括已經恢復了可聯繫狀態，每天都在打電話哄唐沁無，一個號碼被拉黑他就換一個。
唐沁無只有一句話：分手。
沈括就跟沒聽到似的。
原本這樣也挺好，慢慢哄，說不定能哄好呢。
哄不好大不了換個法子繼續哄。
反正只要沈括死皮賴臉賴著，這手就不好分。
可這回不一樣，這回他哄人的效率可是決定了一個胎兒的生死。
沈括傻乎乎的，什麼也不知道。
照這樣下去他知道的時候還不得後悔得吐血。
唐沁無不讓霍悠我跟沈括說，可是她橫不下心什麼都不做。
沈括這幾天沒少求她幫忙跟唐沁無說說好話，看到是她的電話，秒接，「嫂子！是糖糖有事跟我說嗎？」
「不是，是我自己找你。」
「啊，這樣啊。」
沈括一下子失落下去。
霍悠我想笑，可又笑不出來。
她嚴肅道：「沈括，你什麼時候回晉城？」
「應該還得五六天，我媽太難纏了，我一時脫不開身。」
「那我告訴你一句話，兩天內你沒回來，你會後悔一輩子。」
不待他問，她又道：「言盡於此，再見。」
沈括大驚。
他想問點什麼，可霍悠我已經掛斷，顯然是不會告訴他原因。
他握著手機，站在原地凝眉深思，片刻後才抬步離開，眉心卻蹙得更深，眼底儘是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