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下）
第二天下午, 霍悠我攔不住了，不得不陪著唐沁無去醫院打胎。
她們在手術室外面排隊, 唐沁無臉上一片蒼白, 毫無血色。
霍悠我握緊她的手，嘆了口氣：「老唐，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真的想好了嗎？
孩子打了, 就沒有了，也不能後悔了。」
幾乎是她話音剛落, 唐沁無的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撲簌簌地、無聲地。
霍悠我心疼得無以復加, 多麼驕傲多麼開朗的唐沁無啊,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她把人摟在懷裡, 拍了拍她的背, 猶豫道：「老唐, 如果你想生，我們可以一起養的，他一定會很幸福的。」
唐沁無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 這樣也太對不起他了。」
護士在叫號, 還有兩個就輪到她了。
唐沁無看著手術室門口, 有些茫然。
這時, 有個剛做完手術的女人從裡面走出來，虛弱地扶著牆壁, 一點點往外走。
唐沁無知道這樣直愣愣地看著人很沒禮貌, 可她還是忍不住盯著人家瞧。
唔, 待會她出來的時候應該也是這個樣子。
不過她比這個產婦稍微幸運一點，有霍悠我在陪她。
但說起不幸, 也都不幸，孩子的爸爸都不在。
唐沁無自嘲地扯了下唇。
霍悠我手心都是汗，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錯看了沈括，為何兩天過去，他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的心一點點涼了下去。
恍惚間，時間過得飛快，護士叫到唐沁無了。
霍悠我登時站了起來，手都在顫抖。
護士見她這麼緊張，還以為她是唐沁無呢，「跟我來。」
唐沁無笑了，「又不是你打胎，你緊張什麼。
等我出來，挺快的。」
她跟著護士進去了。
霍悠我下意識想拉住她，卻沒拉住。
唐沁無剛進去，門剛關上，沈括就出現了，他身後跟著一堆穿著白大褂的，看著像是院領導。
霍悠我有些愣。
沈括神色慌張，焦急地問她：「糖糖呢？
進去了？
進去多久了？」
霍悠我抿抿嘴，嘆了口氣，「剛進去。」
手術室不容許外人隨意進入，所以沈括趕來的路上就安排了醫院的人在門口等他。
這下也派得上用場了。
他發了瘋一樣地阻攔著這場手術。
好在，一切都來得及。
其實霍悠我從那通電話後就再也沒跟他說過任何話，都是他自己猜測自己調查的。
能脫離秦舒淺桎梏，能查到信息，能火速趕來，他也是不容易。
霍悠我總算是對他有了一點認可。
接下來就是他們小兩口的事情了，霍悠我悄無聲息地離開。
—
沈概下班回到家，霍悠我往他身上一蹦，把今天的事都告訴了他。
她想過沈概的各種反應，卻唯獨沒想過他的反應是——
沈概蹙了下眉，很不可思議地問：「沈括有孩子了？」
準確來說，是這樣的。
雖然生孩子的不是沈括，但孩子是他的。
霍悠我點點頭。
沈概下一秒就把她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回臥室。
霍悠我：「你幹嘛！」
「喔喔，我是哥哥，他是弟弟，他的孩子卻比我的孩子大。
大就大吧，但怎麼也不能讓他大太多吧。」
霍悠我：「……」
這就是男人奇奇怪怪的自尊心和攀比心嗎？
她哭笑不得。
不過嘛，沈先生看上去好像覺得她懷孕是件有利無害的好事，還沒有意識到關鍵。
霍悠我壞笑了下，也不提醒他——懷孕前三個月不可以做某些壞事。
—
在沈先生的辛勤耕耘下，半個月後霍悠我就檢查出了懷孕。
她發現有些出血，可又不是姨媽時間，趕緊去了醫院，檢查結果出來才知道是懷孕。
她懷孕一個月了。
——那麼很顯然她的懷孕並不是這一個月的成果，只是她提出想要孩子時剛開始那幾天的成果。
不是第一天就是第二天，最多不超過五天。
霍悠我咬牙，合著她白辛苦了大半個月！
啊，好氣。
她嗔了一眼沈概。
沈概摸摸鼻子，大手撫著她的小手，安撫著她，細細詢問醫生一些注意事項。
他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直到聽到——
「您太太有出血現象，懷孕前三月不宜房事，記得克制一下。」
沈概握著霍悠我的手忽然緊了緊。
霍悠我莞爾，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他又問了很多，直到半小時後，兩人才走出醫院大門。
霍悠我還有些恍惚。
她垂下眸，看著小腹。
真稀奇呀，裡面竟然已經有了個小生命。
沈概怕她被門口的人來人往給撞到，緊張地帶著她往旁邊走，「司機馬上來，我們在這等一下。」
她在看肚子，他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往她的小腹飄，飄著飄著，他的手就覆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輕輕的。
霍悠我本來還在緊張呢，倒是被他這副樣子給弄得笑了起來，「他沒有那麼脆弱的，沈先生。」
沈概神色一緩，揉了揉她的頭：「喔喔，我沒想到我要開始吃素了。」
想到這他就忍不住皺眉，「我昨晚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現在感覺怎麼樣？
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天吶，這個狗男人，怎麼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面不改色地說這種話呢？
她左右看看，趕緊抬手捂住他的嘴，「閉嘴閉嘴。」
什麼弄、弄疼啊，這種事情能在這裡說嘛！
……也不疼啊，是剛懷孕比較脆弱嘛，別再、再那什麼，就沒事了。
沈概從著她，不說這個了，還是回去再說吧。
他現在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易碎品，目光充滿小心。
霍悠我感受到了，又是新奇又是好玩。
他們前腳回到御溪灣，後腳他就哄著她去床上休息一下，他去做飯，「乖，做好了叫你吃。」
霍悠我不讓他走，伸手拽住他，「沈蓋蓋，開不開心？」
「嗯，很開心。」
他坐在她旁邊，摟著她跟她說話，笑意很明顯。
他很少情緒這樣外放。
「即使是要吃素也開心嗎？」
霍悠我故意逗他，歪頭問。
沈概一眼看穿這小丫頭肚子裡的壞水，他擰了下眉，口不對心道：「小事。」
霍悠我挑眉，笑盈盈的。
希望過幾天你還能說這是「小事」哦。
她才不信他那麼能忍呢。
「蓋蓋，你說他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都好。」
他俯身親她的嘴角，「只要是你生的，不論男女，都好。
只是要辛苦我家喔喔了。」
不行了，今天的沈蓋蓋太甜了，怕是吃了十斤蜜糖吧。
霍悠我小臉緋紅，主動湊上去親他。
……
不過十分鐘的功夫，沈概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臉，他眸色晦暗不明道：「我後悔了，這不是什么小事。」
霍悠我把他的手從自己衣服里拿出來，紅著臉趕人：「出去出去，你去喝杯冰水。」
沈概沉沉嘆了口氣。
他哪裡挨得住幾個月？
十天他都挨不過去。
忽然有些鬱悶。
沈概去做飯，霍悠我就打開微信跟家裡人報喜。
但她只跟路漣、爸媽和家裡的四位老人說了，因為她聽說得等滿三個月後再跟其他人說，這樣會比較穩當。
霍悠我以前不信這些，可是跟肚子裡的小傢伙有關，那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
——瞧，她已經開始適應媽媽的角色了欸。
本來她還想跟唐沁無說一下的，不過她已經兩天沒回她微信了，八成也沒時間，等她回了再說吧。
其實不用問她也猜得到現在唐沁無那邊有多兵荒馬亂。
緊接著，霍悠我取消了接下來飛國外的兩個行程，讓傅浩初替她去。
都出血了，她不敢輕易飛來飛去。
交代完，沈概也做好飯了，來喊她吃飯。
卻在她腳剛沾地時，他又覺得不妥，一把把她抱了起來，小心地往外走。
像是在呵護一朵易碎的玻璃花一樣。
霍悠我樂得被他抱呢，別說是懷孕了，平時她也喜歡被他這樣抱。
她很熟稔地摟著他脖子，「蓋蓋，吃什麼呀？」
「魚和排骨，還有番茄炒雞蛋。
我不太確定你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就只是簡單地做了點，等明天我去請個營養師定菜譜，再給你做好吃的。」
他聲音低低柔柔的，像是在哄小孩。
霍悠我被哄得很開心，「好呀。」
她的蓋蓋真是心細如髮。
本來一切都很完美，沈概還去給她榨了杯果汁。
直到霍悠我夾起一塊魚肉，她聞到魚肉的味道時，也不知刺激到了哪根神經，她的表情驟然一變，捂著嘴就往廁所跑。
沈概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跟了上去，「怎麼了？」
霍悠我抱著馬桶大吐特吐。
今天吃進去的一大半食物全都吐了出來，到後面沒得吐了，就成了乾嘔。
沈概規律地撫著她的背，眉心緊緊擰著，等她吐完，無力地想坐在地上歇會的時候，他趕緊把她抱了起來，走回客廳。
「怎麼會這樣，怎麼突然就…這麼嚴重。」
沈概知道這是孕吐，可這孕吐未免也來得太反常了些。
他們不知道懷孕的時候沒有孕吐，剛一知道懷孕它就來勢兇猛。
難不成還心有靈犀了？
他給霍悠我倒了杯溫水，知道她沒有力氣說話，便柔聲哄著她，「別怕別怕，我問問醫生這是怎麼回事。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做這麼腥的菜，我先去把那盤魚倒掉。」
霍悠我擺了擺手，沒力氣說話。
嘔吐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更別提她一吐就是十幾分鐘，差點給虛脫了。
沈概去餐桌上端走那盤魚倒掉，怕她聞到殘餘的味道，他還把垃圾袋打了個結，鎖住了所有的魚的味道。
處理完後，他立即給私人醫生打電話詢問這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