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不深,但她有了自盡的念頭,身體慢慢的往水底沉著,水從嘴巴,鼻子進去,無法呼吸,感覺自己要死了,那一刻她是開心的。
開心終於要離開這個世界,這個充滿悲痛絕望的地方。
飢腸轆轆的肚子,都沒能抵得過父母把她賣到人牙子手中的那一刻讓她絕望。
說什麼是為她好,去了別的地方才有飯吃,他們明明知道,明明知道那人牙子是什麼地方,村裡有人家說要買她去做媳婦,那戶人家比自己家好一點兒。
可爹娘為了多出來的五兩銀子,就把她賣給了人牙子。
恨嗎?
恨!
恨生自己的父母,恨自己來到這個世界。
她是幸運的,是被老天爺眷顧著的人,貨郎蘇其正路過,把她給救了,拿著準備去進貨的銀錢買下她。
蘇其正讓她走,她沒走,去哪呀,還能去哪?地方這麼大,居然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那年她十四歲,本想做他的丫鬟,沒想到的是他居然說要娶她,她答應了。
他們成了親,明媒正娶,是以孤女的身份嫁入蘇家。無疑,她是幸運的,前半生活的渾渾噩噩,後半生卻幸福美滿,這一切,都是他給的。
他是她心上的燭火,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滅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
嫁入蘇家第一年,因自己的往事是那樣的不堪,過的小心翼翼,就怕某個人衝出來說她是從青樓出來的。
他是愛她的,可為了養家,為了生活,不得不捨棄陪她的時間,自從王氏進了門她就更卑微。
王氏跟她不一樣,是精心培養的嬌嬌女,十指不沾陽春水,她羨慕,嫉妒。
僅此而已,不敢有任何奢望。
看見銀子的那一刻,她哭了,哭的很兇,眼淚不停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銀子,蘇其正做貨郎的買賣需要本錢,當初買她時也就花了十兩銀子。
你看,她呀,就只值這麼點銀子,人家卻用幾年就掙到了,果然是不能比的,泥地里的人是不能跟岸邊上的人相比的,除了仰望還是仰望。
她想,這一生這樣過著也挺好,天天做做飯,洗洗衣裳,看看娃。
現在王氏跟她說,她們是一樣的人,說實話,這麼多年過去了也已經習慣了,可這一刻她是無比開心的。
王氏見她發了許久的呆,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大嫂,你咋的了?」
吳氏回過神,心裡一陣泛酸,沒想到王氏會和她道歉,霧霾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
「沒事沒事,就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小事。」
王氏盯著她好半響,見沒什麼異常,鬆了口氣:「沒事就好,這銀子你一定要收著,不然以後我可不敢讓你一個幹活了。」
剛剛見她怔怔的望向前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王氏還以為前面有什麼呢,看了好幾遍也沒看見啥,以為她魔怔了。
「弟妹,我不能……」
「得,你也不要說了,不要以後我也幹活,幹完活我再做秀活。」
見開導不通,王氏直截了當的決定,把錢往桌上一放,拿著秀活做起來,不管她了。
吳氏看著桌上的銀錢,欲言又止,嘆了口氣,拿著錢回了屋。
再出來時,拿著一堆衣裳去河邊洗去了。
蘇暖拿著小板凳與蘇悅坐在梨樹下,束著耳朵偷聽她們的談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此時立秋,梨樹上結滿了金黃的果實,密密麻麻,一個緊挨著另外一個,喜慶的很。
再過幾天就成熟,便能吃到又香又脆的梨了,只見低矮的枝丫上被摘掉了幾顆。
蘇暖不由問:「悅悅,誰這麼饞,梨還沒熟呢就被摘了?」
蘇悅迷茫抬頭看了眼,緩了半天才啞著答道:「哦,懷一弟弟摘的,前天摘了一個,昨天上午摘了一個,下午摘了一個,今天早上摘了一個。」
她揉了揉眼睛,困的眼皮在打架,顯然是沒睡醒。
蘇暖「哦」了聲。
想想也是,除了那個貪吃鬼,誰會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