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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人間自是有情痴

2024-08-16 01:01:38 作者: 李清秋
  從來情深,奈何緣淺。

  小山一生終究沒能和心愛的女子攜手共度,於是日日相思如痛,折磨著他的內心。

  「白衣少年,紅粉佳人,你儂我儂」,只恨一切都如鏡中月、水中花。

  月落烏啼,相思已成一種習慣,只求來生共恩愛。

  一

  相逢欲話相思苦,淺情肯信相思否?還恐漫相思,淺情人不知。

  憶曾攜手處,月滿窗前路。長到月來時,不眠猶待伊。

  ——《菩薩蠻·相逢欲話相思苦》相思既是幸福的,也是苦澀的。終日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擔心著對方的衣食冷暖,想念著對方的一顰一笑,想著對方正在幹的事情,幸福就會塞滿心裡的每個縫隙。因為,在孤寂的人生道路上,決意愛上一個人並與她攜手一生,就好像在人生荒原中找到了一顆指引方向的星星,光亮雖然微弱,但卻清晰。我們如朝聖般一步步向她走去,再也沒有那種孤苦無依、飄零無著的伶仃感,可是,這種幸福亦是一種折磨,在回憶中無數次勾畫思人的臉龐,卻如同鏡中月、水中花,怎麼也觸碰不到,那種焦躁和挫敗感難以言表。

  夢裡也會無數次出現相見時的情形。在一遍遍地打量過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後,肯定想緊緊抓住她,告訴她自己被相思折磨得有多苦,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小山筆下《菩薩蠻》里的主人公在熾熱的思戀下卻多了一份小心翼翼,因為他在擔心、在驚恐、在害怕,怕看到對方無動於衷的眼神。如果連逢場作戲的熱情她都沒有裝出來,那麼答案只可能是——在自己的相思里,她早已放棄了自己,相思成了一出自己的獨角戲。她不僅會變得冷漠,還變得會質疑,質疑自己的忠實和相思的程度,那種懷疑和嘲笑真的讓他覺得自己所吐露出的一切情誼都被狠狠地踩在腳下的泥水裡。既然自己做不到轉身離開,又何必自取其辱,還硬要吐露心跡?「人生自是有情痴」,被稱為「古之傷心人」

  的小山也是古之痴情人。終其一生,小山都活在自己的「心靈陵園」里,如同一個老邁的看墓人,邁著笨重緩慢的步伐走來走去,然後望著那些高矮不齊的愛情墓碑留下縱橫混濁的淚水。他盡忠職守,即使那些感情都已經化為骸骨,也堅持定期清掃陵墓,在周圍種上植物花卉,他就靠這樣看著勃勃生機的墓碑維繫著他的忠貞和思念。因為小山深知思念是一個人的事情,與對方無關。即使對方選擇離開,選擇再也不回頭,自己還是會為當初的甜蜜而選擇繼續守候。

  看到這兒我們的心都是疼的,因為看到了一個人陷入沒有出口的感情迷宮裡,而他還滿懷熱情地繼續穿行。於是,在這首詞的下片,小山又陷入了日復一日的回憶中。還記得在那些幸福的日子裡,兩個人攜手走過窗欞,身後是灑滿月光的悠長小道。月光如水水如天,月光如兩人心中的愛,寂靜而美好。

  而分別多年的自己也早已形成習慣,每到月光瀰漫大地的時候,自己就再也睡不著,披衣起立,靜靜望著那一輪皎月和滿地的月光,潛意識裡還是在等待著她的到來。

  成熟後的小山不再是一個薄情寡義、玩弄感情的人了,他把那些給予他無限溫暖的感情一一收藏在心底,然後在夜裡用淚水慢慢摩挲,直到把它們打磨得無比細膩光滑,可是,這些珠玉硌得人心痛。於是,我們有時甚至希望,小山是個薄情之人,這樣他就不會一遍遍忍受痴情和苦戀的輪迴。

  二

  花信來時,恨無人似花依舊。又成春瘦,折斷門前柳。

  天與多情,不與長相守。分飛後,淚痕和酒,沾了雙羅袖。

  ——《點絳唇·花信來時》

  還記得大唐年間的才子崔護,在夏日奔波於趕考路上炎熱而焦躁。他看到一處民居,重重地敲門借水,開一門看到的卻是怒放的桃花和如花的笑靨,頓時周身變得清涼了起來,煩躁的世界也不再喧囂。可是,被功名所牽的崔護終究只能無視這個浪漫的小插曲,繼續他的趕考之路。第二年故地重遊,心底隱隱的期待牽引著自己走向了那條藏著笑靨的小路。只是推開木門,桃花依舊,芳蹤難尋。他徜徉在招搖燦爛的枝枝桃花里,感受到的不是春風沉醉,而是無盡的悵惘和失落,於是提筆寫下「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的詩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每年的花兒會按照約定如期前來,而「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人事無常,誰又知道來年此時能否相守?

  感傷物是人非的人並非崔護一人,敏感的小山面對著錦簇花團,想到的不是春意盎然,而是去年和自己賞花之人如今卻不知身處何處。她過著怎樣的生活,是否如自己一樣孑然一身?她心情如何,是否像自己這樣感物傷懷?想到這些,蒼涼和傷感湧上心頭。「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若都只如當年的相依相偎該有多好,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咀嚼著離別的辛酸。

  春天本是萬物復甦、生機盎然的時節,但如畫般的美景總提醒著自己佳人已去,所以年年春日仿佛一道魔咒,外物越是璀璨斑斕,自己越是萎縮乾癟。

  一個人的日子裡總是不自覺地去折自己門前的垂柳,仿佛又看到了當年折柳依依送別的情景,也仿佛折斷了送別的信物,思念的人兒就不會遠離。「纖腰非學楚,寬帶為思君」,終於知道父親詞中所寫的「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不是誇張,而情到深處自會傷身。

  白居易在把陪伴自己多年的樊素送走之後,也送走了自己的幸福時光,於是寫下了一首《春盡日宴罷,感事獨吟》:「五年三月今朝盡,客散筵空獨掩扉。

  病共樂天相伴住,春隨樊子一時歸。閒聽鶯語移時立,思逐楊花觸處飛。金帶縋腰衫委地,年年衰瘦不勝衣。」世間沒有不散的宴席,五年又三月的相處時光終在今天落幕。宴會終了,曲終人散,只留下自己獨掩門扉,慢慢咀嚼巨大歡樂之後的失落和空虛。老病無依,而春景也隨著樊素一起離開了自己,而這種愁緒都是相思帶來的苦果。

  想當年小山還是貴胄少年,終日閒散無事,遊蕩於歌樓酒肆之間,直到在好友家裡遇到了歌女蓮、鴻、苹、雲。她們才貌雙全,天真爛漫,和她們在一起時不必強顏歡笑,也不必說出違心的話語,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天若有情天亦老,上天本就看不慣你儂我儂的鶼鰈情深,所以想盡辦法使痴男怨女勞燕分飛。於是在這個春天裡,沒有歡樂,瞬間自己仿佛從天堂被拋到溟濛的幽冥中,那裡是一個人的囚牢,寒冷孤寂。「從別後,憶相逢,幾番魂夢與君同」,「夢入江南煙水路,行盡江南,不與離人遇」。他的人生漸漸空乏萎縮成一具「行屍走肉」,只有在夜裡靠夢境的滋養才能鮮活靈動起來。

  在夢裡,他仿佛又回到了兩個人情深相依的日子,可是,每每從夢裡醒來時,才發現夢境成空,自己還是一人存活在慘澹的世間,不禁又是淚水滿面。可是,男人總是流淚又顯得那麼難堪,於是只得把自己的鬱結融解在一壺壺的酒里,早已不再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年紀,學別人醉拋金杯,不過是因為它們在白天也能麻痹自己的愁腸罷了。


  婚姻和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因為需要彼此耳鬢廝磨、舉案齊眉的互動,但相思從來都是一個人的事,在自己的記憶里選取一些明亮的畫面和浪漫的場景做燃料,然後點燃,照亮獨處時候的陰霾。這是熾熱的愛情之光,如果有幸能夠遇到回應,則這把火會燒得越來越旺,直到火舌有把人燒死的危險,才讓人體味到愛情的轟轟烈烈,可是,就算沒有人回應又如何?在一個人的黑夜裡,他不吵鬧、不頹廢,連對方的時間也不占,只是採集記憶里對方的幾片影子就可以安穩地獲得慰藉。即使這是一場愛情的獨角戲那又怎麼樣?他付出了思念,卻收穫了溫暖。

  晏幾道應該是最明了這個道理的人,不然也不會終其一生在《小山詞》里寫下那麼多相思之語。蓮、鴻、苹、雲,他在自己的詩詞裡一遍遍地回憶著和她們在一起時的場景。這把火燒得太熾烈,他常常會被相思中的甜蜜衝上幸福的巔峰,又被現實的生冷摔到冰冷的地面,高低起伏、冷熱變幻之間充滿了物是人非的辛酸和無奈。為了躲避這相思苦,他常常喝酒麻醉自己,暫時避開殘酷的現實。他也給思念的人兒寫信,雖然這些人多已與他失散,信箋永遠不可能到達,也不可能有所回應,但他總是執拗地認為落諸筆端的思念才更有憑有據,才對得起自己思念的人兒。他也做夢,在夢裡時光從未改變,他仍是那個狂浪的白衣少年,而時間剛剛停在兩個人淺笑言兮的時刻。一切都是剛剛好。

  三

  初心已恨花期晚。別後相思長在眼。蘭衾猶有舊時香,每到夢回珠淚滿。

  多應不信人腸斷。幾夜夜寒誰共暖。欲將恩愛結來生,只恐來生緣又短。

  ——《木蘭花·初心已恨花期晚》心中一直有一段打動人心的對話。一男一女在年逾中年才相識相戀,女子總是不無遺憾地對男子說:「為什麼在我最美好的時刻我們身處兩地,我沒有依偎在你的身邊?」而男子總是寵溺地望著她堅定地說:「難道我們現在在一起的時光不是最美麗的嗎?」女子的話充滿小女子的情態,想把自己最美麗的身影綻放給男子看,而男子的話卻體現出了成熟和包容的氣概,和你在一起的任何時光都是人生中最美好的。

  這首詞是一個回憶愛情的故事,有著同樣動人的開始。主人公如對話里的女孩子一般有著孩童般的稚嫩。初遇她時,這朵鮮花快開到荼蘼,總是暗自悔恨相遇太晚,白白辜負了自己的那段韶華。這首詞沒有明確的思戀對象,從詞句上看,應該是小山寫給青年時遇到的某位知己。小山一定是悵惘那位女子錯過了年輕時的翩翩白衣少年,對感情單純熱烈,對世俗疏狂得毫不在意。帶著這種心態開始的愛情,小山一定是用盡了全力去呵護和維繫,因為他總是覺得既然錯過了最美好的時光,就得在隨後的相處中奉獻出最真摯的感情。

  因為愛得熱烈靈動,所以分別後無比懷念那個為愛而痴狂的自己,懷念那段濃烈無邊的愛戀。每次睡覺時,擁抱的被褥都仿佛帶著舊時她遺留的味道,仿佛有一種她從未走遠、還酣眠身旁的錯覺。房間裡也到處都是她的影子,一直到自己的夢裡,或走或停,或笑或鬧,全是幸福甜蜜的味道,攪得自己的睡眠也不安寧,夢醒時分才發現自己早已是滿臉淚痕,原來自己潛意識裡也知道那只是夢,現實早如冰凌般涼薄鋒利。夜晚露深寒重,誰又與自己同寢共眠?

  小山一生痴戀,在詩歌中留下了無數相思惦念。其實,在現實生活中他也有過一段姻緣,這位妻子無論在正史上還是在小山的詩歌里都很少出現,只聽聞這位女子不通點墨,對小山清高疏狂的性格頗有微詞,連小山搬家時帶上半車書籍也不能理解。不知道痴情至此的小山為什麼會選擇這樣一段婚姻歸宿,但是他內心對這段回憶的痛苦和不滿全折射到他對那些過去的愛情的回憶里了。在這首詞的末尾,小山也對回憶中的那個人說著,既然今生你已嫁、我已娶,二人再無可能,那就希望下一輩子我們能在一起,只是恐怕下一輩子相處的時光也不夠用。「來生緣」,來自唐朝孟棨的《本事詩》:「開元中,頒賜邊軍纊衣,制於宮中。有兵士於短袍中得詩曰:『沙場征戍客,寒苦若為眠。戰袍經手作,知落阿誰邊?蓄意多添線,含情更著綿。今生已過也,重結後生緣。』」本來是沒有生還可能的兵士對自己的妻子、家人的含淚之語,「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死生契闊,與子成說」,「今生已過也,重結後生緣」,小山在這裡使用「半生緣」一語是多麼悲愴,這輩子既然不能廝守,那麼,就希望人生對自己能夠仁慈一點兒,讓自己和她下輩子投胎生活在一起吧。


  四

  關山魂夢長,魚雁音塵少。兩鬢可憐青,只為相思老。

  歸夢碧紗窗,說與人人道。真箇別離難,不似相逢好。

  ——《生查子·關山魂夢長》

  從來沒去過迢迢關山,只是在小山的書信中和別人聊天的隻言片語里聽到,但卻把它的一山一水牢牢記在心裡。因為他踏上了關山的征程,從此把自己的牽掛和衷腸也一路帶到關山,所以,在溟濛的夢裡,自己仿佛是個去過關山無數次的人,每次在夜深悠遠的夢裡自己都會跨過巍峨的高山和廣袤的大海,飛到那連綿、蒼莽的山巒里,然後俯瞰大地,四處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然後,就在重巒疊嶂的軍營中看到他,或勤奮習武,或奮筆疾書,或把酒言歡,或孑然獨立,總是思念中的樣子。

  可是夢境終究是夢,一旦天亮,一切就如陽光下的氣泡,旋即破碎,自己還是一個人抱著冰冷的玉枕涼蓆,獨自坐看日光的長短變化,而關山那邊仍杳無音信。

  懵懂無知時讀詩詞,看到李白曾經寫過「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李清照曾經寫過「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蘇軾寫過「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當時還覺得不可置信,頭髮和體重怎麼可能發生這麼大的變化?不過是文人為了突出表達效果的修辭罷了。可是,自從他踏上征程,自從自己開始思念,才真正體會到這種思念和憂傷的力量。又是一個無眠的夜後,攬鏡自照,竟然發現自己面容憔悴。自己的滿頭烏絲也因為夜夜的煎熬不復存在。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兩鬢泛青,沈腰潘鬢,原來都是因為相思無著的緣故。

  對於這對為相思煎熬的人兒來說,支撐他們走下去的動力就是下一次的重逢,然後在重逢時細細回顧這一路走來的相思之苦和不懈相守。這首《生查子·關山魂夢長》里的主人公也是這樣,在思念叫囂、孤苦難熬的時候,提醒自己再多一點忍耐和堅守,就能迎來那一幅兩人相逢的圖景。何時能夠相聚在家鄉那一簾綠紗窗下,依偎在他堅定的懷抱里,聆聽他思念的心跳?到那個時候,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袒露自己的委屈。別離的辛苦終於到達了盡頭,可以盡情品嘗相逢的甜蜜。

  《詩經·鄭風·風雨》也有一段描寫情人相見的快樂,「風雨淒淒,雞鳴喈喈。

  既見君子,雲胡不夷?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見到君子後,什麼疾病都自然會煙消雲散,只有深深的喜悅。

  小山這首《生查子》約作於元豐四年(1081 年)至元豐八年(1085 年)間,這段時期宋與西夏戰事頻繁,人們顛沛流離,妻離子散。壬辰有詔曰:「州民為寇所掠,廬舍焚盪者給錢帛,踐稼者振之,失牛者官貸市之。」這一年的小山已然46 歲,早已過了年少輕狂的年齡,也對世間的流離和疾苦有了更深刻的體悟,所以他的《小山詞》突破以往在自己狹窄的記憶空間裡上下掙扎的樊籠,而在思念中加入了更宏觀的描摹和記敘。

  在小山的另一首《少年游》里,也描寫了戰亂時期的愛情和相思。

  西樓別後,風高露冷,無奈月分明。飛鴻影里,搗衣砧外,總是玉關情。

  王孫此際,山重水遠,何處賦西征。金閨魂夢枉丁寧,尋盡短長亭。

  沒經歷過戰場上的廝殺,想像不到那份生命如草芥般瞬間化為烏有的慘烈和悲愴,感受最深的卻是戰爭帶來的別離和疾苦,因為自己的幸福就因為他的征戍戛然而止。

  難以忘記西樓送別時的那幅景象,為他披上戰袍和盔甲,不再像以前那樣暗自欣賞自己身邊人的帥氣,而是心中緩緩泛起一種苦澀:何時能夠再見這副容顏?他也像《詩經》里的那個男子一樣為自己許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可是戰場無情,這一面之後會不會就成了永別?

  自從西樓別後,感受到的不再是風花雪月和柳綠花紅,而是一個人行走在暗夜裡的風高霜重,再沒有人幫自己抵擋侵入骨髓般的寒冷。夜晚由於空守顯得格外漫長,一個人硬是靠聽著沙漏沙沙作響,看著明月在天上慢慢移動的軌跡而挨到天明。夜幕里看到的是孤鴻片影,它們也會為分離而悵惘流淚嗎?

  李白在《子夜吳歌·秋歌》里寫過,「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寂靜的夜晚讓萬戶搗衣聲聲聲入耳,她們也像自己一樣難以入睡,乾脆起來為遠人做好冬衣嗎?原來,惦念玉門關的,不止自己一人。

  關山迢迢,山高水遠。不知道戰場上的人兒此時此刻又奔赴到哪裡去作戰了。相見無期,但會在夢境裡見到他,像往常一樣百般叮嚀,叮嚀他愛惜身體,叮嚀他注意安全,叮嚀他早日歸家,勿忘相思人。可是,夢醒之後,一切又成空,尋遍送別的長短亭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離別和相思都是苦澀而又美好的。王維的《山中送別》曾言:「山中相送罷,日暮掩柴扉。春草明年綠,王孫歸不歸?」春草一年一綠,帶來無限春光,可是作為我人生春光的你為什麼還不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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